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內一片昏暗,沒有一絲光亮。還好李郃的眼力不錯,即便在如此的黑暗中,也能隱約看到一些事物,而不至於瞎撞。
如意料中的,這個宮室裡幾乎沒有什麼傢俱,只有幾張簡單的桌椅。不過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這裡的空氣挺清新,也沒撞到蜘蛛網、踩到破燭臺什麼的。顯然,這裡經常有人在打掃。
難道還有住人嗎?李郃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疑惑,不過隨即又將這疑惑打散了——宮城內,即便是冷宮,夜晚入睡後也會至少留着兩、三盞燈的,不可能如這宮殿般連一盞燈都沒有。甚至,這宮門外連個燈籠都沒掛。摸索着廳堂內的桌椅上,也都沒有發現燭臺之類的照明物,這隻能有一個解釋,這裡並沒有人居住。
看來是個暫時廢棄的清宮,雖有打掃,卻沒人入住。
李郃想找張牀隨便躺一會,等外面搜查的羽林軍和大內高手找累了、守備沒那麼森嚴的時候再出去找機會溜回家。倘若羽林軍搜到這裡來,他就再另外找個地方躲就成了,反正宮城那麼大,憑他的身手,要將自己藏起來,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這個宮院的房間倒也挺多的,李郃隨便找了間屋子推門而入。不過剛一進門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對,迎面僕鼻而來的,竟是一股女子特有的體香。
李郃凝眉站在了門口,屋外一絲黯淡的月光從他身後灑進,讓披着一身黑色斗篷的他看起來有些陰森而詭異。
屋裡還是太暗,看不清東西,但他卻可以感覺得到,屋內的牀上有一個略顯不安的呼吸聲——屋內有人?!
李郃就這麼站在門口,沒有說話,讓他奇怪的是,牀上的那人也沒有出聲,並未如他想像的發出驚呼或尖叫。
是什麼人,居然會住在這裡?難道是受到處罰、冷落的妃子?可是爲什麼沒有一個太監和宮女呢?連燈籠和蠟燭都沒有,未免太苛刻了吧。
從呼吸聲可以聽出,牀上那女子已經醒來,可是爲什麼她什麼反應也沒有呢?李郃有些奇怪。
慢慢地靠近牀邊,在黑暗中,隱隱可見牀上被子內有一人,身軀在被子中瑟瑟發抖着,只露出幾縷秀髮在被外,似乎在害怕着什麼。
“喂!”李郃試探着輕聲喚道。
牀上的女子聽到他的聲音不僅沒有迴應,反而更往被窩裡縮了。
不是吧,這麼膽小?李郃的心中滿是疑慮,乾脆一把將那被子給掀了起來。
“啊!”一聲嬌呼伴着一陣哐啷啷的鐵鏈聲響起,一個穿着白色衣褲的身軀猛地蜷縮起來,躲到了牀角。
李郃不禁一愣,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睛。眼中有恐懼、有害怕、有無助、還有哀求。
看到這雙眼睛,他的心立刻軟了下去。不過心中卻更疑惑了,這女子究竟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呢?她是不是宮裡的妃子?
“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李郃說着向那女子伸出手去,黑暗中那明亮的雙眸就像兩顆星辰一般,讓人愛不釋手。他想看看,擁有這樣美麗眼睛的女子,是什麼樣的。
李郃的手剛碰到那女子冰涼的臉頰,便又引起一聲嬌呼,接着是一陣鐵鏈哐啷的聲音,女子閃了開來,躲到了牀的另一個角落。
李郃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會有鐵鏈聲的?
