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鋪天蓋地而來,誓要將楊應龍徹底幹掉。
五司七姓的人們看到了機會,就等着楊應龍倒黴的時候跟上來補刀。
他們原以爲要等個兩三個月,等秦軍把播州兵打敗,纔好下手,結果這纔多長時間?還不到十天吧?
驚喜來的太突然了,他們都愣住了。
養家兩個兒子被抓了,楊珠死了,官軍大獲全勝,大舉進發!
不過驚喜就是驚喜,沒什麼好說的,殘存下來的幾大家,羅氏王氏何氏宋氏駱氏聯合在一起,舉兵響應官軍,狠狠的在楊應龍的屁股上紮了一刀。
田雌鳳的兄長田一鵬和田飛鵬趕快帶兵去抵禦這些窩裡反的白眼狼的進攻,分別進駐了桑木關和三度關,田一鵬負責抵禦氣勢洶洶的劉綎,田飛鵬則要負責防禦五司七姓的餘孽和南邊秦軍的威脅。
他們打算死守播州宣慰司。
田氏反正是和楊氏綁定在一起逃也逃不掉了,楊應龍要是死了,他們也活不了,所以相當的盡心盡力。
楊應龍的弟弟楊兆龍也一樣,和兄長綁定的太死,根本逃不掉,所以沒了這份心,和田氏兄弟商量了一下,果斷前往婁山關,打算死守婁山關。
目前局勢就是這麼個局勢,楊應龍聽後,本想着大發雷霆拍桌子砸板凳,但是生怕自己又吐血,強行壓抑住了憤怒,拍了拍田雌鳳的肩膀。
“你的兄長,可以,很好,關鍵時候,還是自家人靠得住!”
楊應龍被田雌鳳扶着站了起來,走到桌子旁邊坐下,喘了口氣:“你帶人收拾收拾,上海龍囤吧。”
田雌鳳一愣。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田雌鳳知道海龍囤是幹什麼的。
那種戰爭堡壘,看似威武雄壯,實則就是末日來臨之前最後的巢穴,一旦被搗毀,也就預示着楊氏徹底告別於這個天下,除非萬不得已,楊應龍也不會對田雌鳳說出這種話。
很顯然,楊應龍已經認爲自己無路可走了。
南路北路和東路大敗虧輸,輸掉了他大半的家底子,仗還沒打就落入了無法挽回的頹勢,現在雖然還有人有兵可以戰鬥,但是大勢已經不再他這裡了,他現在看得很清楚,他距離身死已經不遠了。
雖然依然有着濃濃的不甘心,但是他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你先上海龍囤,我在這裡守着,但凡有一線生機,我就會派人來接你。”
楊應龍沒有說別的話,只是說了這種和訣別沒什麼兩樣的話語。
田雌鳳自己也一清二楚,如果楊應龍也被逼到了海龍囤裡困守,那基本上就沒有別的路可走了,海龍囤是最後的巢穴,最後的退路,再也沒有其他的退路了。
秦軍原本計劃的進兵時間是隆武二年正月初一,但是因爲播州並的主動進攻,使得四路大軍都提前數日進軍了。
五路大軍之中,唯有齊大勇的青龍營三萬精銳按時出兵,出兵的時候,身邊不僅有青龍營三萬精銳,還有水西安氏和水東宋氏的兩萬兵馬。
水西安氏和水東宋氏是朱正色運作之下加入討伐軍的,這兩族身份比較尷尬。
水西安氏當代宗主安疆臣和楊應龍有不錯的私交,雖然兩族有矛盾,但是安疆臣上臺以來,兩組關係相對緩和,他們兩人關係尚可。
宋氏當代宗主宋承恩更尷尬,他是楊應龍的女婿,沾親帶故的,大秦十六萬大軍一來,整個人吃不好睡不好,思來想去就來求見朱正色,想要讓朱正色爲之斡旋。
真巧,他撞上了同樣來請求斡旋的安疆臣,兩人一起請求,朱正色遂答應幫他們斡旋,等齊大勇帶兵路過貴州城的時候,朱正色求見了齊大勇,帶着安疆臣和宋承恩一起,向他提出了請求。
“這兩人身份尷尬,但是確實沒有反心,如今楊應龍造反,這兩人處境實在是不好,很擔心會因爲這件事情受到牽連,所以希望出一份力,洗清自己的嫌疑。
老夫以爲,多一個助力,就少一分阻礙,這兩家長年累月居住於此地,對地形氣候相當熟悉,有這兩人的幫助,齊將軍若是進兵,也會更加輕鬆一些,他們還答應承擔大軍的一部分糧草供給。”
朱正色的勸說很有效果,齊大勇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答應了這個要求,讓安疆臣和宋承恩各自率軍一萬跟隨他的軍隊一起前進到烏江關,順着江水對落蒙關發起進攻。
只要攻下落蒙關,就能直接威脅到播州宣慰司楊應龍的老巢。
說起來,這播州之地如此多的關卡險阻,幾步一個關卡幾步一個障礙,都是南宋末年宋蒙之戰之中楊氏祖先留下的遺產。
當年,宋廷和播州土司之間的關係非常友好,宋蒙之戰進行期間,播州爲宋廷做出了很多貢獻。
當時的播州楊氏十四代宗主還親自帶兵到漢中陽平關和蒙古軍血戰不止,阻止蒙古軍南下四川,在與蒙古的血戰中佔有優勢。
十五代宗主爲抗蒙名將餘玠推薦了冉氏兄弟,這兄弟兩個向餘玠建議構築了舉世聞名的釣魚城,延續宋祚數十年,蒙古大汗蒙哥飲恨於此。
可惜總體態勢上,宋的國力被蒙古全方位碾壓,播州無力迴天,到最後,只剩下播州一地沒有投降蒙古。
這也是因爲播州宗主在播州境內構築大量軍事關卡堡壘,將播州全面軍事化的原因,蒙古人不願再付出巨大的代價拿下播州。
宋既然已經覆滅,大勢已去,播州對宋也算是仁至義盡,做到了所能做到的一切,繼續堅持毫無意義,播州遂降,楊氏還是一如既往的提領播州,直到如今。
當年,這些關卡是爲了抵禦蒙古入侵而設立的,上面站着的都是抗蒙健兒,爲了保衛家園挺身而出與強敵血戰數十年,終究沒有輸了膽氣。
可是現如今,這些關卡儼然成爲了叛亂者野心的依仗,毫無氣節可言。
關卡無辜,堡壘無辜,物是人非罷了。
現在,他們是不安分因素。
對待不安分因素,不需要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