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廷怎麼也沒想到,念依竟會這樣消失了。
小虎拄着柺杖來到他面前時,未等開口,他便預感到一切,他一下子摔坐在椅子上,整個人,整顆心,都在發抖。
“怎麼可能呢?小虎,念依失去了這麼多天,你怎麼纔來告訴我呢?”
“三少爺,我怕你會。。。。。。”小虎蒼老了許多,說話也已是唉聲嘆氣,“我也沒有想到,那三人我從未見過,不像本地人。”
“三少爺,事到如今,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呀!”婉兒扶着小虎,“我們該去找找念依姐呀!”
“人海茫茫,沒有一點線索,去哪裡找?念依,你在哪裡呀?”宣廷眼角流出了眼淚,“無論你在哪裡,我也要找回你,念依,等着我。”
說這些話時,宣廷並沒有在乎身邊的小虎與婉兒,甚至於一直在裡間的鳳芝。
鳳芝聽到這些話,該是什麼滋味呢!說着無心,聽者有意,鳳芝的臉上爬上一串淚珠,臉色也變得蒼白,心彷彿停止了跳動。她攬住逢雨,大顆大顆的淚落下來。
近黃昏的時候,小虎與婉兒離開了盧家,去往哪裡也沒有說。
盧宣廷再去古小虎家時,已是人去樓空,風也蕭蕭,草也蕭蕭了,只有遠處那條山路,以及山路盡頭的那片楓林,依然如故。
這兒成了一座空房子,一個被人淡離了的空房子,以前沒人瞭解,現在也無人瞭解。只是盧宣廷卻要每天來這兒,要麼走走,要麼坐坐,似乎又聽到琴瑟聲聲,又看到念依推開那扇窗。
念依一去便沒了消息。
燕南歸,不知不覺已是雪花飄飄。
今年的冬季特別的冷,一大早,建業便起來打掃院子,卻見盧宣廷歪歪撞撞的剛回來,滿身是雪,頭髮、睫毛上結了冰。
“三少爺,你又到那空房子去了?大冷的天。”建業扔下手裡的掃帚,扶助盧宣廷,“都快成冰人了。”
盧宣廷又在念依的屋裡呆了一夜,懷裡揣着那副《晚來風》,整個人幾乎凍僵了,建業好不容易把他扶進屋,撥旺了火爐,又給他加了幾層被子,這才轉身要出去。
剛跨出門檻,迎面碰到了宣遊的妻子吳金花,還有後面跟着的幾個僕人,也是一大早趕來的。
“大少奶奶,你這麼早來,有事嗎?”
“宣廷呢?”吳金花邊說邊進了屋,接下身上的斗篷。
“三少爺?他剛回來,這時候還沒暖和過來呢!”
“他幹什麼去了?”
“唉!誰也不知道,總是往山那邊的空房子跑,一個人一呆就是一夜。”
“空房子?”吳金花有些不解,還沒問完,卻見盧宣廷已疲憊不堪的爬將起來。
“大——嫂——”盧宣廷想過來見過吳金花,卻有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怎麼會這樣?三弟,又發生了什麼事?鳳芝呢?”
“柳大爺把她接回家了,說是再待幾天纔回來。”建業說完退了出去。
吳金花坐在牀頭,看着衰老了許多的宣廷,接二連三的嘆氣。
“三弟,你的命好苦啊!天下的人兒,沒一個順心如意的,鳳芝妹子成了那樣子,也不知得罪了哪門子神,你又病成這樣子,唉!只可憐了雨兒。“
“多謝大嫂掛念了,小弟還沒有跑去看你,倒。。。。。。。。’
“三弟,不要說這些了,想想過去,盧家呆在一起和和睦睦,安安寧寧,可如今,卻已是四分五裂。前天,你大哥還跟宣坤吵呢!總之,沒有好唸的經。你大嫂也是苦命的人兒,如今,你大哥也是快忘了這個家了,啥時回來就回來,啥時走就走,連個招呼也不打。”說到這裡,吳金花的臉上已是淚水漣漣,“不說這些了,我還是告訴你一件好消息吧!”吳金花抹了抹眼淚。
“什麼?”盧宣廷似乎不感興趣,“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好消息?”
“我看見宣燁了!”
“什麼!”盧宣廷的眼前一亮。
“是的,那天,我帶着朵兒上街,路過日本憲兵隊,恰好裡面走出一位女子,燙了頭,穿着旗袍,我一看,哎吆,這不是我們家宣燁嗎!我喊了幾聲,可她只是站住愣了愣,又轉身走了進去。我也懷疑,我是不是認錯了,到底是不是她?她不該連大嫂也不認識了吧!可那張臉,那走路的姿勢,一定是她!”
“不可能的,她怎麼會去日本憲兵隊?大嫂,你認錯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