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越傾城那被斬斷的半截墨甲,高高拋起時。太學主的動作卻毫無停滯,身形有如高速衝撞中的隕星,直撲三十丈外。
隨着‘鏘’的一聲銳響,瞬時又火花四濺。太學主的劍,再次透入到了墨甲之中,而三十丈外,越傾城被一斬爲二的身影,卻是飛速消散。
周圍的一衆御衛,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或是怒喝,或是悲嚎。
越傾城連遭兩次重創,卻依然是鎮定之至。
“速離此地!求助白雲觀——”
聲音落時,越傾城也同時氣機勃發,一道道劍光縱橫千丈,齏滅一切。便是強如太學主,亦被迫開到了百丈之外。而不遠處的傅金蟬,則是稍一不慎,就被這劍氣破開到了墨甲,傷及肩側。
而周圍的御前侍衛,則只是稍一遲疑,就四面散開,飛速疾遁。
越傾城在宮中所有侍衛心目中素得愛戴,且頗具聲望,令行禁止。這位令下,無人敢於違逆。
且修爲能至鎮國,甚至上鎮國層次,都有着不俗眼力。知曉此時多留無益,太學主有劍陣法域的加持,實力已堪比真正的皇天位。留在此間,他們不但幫不上忙,反而會成爲越傾城的拖累。
太學主也不去追,只是在百步之外,靜靜看着對面的這位劍者。
“可是要用蒼生雲滅劍?說來老夫,還從未領教過——”
聲音落時,太學主的右肩,就爆出了一點血光。然而在他的體外,同時一具赤紅色甲冑現出,護衛了太學主的全身上下,也阻住了那劍光繼續深入。
再如仔細看,可見那甲,赫然是無數以硃砂書就的儒門經文凝聚。隨着那劍氣消散,這尊赤紅寶甲,也在頃刻間淡化無蹤。
而此時太學主的一隻手,正置於身前,右手箕張,竟是擒握着一道劍氣。
“蒼生雲滅劍之一,江天一抹紅?可惜,還是不夠——”
可就在這刻,遠處的傅金蟬,胸前處再次一陣轟鳴。赫然整片胸甲都往內凹陷,連人帶甲,都往遠處拋飛。
在越傾城的身後,更是一陣爆震。那西方大帝顯出了身影,整個身軀滑退數尺,而他手中的劍,亦微微震顫。
太學主的目光不禁凝然,知曉這纔是此劍的真正威能。那江天一抹紅的目標,並非是他。
而在此時,太學主的面色更是微變,感應到山河社稷圖內,發生的變故。
而對面的越傾城,亦有感應。鐵青色的臉上,竟又脣角微挑,
“呵呵,這是聖器,雲羅傘!看來你太學主,還是小視了那位武安郡王——”
太學主冥冥感應,而後一聲嘆息:“可無論如何!你越傾城今日,都需死在此地。”
越傾城並未答話,在身後西方大帝壓制住江天一抹紅的劍力衝擊之前。就又身影微動,一劍遞出。
就彷彿是最基礎的一式‘進步衝劍’,可卻在一瞬間跨越百尺。璀璨的劍光,瞬間摧毀了太學主的左臂,甚至將那小半邊的胸膛,亦完全粉碎。
可太學主的劍光,也在此刻絞碎了越傾城的心臟,也同時粉碎了越傾城的元神。
只是他的劍,卻終是困不住越傾城體內一件事物。一道紅光直衝而起,飛入到了萬丈雲霄。
三個呼吸後,‘傅金蟬’總算平息住了他體內的重傷,來到了太學主的身側。看着越傾城留下的墨甲,還有太學主的左臂,眉頭大皺。
“你這是何苦來哉?只爲一個越傾城,就兩敗俱傷?還走了那件聖器——”
此時太學主的這隻臂膀,看似已完全恢復。可‘傅金蟬’卻知,他這條左臂,短時間內已無法使用。還有那越傾城的第二劍‘烏雲壓城城欲摧’,遺留大量的精純劍氣,在太學主的體內衝擊肆掠着。
便是那西方大帝,亦是語含不滿:“先生要如何殺他,孤倒是不在乎。只是希望先生的傷勢,不會影響到今日天聖帝之死,”
“些許小傷,無妨的!”
太學主毫不在意揮了揮袖,使得三人身影,開始融入江山社稷圖:“倒是你我等人的時間,已不多了——”
當乾坤變換之時,太學主的視線,也望向了虛空某處。那是一位道人的身影,身着青袍,正揮舞着拂塵。三千銀絲,撥動着天地間億萬元靈,將那五方五行劍陣,摧殘到千瘡百孔。而在其眉心間,赫然有着一枚湛藍色的寶珠,閃閃發光。
此時嬴衝若在,必然認得這位,那並非是白雲觀的觀主‘玄光’道人,而是‘守正’,五年前的大秦國師守正道人。只是面貌更年輕,那一身法力,則似是無窮無盡。哪怕‘山河社稷圖’的鎮壓法力之能,也未能限制住這位,使方孝孺、黃子澄、齊泰、劉宗周、海瑞五人,都七竅溢血,面色猙獰。
“守正,玄宙天珠麼?”
