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西疆。
吉利坐在簡無痕的對面。
神色看起來雖然還算是平靜,可是心裡早已翻起了滔天大浪。
吉利自幼聰慧,又兼學識淵博,尤其是成爲拓跋麟的軍師之後,一路過關斬將,所向披靡,讓原本就有些自傲的心越發的膨脹起來。
自認爲這天底下,自己就算是排不了第一,也能穩拿前三。
可是現在……
吉利再次有些不自在的擰了擰身子。
面前的這個男人並沒有開口說話,目光也是淡淡的。
可是自己卻感覺有一座大山正壓在自己的脊背上,幾乎讓自己透不過氣來。
“簡先生……”吉利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他覺得若是再沉默下去的話,自己的氣勢就會越來越弱。
“不知您對我的提議……”
“你想讓我和你們繼續合作……”簡無痕撩起眼皮,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已經給過你們一次合作的機會了,是你們自己沒有好好把握……”
“簡先生,只有我們大王掌權,你們南楚纔有可能從西蠻借道到東晉,若是換了拓跋漓焉或是北周,南楚便會失去這條捷徑……”
“捷徑……”簡無痕嗤笑一聲:“你們真的以爲,我南楚若是攻打東晉,真的需要借道西蠻嗎?”
吉利臉色一變,沒想到簡無痕會說出這種話來,沉默片刻後,這才用力的擡起頭來,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樣:“簡先生,南楚國力強盛是毋庸置疑的,東晉肯定不是南楚的對手,可南楚若想接連拿下東晉,北周,西蠻,成爲天下之主的話,並非易事吧?”
“不如直言……”簡無痕輕輕的轉動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目光微微低垂着,聲音也是淡淡的,彷彿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我西蠻承諾,若是南楚有朝一日攻下北周和東晉,我西蠻願意俯首稱臣,尊南楚爲主……”吉利拱手說道。
“倒是好算計……”簡無痕優雅的端起茶杯,脣邊依然掛着淡淡的笑意。
“若我南楚爭霸天下,又憑什麼還留着西蠻?”簡無痕擡起頭來,這是他第一次正視吉利,卻讓吉利有一種如坐鍼氈的感覺。
“我早就聽說拓跋王身邊有一謀士,名喚吉利,及善權謀,能口吐蓮花……”簡無痕眸中的輕視越發的明顯起來:“卻不想竟言過於實到這種地步……”
吉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漲紅起來。
“吉利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謀士,讓簡先生見笑了。”吉利強迫自己扯出一絲笑意來:“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簡先生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助我西蠻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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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來到現在,就只有這句像句人話。”簡無痕淡淡的說道。
吉利的臉色青了紅,紅了黑,整個兒一個調色盤。
“請簡先生指路……”吉利強壓着心中的火氣,謙卑的拱手說道。
“沒用了……”簡無痕站起身來,再沒多看吉利一眼,便直接離開會客廳去了內室。
“簡先生……”吉利一下子急了,急忙起身想要追上去問個清楚,卻被兩名面無表情的護衛給攔住了。
“簡先生……”情急之下,吉利想要硬闖。
雖然他的一身武功還不錯,但那也緊緊只是不錯。
與簡無痕的兩名侍衛根本就沒得比。
“簡先生,你把話說清楚啊,什麼叫沒用了?”吉利的心裡突然一陣發黃。
“吉利先生,門在那邊,請吧……”這時,一名看起來如同笑彌勒的矮胖男人走了過來,對着吉利笑道。
“閃開,我要找簡先生問個清楚……”吉利出手就是自己最拿手的功夫。
又快又狠……
“啊……”
可是,一聲慘叫卻從吉利的口中傳出,蒼白的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兒。
“吉利先生,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矮胖男人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可是剛剛那一下卻是生生的折斷了吉利的手腕。
“送吉利先生離開……”矮胖男人的笑容越發的和煦起來。
可是吉利卻是連再擡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如同喪家之犬一般離開簡無痕的住處,吉利只是隨意的包紮了一下斷臂,可是卻遲遲沒有返回西蠻的營帳。
出來的時候信心滿滿的,還在拓跋麟面前拍着胸脯保證過呢,可是現在……
不但沒有拉到聯盟,反而還自取了一頓侮辱。
更重要的是,簡無痕的那句“沒用了”是什麼意思,自己都沒有搞清楚。
真是無顏回去。
吉利牽着馬,耷拉着腦袋,手臂上還傳來一陣又一陣尖銳的疼痛。
吉利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會有這樣悽慘無助的時候。
回去,無顏面對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拓跋麟,不回去心中又實在是放心不下。
吉利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騎馬往西蠻營帳的方向走去。
北周,盛京,朝堂。
周懷仁憤怒的將手中的摺子丟到地上。
“父皇,七弟不但抗旨不尊,還殺害三弟,實在是過分至極……”周文昌立馬扇風點火道。
“軒王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證據?”裴大人正色問道。
“自然是有。若沒有十足的證據,本王又怎麼會不知輕重的上奏父皇。”周文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本王已經命屬下將三弟的屍身和那個難民一同護送來京,想必很快就能到了。”
“來人,持朕金牌令箭,立刻押解周文修進京……”周懷仁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的忤逆。
至於周文安的死訊,不過是火上澆油罷了。
“皇上,這件事情等軒王殿下的人進京審問清楚之後再做定奪也不遲。”裴大人立刻開口說道。
“南疆有楚軍壓境,虎視眈眈。西疆又有戰亂,時局不穩。這種時候,更要快速果斷。況且瑞王殿下抗旨不尊,又戕害手足,皇上也只是要押解他回京而已,並沒有其他吩咐……難道這樣,裴大人都覺得不妥嗎?”秦世寬像只老狐狸一樣笑着說道。
“抗旨本就是大罪,父皇要押解他回京,本就理所當然,裴大人何故阻攔?莫不是裴大人也相信了‘鳳後’一說,所以心裡已經偏向了我那七弟?”周文年適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