在嬴衝眼裡,咸陽城的城內與城外,完全就是兩個世界。城內繁華富饒,城外則流民羣聚,困苦不堪。
近年大秦還算是風調雨順,並無大災。可這咸陽的東西兩個城門之外,依然是聚集了大量的流民。
看着窗外,嬴衝的面目卻是漸顯陰沉。外面這如地獄般的情景,他早就知道,然而這次出城後,才發現流民的數量,又超出了以往。
“可嘆,可恨亦可憐。”
張義亦是一聲慨嘆,神情複雜:“當今兼併之風四起,我等平民想要謀一立錐之地都不可得。如今這世道,愈發艱難了。”
“這是當朝諸公需要考慮之事,與你我無關。”
嬴衝搖着頭,放下了窗簾,來個眼不見爲淨。這種事情,他便是有力也使不上,看着心憂,可他根本就無可奈何。
且武陽嬴氏也是始作俑者與受益人,據他所知,嬴氏僅只今年就至少吞下了四千頃的土地。這等於是將小半個縣城,納入懷中。
而那武陽郡十九縣的田土,總共也不過五十九萬頃而已。
明知兼併的惡果,可嬴氏也不得不這麼做。總不可能眼看着其他世族大肆擴張勢力與土地,而嬴氏則什麼都不做,將武陽郡的郡望拱手讓人。
且嬴衝同情歸同情,可想要他大肆揮霍家財,去救助這些流民,他卻是絕不會肯的。且不說他現在根本就沒餘錢,即便有也不敢這麼做。一個邀買人心,意圖不軌的帽子扣下來,嬴衝不死也得脫層皮。
自從齊國陳氏篡國,以大斗進小鬥出的方法,收買齊民之心之後。似這種救濟下民的舉動,就會被扣上別有用心的帽子,深受帝皇猜忌。
城外雖亂,可卻無人敢碰安國公府的車架。尤其是嬴衝咸陽四惡之首的聲名遠揚,便是那些流民也有聽聞。且這八十多號人出行,宛如一支小型軍隊,就更無人敢於招惹。一直到車隊安然無恙的駛出了咸陽城外的二十里後,那車外面的景色才逐漸好轉。沒有了流民,只有寬敞筆直的大道,以及一望無垠的田野。
不過這時嬴衝根本就沒欣賞這風景之意,而是在車上靜坐着。看似‘存神入定’,可其實人與念頭,都已到了煉神壺內。
他在練槍,不過已暫時放下了十三式燎原槍的基礎槍勢,也沒去顧自己的家傳槍法。這幾****全部的時間,都在苦練着那所謂的奪魂絕命昇仙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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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只有三招槍式,嬴衝這五日內,已經練習了不下千遍,已經算是熟悉已極了,可以隨意的施展,可他依然摸不到這奪魂絕命昇仙槍的要領。
又是半個時辰下來,嬴衝依舊還是搖頭,此刻他運槍之時,已經能做到不假思索。可依然感覺槍勢中,隱有凝阻之感。哪怕是配合上自己的大自在玄功與意神決,似也沒用。
不過嬴衝並未打算就此放棄,而是把目光,又再次看向了那霸王槍。平常的練習,已經沒用,那就只有試試看實戰了。也不知使用這斷槍時,會是什麼樣的效果?
他先是把旁邊早就送入進來的一個兔籠取來,在月兒鄙視的目光中,嬴衝提着籠裡那隻白兔,小心翼翼的與那霸王槍觸碰。可結果就見這隻試驗用的兔子,一點異樣都沒有。那一雙紅眼,則很是無辜的看着嬴衝,眼神迷茫不解。
沒用?
嬴衝楞了楞,而後就有些嫌棄的把這兔籠丟開到一旁。
手託着下巴,嬴衝凝思了片刻,還是無奈的的踏前數步。看來這霸王槍的究竟,終究還是要他自己去體會不可。
可正當嬴衝要以手觸槍時,就又聽那月兒道:“父王說奪魂絕命昇仙槍的訣要,在於殺念,以殺念爲輔,配合大自在及意神決實戰,纔是真正的奪魂絕命昇仙槍。這的確是天位以下,槍法中無雙殺勢!父親他昔年還是七階武候之時,就曾以這奪命三連環,刺殺過一位小天位。可若你心無殺意,那這三招槍式,就比之普通的槍法還要不如。”
嬴衝不由無語的看着月兒:“你怎不早說?”