西方大帝的眼神沉凝,知曉那並非是守正死而復生。而是借用玄宙天珠之力,令某個時段的守正道人,降臨於此。
“這就是天聖帝應戰的底氣?而非是始龍甲?”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太學主的目光,卻轉向了周圍,只見一大片水白色的霧氣,正瀰漫此間。
可以清晰辨別,那些霧氣正是酒液所化,遠遠可聞得誘人的酒香。
可正是這香氣,令太學主眼露無奈之色。此時真正令他在意的,也是這個。
三人都隱隱能見那白霧之中,無數的士卒攤到在地。
“——聖器雲羅傘,仙元階的陰陽士,且精通幻術!那位武安郡王,居然還藏有着這樣的手段。”
傅金蟬倒吸了一口寒氣,知曉這兩支可抗衡僞開國的六階道兵,已經廢了大半。
隨後他毫不猶豫,就化爲虹光,往遠處飛遁而去。
“我去尋魏無忌,一個時辰內,必破此術!”
太學主與西方大帝,都未能答話,只因那守正道人,已經往他望了過來,後方則有嬴高與米朝天二人,虎視眈眈。
而失去五方五行劍陣鎮壓之後,天聖帝身邊十數位鎮國,都已成功脫身。
※
“你說是山河社稷圖?”
無名的山谷內,項羽質問着嬴衝,目光凝然如針。
嬴衝卻暫沒答話的興致,凝神感應着自身。發覺這山河社稷圖,果如傳聞,能夠一定程度上,鎮壓修士的法力。
應當是從天地法則入手,與外界有不小差異。且偏向於玄修,尤其是太虛之力與金元方面,且修爲越高,壓制力也就越強。
那太學主未得山河社稷圖認可,這壓制當是全方位,敵我皆有。這多半是爲剋制那神甲‘始龍’!
昔年秦始帝嬴政在清江源頭,斬三大黑龍妖聖。從而將黑龍血脈,融入嬴氏皇族內。
可這位真正的根本功法,卻是金系與太虛之術!而‘始龍’甲爲契合秦始帝的功體,無疑也是太虛與金元屬性。
以至於嬴政之後的歷代皇族,功體都是走水生金的路子,且兼修太虛之法。
不過這山河社稷圖的壓制,對他的影響不大。
他畢竟還只是區區一名‘大天位’而已,受到的限制少而又少,
便是自家幾個部屬,也沒幾位在金元與太虛術上下功夫。
“傳聞中山河社稷圖,極限時可內展八百里山河。而此處空間雖遠不及八百里方圓,卻必定是這件妖族神器無疑!”
嬴衝微微一嘆,轉過了身,掃視着在場諸人:“此間形勢,想必諸位都能猜知一二。爲安全起見,爾等還是離本王遠些爲好,以免殃及池魚。”
項羽聞言冷笑,然後一身墨甲覆蓋全身:“我倒是想要看看,武安王殿下在沙場上的英姿,”
周圍幾人先是不解,可隨後就是神情微凝,望向左右穀道。只見那兩側,赫然都有一陣晃動聲傳來。
遙遙望去,可見數以千計的墨甲列隊前行,正往山谷之內碾壓過來。
張良第一時間,就施展一個術法,觀照東西兩側,而後蹙眉道:“五星墨甲至少一萬三千尊以上,且皆爲魏國禁軍樣式——”
萬具墨甲,也就是說,這裡至少有十萬人的大魏禁軍,布伏於此。
此時這谷內,倒是有着三個師的神策軍與一個師的右金吾衛,且因虛空轉換時的混亂散居四方。各鎮建制,已被徹底打亂,一時之間,根本就無法結陣抗拒。
且除次之外——
“還有兩支五階道兵,每支道兵的數量,皆高達六千人以上!”
嬴衝搖了搖頭,然後飛身而且,直接尋到了方令孺。
“據本王所知,你方令孺,與方孝孺是同出一族?”
這位嵩陽書院的山長,本是眼神茫然,處於張皇失措的狀態,直到見嬴衝到來,才恢復了幾分鎮定。
“確有此事,不過七百年前,我這一支方氏已入秦境,”
“那麼本王再問你,你方令孺是在爲魯境儒門效力?還是忠於秦室?”
見方令孺臉色蒼白,急欲辯解,嬴衝卻懶得聽他解釋,直接一揮手:“你如還有半點忠君報國之念,就該想辦法,儘量護住此地的學生。本王稍後,必無瑕他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