就在這時,宮院外響起一陣腳步聲,伴隨着兵器摩擦和低聲交談的聲音。
李郃心中一動,隱約聽到“刺客”、“搜查”等字眼,知道是宮城羽林軍來找自己了。將屋門關上,他乾脆地藉着桌子一踏,躍上了房樑,伏在樑上,將自己的身子隱住。
“啪!”的一聲,門被踢開,兩個羽林軍士兵持槍而入,緊跟着又進來一名士兵,手中提着燈籠,瞬間將屋內照亮。
從房樑上窺下,藉着那士兵拿進來火把的光亮,李郃看到了牀上那個女子的模樣,整個人立時呆住——那女子最多隻有十五六歲,一頭長及腰部的秀髮略顯凌亂,美麗的眼睛中滿是驚恐,但眼神卻似乎沒有焦距一般讓人覺得怪異。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長衣褲,有多處破損,看起來也有些污漬,脖頸、手背、腳背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是傷痕累累,滿是淤痕。更讓他吃驚的是,那女子的腳上,竟鎖着一個灰色的腳鐐。那腳鐐連着的鎖鏈長度實在令人膽寒,一堆鏈子竟在牀邊堆起了近一米,其長度恐怕有近百米了。
這少女究竟是誰?怎麼會被這樣對待的?李郃的心中驚疑不已,這皇宮果然是什麼鬼事都有啊。
先提槍而入的兩個士兵在屋子裡隨便逛了幾圈,四處踢踢打打檢查了一番,對那拿火把的士兵搖了搖頭道:“沒有,沒刺客。”
拿燈籠的士兵看了牀上的少女一眼,道:“星月公主,今晚有刺客潛入宮中,刺殺皇上。現已殺了數名大內侍衛。還請公主小心,若有異動,及時大聲呼喚。”
公主?!李郃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這個被鐵鏈鎖着的少女,居然是公主?一個公主,怎麼會受到這種對待的?那皇帝瘋了?
“趙洪,你怎麼還叫她公主?她的公主封號早就被廢了!”一個羽林軍的低級軍官大步跨進了屋內,他的身後跟着五個按着刀柄的士兵。
“胡軍尉。”被稱爲趙洪的士兵和另兩個持槍士兵忙行禮問候道。
那胡軍尉直接走到了牀邊,看着那少女,嘖嘖搖頭:“多漂亮的一個美人啊,居然瞎了。嘿,看這些傷痕,嘖嘖,那些宮女怎麼就下得了手呢,嫉妒的女人真是可怕。”說着還伸手過去要摸少女有些淤腫的臉頰,少女剛一被碰到,立刻輕呼一聲縮到了牆角,緊緊地靠着牆壁。
胡軍尉眉頭一橫,手一伸,揪住了少女的衣服,一把將她拖到了自己面前,雙眼瞪着她道:“小賤人,爺玩你是你的福分,別他媽不知好歹!”大手已撕開了她白色的上衣,露出了一片同樣帶着傷痕的肩膀。
趙洪忙道:“胡軍尉,我們還要搜捕刺客呢。”
“搜捕個屁!那刺客能潛入戒備如此森嚴的皇宮,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幾個侍衛,甚至連大內高手都死了好幾個,你以爲我們找得到他嗎?即便找到了又怎麼樣?說不定還得丟了小命!”胡軍尉對趙洪的話嗤之以鼻,手已經強硬地撫mo上了少女的肩膀,慢慢往下滑去。少女就像一隻可憐的折翅小鳥一般,毫無掙扎反抗的能力。那雙美麗的眼睛中滿是乞求和恐懼,這時房樑上的李郃已經看出,女孩的眼睛確實已瞎,視線不聚。
這麼美麗的眼睛,居然是瞎的?李郃難以置信。
趙洪道:“皇上不肯殺她,肯定是還念着舊情……”
“舊個屁情,不殺她,不過是想折磨她罷了,你看看這鐵鏈,你看看她身上的傷痕。趙洪,我記得她一直都是你的夢中情人來着啊?咱們不取她紅丸,逞逞手足之慾,不會有人知道的,來,一起吧。”胡軍尉笑道,旁邊的士兵也都笑了起來,只有那趙洪的臉漲得紅紅,也不知是手裡的燈籠映的,還是給胡軍尉的話憋的。
胡軍尉又道:“說起來,她的生母虞妃的味道還真是不錯,雖然已經死了,但身體仍是那麼的迷人,怪不得連皇上都爲之傾倒,可惜了啊,嘖嘖。”
李郃聽了這話差點沒從房樑上栽下來,他奶奶的,這羣人渣還玩殲屍?!
