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天,林浣溪的心裡都和長了草一樣,扎扎攘攘的。
各種糾結着,到底要不要去問。
一直到用過晚飯,林浣溪才終於打定了主意。
反正只是問一句話,又不會死人。
“呼……”林浣溪長吁了一口氣,心中雖然不再糾結,卻還是有些忐忑。
她有些擔心他不能認可她的想法。
畢竟,他從小在這裡長大,他接受的也是這個時代的教育。
更何況,他還是一位王爺。
“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這時,白芷腳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小臉更是皺成了一團。
“怎麼了?”林浣溪斂起心緒,問道。
“候爺發了好大的脾氣,要處置郡主夫人呢。”白芷格外憂心的看着林浣溪。
“怎麼會這樣?知道是爲什麼嗎?”林浣溪急忙穿好外衣,連斗篷都沒披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去:“他們現在在哪裡?通知大哥了嗎?”
“在清暉園中。奴婢已經讓木香去通知世子了,想必世子應該很快就會過去了。”白芷手裡拽着一個鵝黃斗篷追了出來。
還沒走進清暉園,林浣溪便聽到了林建鄴的怒吼,幾乎要把屋頂給掀翻了一樣。
“寧氏,枉本候如此信任你,把整個候府都交由你掌管,你就是這樣當家的?”林浣溪緊走幾步,才進屋門便又聽得一陣怒吼。
寧敏正跪在林建鄴的面前,眉目低垂着,一聲也不吭。
而原本應該被關禁閉的柳姨娘,卻正一臉得意洋洋的站在林建鄴的身邊。
雖然臉頰上還是紅腫一片,可是眉眼之間依舊細緻風流,柔媚入骨。
“爹爹……”林浣溪對着林建鄴微微福了福身子,蹙眉問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怎會若得爹爹如此生氣?”
“郡主夫人是大小姐的親孃,她做的那些勾當難道大小姐不知道嗎?”柳姨娘瞥了林浣溪一眼,冷眼冷語的嘲笑道。
“住口!”林浣溪的目光,雖然是淡淡的掃過柳姨娘,卻讓柳姨娘整個人都忍不住的瑟縮了一下。
“爹爹罰你在落雲居中閉門思過,抄寫家規,這纔不過半日,你便私自跑出來。你這樣做,置爹爹的命令於何處?置我們候府的家規於何處?若是候府之中全像你這樣不守規矩,那候府上下豈不是早就亂了套?若是傳了出去,我候府的顏面何存?”林浣溪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來,絲毫不留情面的訓斥道。
“你……”柳姨娘氣得銀牙暗咬,轉而可憐兮兮的看了林建鄴一眼:“候爺,大小姐教訓的是,要不我還是先回落雲居吧?”
“這一次多虧了你,本候纔不置於被矇騙鼓中,那些懲罰從即刻起就免了。”林建鄴連一絲目光都沒有施捨給林浣溪,而是依舊用那樣冷冰冰的目光盯着寧敏。
“候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寧敏擡頭看着林建鄴,一雙琉璃眸中充滿了期待,可是轉瞬就在林建鄴的喝斥下化爲了濃濃了失望。
“你住口!若華親眼所見,難道還會有假嗎?”林建鄴憤憤的瞪着寧敏:“當初,我把候府的當家大權交給你,是相信你能替本候管理好候府,卻不想你竟做出這等事情來,你真是太讓本候失望了。”
“爹爹,不知孃親究竟做錯了什麼?”林浣溪看着寧敏悲傷的模樣,不由的一陣心疼:“您剛剛說柳姨娘親眼所見,她見到了什麼?難道就只憑她的一面之詞便要處罰孃親嗎?爹爹可不要忘了,柳姨娘她可是十分痛恨孃親的,最見不得孃親好的恐怕就是她了……”
“候爺,你要相信我,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親眼所見……”柳姨娘躲在林建鄴的身側,抿了抿紅脣說道。
“柳氏,你說你是親眼所見,那我倒要問問你了。爹爹明明就讓你在落雲居中好好的閉門思過,那你又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親眼所見呢?”林浣溪逼問道。
柳姨娘被問的啞口無言,當下只得輕輕的搖晃了一下林建鄴的胳膊,怯怯的叫道:“候爺,我聽說這件事情後,因一心想着爲您分憂,便違抗了您的命令,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願意接受雙倍的懲罰。但是候爺,我真的沒有騙人,我是真的親眼所見……”
林建鄴輕輕的拍了拍柳姨娘的手背:“你跟在本候身邊那麼久了,本候自然是相信你的。寧氏,從今天起,你還是好好的待在清暉園中,安安靜靜的做一個候府夫人吧,至於管家的事情,本候會另尋賢能……”
寧敏的雙眸中,登時蓄滿了淚滴。
一滴一滴的,帶着灼熱的溫度,燙傷了她的心。
她以爲,等她的病好起來,等她的容貌回覆了,他還會像從前那樣待她……
可是如今,他對自己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呵……
這麼多年來,是自己癡心妄想了。
既然如此,那將來就不要怪自己了……
寧敏緩緩的站起身來,擡手想要抹去眼角的淚滴,可是越抹就越多。
畢竟做了這麼久的夫妻,畢竟曾經也有過許多美好的時光……
“候爺,你我從初識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可是到現在我才發現,這二十多年的時間,我其實並不瞭解你……”寧敏擡起頭,目光停在林建鄴的身上,眼淚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今天,既然候爺打定主意要懲治我,擡高柳氏,我也沒什麼好怨的,只是在這之前,我必須要爲我自己辯解一番……”
寧敏一邊說着,一邊將目光轉向了柳姨娘。
沒有柳姨娘預想之中的憤恨,反而是十分的平靜,甚至嘴角還掛着一絲詭異的笑容。
可越是平靜,柳姨娘的心裡便越是難安,一顆心幾乎是不受控制的“突突”跳個停。
總覺得好像是有哪裡不太對勁兒。
“秦嬤嬤,把東西都拿上來……”寧敏再一次深深的看了林建鄴一眼,這才沉聲吩咐道。
“是……”秦嬤嬤答應着,不多時便端着一個描金紅漆的托盤走了進來,放到了林建鄴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