他之前也問這丫頭,這奪魂絕命昇仙槍到底有何玄機來着,可月兒都是沉默不語,不肯出聲。卻在他準備以這霸王槍實戰的時候,突然來這麼一句。
這次月兒依舊不說話,只是把目光偏開,不願與他對視。
嬴衝一看就知自己已沒必要再問了,想必又是那‘安王嬴衝’的交代。
已經得知了這奪魂絕命昇仙槍的要點,不過嬴衝卻並沒有放棄這‘霸王槍’之意,依然是伸手抓住了那杆斷槍。而這次月兒,亦無阻止之意,就這麼靜靜的看着。
手接觸那斷槍的剎那,嬴衝就覺似有一股強烈的電流,流經全身上下,使得他顫慄麻痹。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妙,之後僅僅一個瞬息,嬴衝就失去所有意識。
接着再當嬴衝神智甦醒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煉神壺裡。眼前已經換成了一片滿是黃土的世界,旁有滾滾大河,狀似在戰場之中,四處都是士卒屍體與殘盔斷甲。情景則介於虛幻及真實之間,這裡有許多古怪不可思議的畫面,印入到了嬴衝的眼內。尤其那邊界處,模糊不定,扭曲伸展。
而在他對面,則是一位身穿山文精甲,手提雙刀的四旬男子。五官清俊,卻蓬頭垢發,渾身染血,形貌狼狽。雙目中卻又精芒吐露,氣勢兇悍。
這人本來是在河邊枯坐着,可隨後當看見了嬴衝時,頓時眼神一亮:“安王嬴衝?是你這狗賊!”
話沒說完,此人就直接一刀劈斬而過。
嬴衝幼時期就已在練武,也常與人比試。可自從武脈被廢之後,他已經四年時間沒有與人正面動手過了。
此時的反應也慢了一拍,直到那雪亮的刀光及至身前,嬴衝才反應過來。然後想也不想,就是一式撥雨撩雲甩將出去。
他練習幻雷十三槍已經有近一月,每一式練習都不下萬次。可在這生死攸關之時,他還是本能的,就使用出了嬴神通傳下的疾風驟雨三十六式大槍術。
這是他練習最久,也最是熟悉的槍法。隨着一聲‘鏗’的震響,嬴衝只覺巨力傳來,虎口似要炸裂。嬴衝又是慢了一拍,纔想起自己該怎麼做,忙借力急急後退數步,步伐似如游龍,意圖拉開距離。一寸長則一寸強,槍法只有拉開距離,才能展現威力。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中,居然真有着一杆大槍,正是丈八邪櫻!
“反應太慢!這可不像是你。”
那人一聲譏笑,刀光卻並未就此停下,依然是如影隨形,連續斬擊過來。一時之間,令嬴衝只覺是苦不堪言,感覺這人的刀法,纔是真正的‘疾風驟雨’,根本就沒有過停歇。似也無需回氣,不但連綿不絕,一刀重過一刀!
逼得嬴衝根本就無法反擊,手中這杆丈八大槍,根本就幫不上忙,反而是礙事的累贅。最後不得不將邪櫻槍一分爲二,分成了兩杆短槍。
——這是邪櫻槍的功能之一,之前嬴衝在煉神壺外時就已知曉。此刻在這仿如夢境般的世界,居然也能辦到過,
那邪皇真傳中,暫時還沒出現短槍術,不過嬴氏家傳的槍法中,卻有着一套‘壁槍決’,可以御使一雙短槍與人搏殺。
這通常是被人逼到極近距離的時候才能用到,所以這門槍法,正是以守禦爲主。那‘壁槍決’中的壁字,正是取守如堅壁之意,
短短瞬間,就又是連續三十餘刀過去。嬴衝的一雙手,已被震得痠軟發麻,心中只覺無奈之至,這種情形下,別說是那奪魂絕命昇仙三式,便是那幻雷槍,也沒可能施展出來。
就當嬴衝感覺無以爲繼時,那人的刀勢才終於暫時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