少女開始更加劇烈地掙扎起來,眼淚也奪眶而出,咬着牙泣聲道:“你們殺了我吧!你們不殺了我,遲早有一天,我會殺光你們!……”
“哈哈哈哈……”胡軍尉笑了起來:“想死?還想殺光我們?嘖嘖,要不是怕皇城羽林軍的那班廢柴知道,我還真想取了你的紅丸,讓你欲生欲死一番。”
旁邊的趙洪一直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什麼,但李郃卻從房樑上瞥見,他握着刀柄的手明顯在微微顫抖。
看那幾個羽林軍士兵還在調戲折磨着少女,李郃心中對羽林軍的印象立時變得極壞,甚至對這整個皇宮都覺得噁心和骯髒,雖然他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
看不下去了,李郃如一道黑色的鬼影般轟然而下,在底下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前,大拳頭已經砸破了兩個腦瓜袋,紅白的液體立刻四處噴濺。
那胡軍尉一臉的驚愕,手還愣愣地抓着仍在掙扎的少女,李郃伸手抓住了他的的手臂,用力一分,啪噠一聲,皮、肉、骨立刻分離,手臂從他的身子上脫了下來。
兩滴鮮血濺到了少女的臉上,她雖看不清,但聽着胡軍尉的慘叫聲、聞着刺鼻的血腥味,還是隱約猜到了什麼。一從胡軍尉的手臂下拖困,她立刻就又縮回到了牀角,抱着雙膝,瑟瑟發抖。
李郃回手一巴掌拍胡軍尉太陽穴上,直接將他拍得栽倒在地,七孔流血,斷了氣。
三拳兩腳間,屋內已經倒下了八個人,鮮血四處飛濺,塗滿了牆壁。還好少女的眼睛看不見,否則眼前的慘景,恐怕會讓她終身難忘。
當李郃準備解決掉最後一個羽林軍士兵,也就是那個提着燈籠的趙洪時,卻發現他正抽着刀護在那少女的牀前,雖然兩腿發顫,卻仍是堅定地站在那裡,拿刀對着自己。
“大……大膽……刺客!休……休……休得……”趙洪艱難地吞了口口水,用刀指着李郃道。
經過剛剛彈指間殺戮八人的戰鬥,現在全身披着黑色斗篷的李郃,在他的眼中無疑若鬼魔般可怕。
李郃看着他,也不說話,久久的才突然跨前一步。趙洪一驚,下意識地要退後,但兩腿卻軟了下去,整個人立刻跪到了地上。
“哐啷”一聲,他的刀掉到了地上,燈籠卻被李郃接了過去。
“別……別……不要殺我……”趙洪跪在地上,顫聲道。
李郃的右手放在了他的頭上空,停留了一下,卻又移了開來,沒有理他,直接走向了牀邊。
感覺李郃繞過了自己,趙洪心中一鬆,但仍是嘭嘭直跳,忽然聽到少女發出一聲驚呼,心又是一緊,一回身抱住了李郃的小腿,哀求道:“求求你,我求求你,別殺她……你……你要殺,就殺我吧!”
李郃回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腳一擡,立刻將他甩飛了起來,啪地一下撞到了牆邊,暈了過去。
少女驚恐地全身蜷縮在一起,沒有焦距的雙眼中滿是令人疼惜的神色。
其實少女除去那雙眼睛,即便臉上沒有傷,看起來也不是非常漂亮,頂多算是姿色不錯而已。連那最漂亮的雙眼,都是隻能給人看,而不能看人的裝飾而已。但就是這樣,李郃心裡卻升起了一股難以抑制的憐惜之意。
他探身握住了少女的腳腕,將她拉到了牀邊。
“不!——不要!不要碰我!不要!——”少女拼命地掙扎着,那恐慌害怕的神情讓李郃莫名地心疼起來。
“不怕,不要怕,沒事的,他們沒法再傷害你了,不怕,不怕……”李郃將少女擁在自己懷中,緊緊地抱着她,安慰道。少女漸漸不再掙扎,聲音也小了下去,但眼淚卻流了出來。
李郃輕輕地放開她,握着她腳鐐上鎖着的鐵鏈,用力一扯,只聽啪咔咔聲連響,鐵鏈脫落了下來。再將身上的“百變”脫下,化爲一把黑色短匕,插入腳鐐中一削,削爲兩段。
