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劍齋祖師並指如劍,刺入到嬴衝的眉心祖竅之時。嬴衝手中的星焰長槍,也同樣已凌至劍齋祖師的胸膛之前。凌厲的槍勁,與那堅實無比的護身罡氣衝撞激突。
神獸‘萬象’的身體結構,與人族不同。前者的真正要害,就在於其體內最核心的那團金色異血,等同於精神核心及心臟,位置不斷的變化。
而此時的嬴衝,就是憑着心念牽引與‘龍視術’,直指對手的胸腹要害,也就是那團金色異血的真正方位。
果然對面的這位,並不能完全無視。將一道劍氣,衝撞入嬴衝的大腦之內,就身軀挪移,退開到了數丈之外。
而嬴衝也不去管那劍氣如何,對他而言,這已算不上是致命的傷勢。身軀化成了涅槃真焰,如影隨行,繼續追着對面那白衣女子的身影。
同時將他一身積蓄的潛能與元力,都在這刻盡數激發了出來。
驚雷絕式——雷池瞬空!
爆雷肆虐,這一剎那,整個時空都徹底的定格。
可就在嬴衝的槍勢,快要將那白衣女子的身影淹沒時。他卻只聽‘咔嚓’一聲碎響,這片定格的虛空,驀然間支離破碎。
“什麼?”
嬴衝先是神情錯愕驚訝,隨後他就發現,那口盤古巨劍,不知何時已聚而成形。此時正被握在那劍齋祖師手中,橫掃揮至,然後那劍前的一切,都在寂滅崩毀着。
嬴衝不禁心中暗歎,已知敗勢已定。然後他又在頃刻間,拋開了一切雜念,將這一槍雷池瞬空推展到了極致,依然是毫無畏懼的逆迎而上!
大約數息之後,嬴衝靈識就已脫出了幻境。可他的意識,卻依然沒能從方纔那一戰中回神,眼中現出了迷幻色澤,神念之內,仍是不斷的回味着最後槍劍交擊時,那宛如天地初開般,恢宏浩大到了極致的一劍。
許久之後,嬴衝的意識,才又清醒了過來,渾身卻已冷汗淋漓。
“這就是,上開國之上麼?”
哪怕是他已在霸王槍中,前後體會了九十八次之巨,可嬴衝依然感覺是心有餘悸,雙手顫抖,心臟收縮。
感覺那位劍齋祖師,哪怕是在大天位境,她的一身實力,亦足可與那些鎮國,甚至與上鎮國境比較。
而完整狀態的劍齋祖師,真不知會是何等的強大。
嬴衝唯一可確定的,就是這位的實力,定然是超出了傳說中‘上開國’的範疇。
甚至可能距離聖人道祖,也只一步之遙。
搖了搖頭,嬴衝稍稍平復了下心緒,就又毫不猶豫的,再用手抓住了霸王槍。正欲進入那幻境時,他卻忽然心中微動,下意識的往眉心摸去。
然後嬴衝,就顯出了愕然之色。他的意神決,竟然又突破了。
這段時間內,在霸王槍內的連續敗北,竟然將他的意志,錘鍊到了這等地步——
※
“不意郡王殿下除了兵法超絕之外,這棋術也極是不凡。”
四日之後,清江之上,雍州牧李東垣一聲朗笑,語含讚歎:“老夫自問棋術尚可,絕不會低於那些二品的棋師。可殿下卻偏能讓我一先,這份棋力,咸陽城內都少有人能比了。”
“弈棋之法,小道而已。只需算力過得去,這棋術就不會太差。”
嬴衝自負一笑,然後語氣淡然的問:“牧臺大人今日來尋本王,該不會就只是爲下棋?有什麼事,無需拐彎抹角。”
這句話道出,嬴衝就覺有些不妥,感覺自己的語氣,略顯傲慢。
換成以前,哪怕自己心裡是這樣想的,嘴裡卻會用更平和謙遜些的言語。可今日,這些話他卻完全不假思索,想到就說,
話說回來,其實他從四日之前,就開始感覺不對勁了,許多時候,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舉止。
是因那日的意神決,再次突破之因?之前第二重境界之時,他還能勉強壓制得住,可在這次意神決晉階之後,卻已完全控不住自己的言語行動。
李東垣卻並無所覺,只是眼神複雜的,看着對面的少年,
心想果真是世事無常,記得半年多前,他還只把眼前這位,當成一位潛力不錯的晚輩來對待,
可在此時,雙方的地位,卻已倒轉了過來。這位赫然已身居王爵,地位權勢,都已是超出他不止一線。甚至已可直接左右他今次,是否能躋身於政事堂諸公之列。
以至於這位的座船,纔剛入雍州境內,他就不得不千里迢迢的趕至,來迎接這位的王駕。
至於這位言語中的桀驁,在李東垣眼裡,反倒是再正常不過。任何人在這個年紀,就立下如此不世功勳,都有資格如此,
嬴衝如在這時,還能保持着謙遜沉穩,他只會感覺恐怖。似現在這樣,李東垣非但不覺不悅,反而是壓力大減。
“殿下,不知數月之前,你我定下的梨園之約,殿下可還記得?”