腳鐐一掉下,少女立刻伸手撫住自己的滿是淤痕的腳腕,彷彿這雙腳剛剛失而復得一般。
李郃側耳傾聽,剛剛那個胡軍尉的慘叫聲肯定驚動了附近的大內高手,他已經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向這邊掠來。
“走,我帶你離開這裡。”李郃握着少女纖細的手臂,將其搭在自己肩上,彎腰將她慢慢背了起來。少女起先想躲,但被李郃強硬地背起後,就不敢再動了,靜靜地伏在他身上,如一隻乖巧的小貓。
李郃又將百變變成一件黑色的超大連帽長袍,連着背後的少女都罩了起來,嬌小玲瓏的身軀蓋在黑袍下,看起來,就彷彿他揹着一個大大的包袱。
他決定要帶這個少女離開皇宮,離開這個骯髒黑暗的地方,雖然他並不明白爲什麼一個公主會被這樣對待,爲什麼那雙美麗的有如夜空星辰般的雙眼會是瞎的,但他還是決定這麼做了,就好像他會決定在這個皇宮戒備最爲森嚴的夜晚闖入這裡一樣,只是憑着感覺、憑着自己的意願隨心所欲。
剛一踏出屋門,李郃就感到五股強勁的真氣吹向自己,緊接着五道人影從院牆上飛躍而下,閃電般攻向他,或拳、或掌、或刀、或劍,一齊擊來。
李郃並不閃躲,直接站定,用自己的胸膛接下了五人的攻擊。
拳掌之勁及身立失,如泥入汪洋,無聲無息。刀劍之鋒觸體無傷,如擊中鋼鐵,無可奈何。
五個大內高手進攻失敗後倒飛開來,全力一擊的他們,沒有想到李郃會不躲不閃,更沒想到他中招後竟毫髮無傷。
趁着他們退開的當口,李郃突然加速,揹着少女急奔幾下,躍出了院牆,向宮城的宮牆處跑去。
一身“黑皮”的李郃一旦沒入黑暗,以他的速度,在皇宮大院間左拐右闖,後面的大內高手很難追上。不過他還是儘量避開大隊的羽林軍巡邏隊和大內高手,希望能悄悄潛到宮牆外,如果宮牆外還是那麼多羽林軍在把守的話,無奈也只得硬闖出去了。
正奔着,忽然見到前面有七、八個大內高手,帶着一大隊羽林軍士兵向這邊氣勢洶洶地衝來。李郃趕緊閃到旁邊的一個黑暗角落中,身體忽然撞到了一個軟綿綿的事物,定睛一眼,眼前黑糊糊一片,只有兩顆大眼睛正滿含怒氣地瞪着自己。
“呃……李鬼遇到李逵,觀光客遇到真刺客了?”李郃心中暗道。
“你也是教裡的人嗎?”那雙眼睛忽然道,是個女聲,聽起來還有些熟悉。
李郃忽然想起,這個聲音不就是自己白天抓過酥胸的那個女刺客的嗎?立刻驚喜出聲道:“是你?”
那女刺客一愣。
李郃將蓋着的帽子掀起,露出了自己的臉龐,藉着有些黯淡的月光,女刺客勉強看清了他的容貌,呆了片刻,壓抑着怒氣沉聲咬牙喝道:“是你?”
李郃一臉笑容地點頭:“是啊,是啊,是我。怎麼?你也來皇宮裡散佈啊?好巧。”
“銀賊!!!”女刺客斥罵一聲,一把短匕已是閃在手中,向李郃的脖頸扎去。
李郃怕她傷到自己背後的少女,身體向後微仰,匕首一下插中了他的胸脯。且不說他本就是刀槍不入之身,光是外面披着的“百變”就是一層不可突破的屏障。
“咔嚓”一聲,短匕斷了。
李郃看到女刺客手中還是今天白天刺自己的那種,不禁好笑,她是不是批發了一堆,斷一把就換一把啊?
“我說,你敬業點好不好,拜託下次出來行刺,換把好點的匕首啊。你要是沒錢買,可以找我借嘛!”李郃一臉賤笑。
“誰在那裡?”忽然一聲暴喝想起,嚇了兩人一跳。
原來兩人一時忘了身處何處,說話沒有壓聲,讓巡查而過的大內高手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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