“自然!”
嬴衝微揚了揚下巴,眼含譏誚:“本王並無違約之意,只是現如今,時不同,勢不同。當初定下的一些事,如今可未必就行得通了。”
“原來如此!”
李東垣暗暗一聲嘆息,隨後就陷入了長考。這位新出爐的武安郡王會坐地漲價,他是早就心中有數的,關鍵是自己需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打動這位?
五日之前,朝廷定下了嬴完我的職司——柱國大將軍,加州節度使銜,暫任‘平北節度使’,節制四州府軍,鎮撫北方民亂。
此時的安國嬴氏,赫然已成朝中一極。兄妹三人,俱爲柱國大將軍,加上這位,已被七成冀宛世族,拜爲宗主,結成宗黨。又另有李靖與一位出身冀宛世家的新晉寧州牧,二位三品實職朝官爲羽翼。在大廷推的票數,赫然已達十九!
如今任何需要大小廷推議定之事,都很難繞過這家。
他李東垣也自然不可能似數月之前,只用幾個五六品的小官來應付這位。
心中說不後悔是假的,幾個月前,明明他只需幾個四品文職,就可獲得武安王的鼎力相助。
且不久前,爲‘議功議罪’之事,在朝爭中他臨場反悔,也是大大失分。儘管之前的人情還在,卻只能使他在這位的面前,比旁人稍具優勢。
“據老夫所知,兩年之後,禮部侍郎元春即將告老——”
說到禮部侍郎四字時,李東垣就見嬴衝的眼神微動。當下暗暗一笑,看來這次朝爭時的教訓,讓這位印象深刻。
且禮部除了掌控儀官之外,本身的地位,也極其緊要。掌握九品官人,所有的大小中正,都是由禮部來選拔舉薦。
這個籌碼,確實是份量十足,足顯誠意了。
可嬴衝只想了片刻,卻還是搖頭:“可據本王所知,那禮部侍郎之位,已有十數家起意,對此虎視眈眈。牧臺大人,就定能擔保本王,奪下此位?”
這個禮部侍郎,看似是香甜無比的誘餌,可其實仔細想,也只是一個空頭承諾而已。
吃不到手,再誘人都是假的。
“此事老夫確實不能擔保,不過——”
李東垣的語音微頓,眼現笑意:“如若那元春在臨退之前,親自上折舉薦呢?”
嬴衝的心中微動,正要說話時,卻聽見前方一陣響動。三十里外一陣陣氣元震盪傳至,就好似有天位強者,正在那邊爭鬥,且實力不俗。
他下意識的,就已使用了龍視術,窺照數十里外,果見那邊的江面上,有了動靜。
是兩艘風格迥異的船隻,正隔着江面對峙。又有二人,正在兩艘大船間廝殺爭鬥。
只看了片刻,嬴衝就神色略變,瞳孔微凝。
“君上,三十里外有人爭鬥。我觀那兩艘船上,似都有權天位坐鎮,不過暫無敵意。”
九月已經來到了嬴衝的身側,一邊說着,一邊興致盎然,看着遠處。
“真難相信,這二人居然僅僅還只是小天位境。如論戰力,都可比肩一些僞柱國了。”
以小天位之身,比肩玄天位,這看似是誇張,可遠處那二人的武道,確實是超凡絕俗,不類常人。哪怕是他們那個元力極盛的時代,也是最絕頂的超卓人物。
且都身配有仙元神甲,更有威能直追聖器的器物加持。
李東垣聽着九月說話,面色卻有些難看。武者私鬥,這本沒什麼,各地都常有發生,禁之不絕。
可這畢竟是雍州治下,是他轄制之地。且剛好在他李東垣的眼皮底下,武安郡王的坐艦之前。
一聲輕哼後,李東垣舉起了千里鏡,也往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只須臾之後,他就已明白了究竟,頓時火氣消退:“原來是他們,怪不得——”
“嗯?”
嬴衝微覺意外,側目望了過去:“這二人,牧臺大人莫非認得?”
“這二人我不認識,可卻知他們來自何處。”
說到此處,李東垣一聲哂笑:“那左邊船上的,乃是天目山書院之人。至於另一家,則是來自於楚國的嶽麓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