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3章 宴無好宴,尋瘢索綻

朱甍繡瓦倚斜曛,楚歌燕舞鎮目聞。

離宮別館連天起,玉砌金鋪輝月明。

……

楚王府畢竟是仿照紫禁城的形制,規模宏大,氣勢煊赫。

殿堂遞進,飾以點金,廊坊分陳,飾以青黛,尤其燈籠亮起,綴着夜景極美。

奈何朱常汶跟在鄔景和屁股後面,沒有四處張望的心思,一味埋着頭,降低存在感。

但鄔景和叫人跟在身後,自然是有話要說。

“去年四月,我與懷柔伯施光祖前去長沙,冊封乃父爲親王。”

如今的吉王朱翊鑾,乃是弟終兄及,承繼的吉藩,與今上同輩。

鄔景和走在前頭,聲音傳入了朱常汶耳中,讓後者愈發緊張起來。

“彼時先帝寄語乃父八字,曰‘恭慎畏事,執守禮法’……”

鄔景和回過頭,看向朱常汶,語氣轉冷:“看來你是一點沒學到。”

他並未說什麼事情,似乎指的是方纔城門口朱常汶的大呼小叫,似乎又另有所指。

朱常汶眼皮一跳,盤算着鄔景和話裡話外的意思,臉上則是堆笑敷衍道:“姑祖父教訓得是,我反省,我反省。”

他改口稱起了親戚。

雖說是出了五服的關係,但架不住臉皮厚——他去年給皇帝送賀表,都能叫一聲叔父皇帝陛下。

楚王府的官吏在前引導,帶着兩人一前一後走過御花園。

鄔景和搖了搖頭,語氣不鹹不淡:“宗室出郭,請而後行。”

“你從長沙跑到武昌,可曾奏請過有司?”

按制,各藩宗親外出是要報備的,未得允准不得擅自離開封地,連每年出城祭祖掃墓都得先向禮部報備。

朱常汶如今跑來武昌,顯然不合規矩。

話雖如此,但朱常汶還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哦,原來自己是冒禁出郭!

這也不怪他反應不過來,尋常時候,壓根沒人真把這條禁令放心上!

別說離開封地了,偷偷摸摸潛入京都是吃飯喝水一樣。

嘉靖六年七月,靖江王府有奉國中尉,曾兩度違例出城並潛至南京。

嘉靖三十七年,韓府樂平王府有奉國將軍,“以三月終背父出遊,莫知所之”。

早在天順年間,更是發生過寧府臨川王朱磐燁“擅出城外,輒入人家索取財物”之事。

甚至就連最近,也就是年初的時候,還有寧化王府、方山王府、及秦府將軍中尉數人,偷偷摸摸潛入京城上訪,奏請祿糧,也就是討要朝廷欠的款。

雖然被皇帝“詔各遞迴閒宅拘禁”,但各宗藩隨後,也就是上個月,又跑去京城上訪。

冒禁出城這種事,可謂司空見慣。

也就是被鄔景和當面點出,朱常汶才意識到有所不妥。

潛規則是潛規則,那是沒人追究。

如今宗正當面,語氣嚴厲地問起這事,朱常汶當即噎住。

他跟在鄔景和身後,有些無措。

二人途徑金魚池,此時已經逐漸能聽到,楚王府豢養的歌姬,在府中獻唱,傳來隱約歌聲。

只在朱常汶耳中聽來,越發煩躁。

他亦步亦趨跟在鄔景和身後,思慮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姑祖父,事出有因!”

“自隆慶年間至今,宗祿額派不足,有司多次挪借,已欠我吉藩至六萬六千五百餘石。”

“親族禁從四民之業,又不足宗祿,委實困苦不堪,如今湖廣大水,不少親族房屋破漏,無以修繕,實在快熬不住了。”

“父王不得已,便命我前來尋有司衙門,催促討要。”

“湖廣三司衙門都在武昌,我也是迫不得已,事急從權,事急從權。”

辯解的最佳方式,就是反過來指責對方。

朝廷拖欠祿銀,還不讓人上門要?深究的話,我大不了回去禁足,朝廷能把錢還了麼?

況且朱常汶說的也是實情。

地方衙門拖欠宗室祿銀,已經是慣例了。

各大宗藩都是有倉庫的,吉王府的廣實倉,已經好幾年沒見過祿米入庫了。

前次入京討債的宗藩們,口口聲聲“自嘉靖四十年起,至萬曆元年止,應得祿糧分毫未給。”,可不是虛言。

即便早在隆慶五年,先帝就承諾安撫過——“宗祿拖欠年久,著司府官多方催處,每年量給一二季,以資養贍。”

但地方仍然是置若罔聞。

若非如此,他們吉王府,又何必靠自己的本事找吃食呢?

鄔景和雙手負在身後,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頭。

他知道這點事情上朝廷理虧,也不在此多做糾纏,反而再度質問道:“那你去布政司衙門便是,如何來此宴享?”

朱常汶苦笑一聲:“姑祖父冤枉啊!哪裡是宴享!”

“如今三司衙門變故,一時半會無暇理會我。”

“走投無路之下,求到楚王府,希冀能慷慨解囊,稍微接濟親族。”

“這纔有東安王順道邀我赴宴,儘快磋商此事……”

朱常汶跟在身後連連作揖拱手,還不時眼角抹淚。

可惜鄔景並沒看他賣慘,甚至後面的話也沒有再聽。

隻立刻抓住了關鍵信息。

東安王……朱顯梡。

此人他自然知道,前代楚王堂弟,如今的郡王,也是楚藩的頭面人物之一。

鄔景和皺起眉頭。

皇帝遣他來湖廣,可不是陪着查案來的。

那位陛下耳提面命,要改制宗藩,並不以這些宗藩是否涉案爲前提。

或者說,哪怕沒有涉案,也得趁着這個機會,把事情給辦了——沒罪也得“可能有”。

但無論如何,至少得弄清楚如今湖廣宗藩究竟是個什麼形勢。

楚、岷、荊、吉、襄、遼等藩,盤踞湖廣,又歷來以楚府爲首。

如今他剛至湖廣,便特意邀他前去——當然是特意邀他,若是爲了見海瑞,那就應該親自登門纔對。

楚府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不得不讓人用心揣摩。

鄔景和繞着彎,問出身後的小輩是誰邀他來的,並非無的放矢。

王府事宜,雖然能由太妃當個排場,但具體管轄王府事的,卻仍需是宗親。

楚王府前代經歷了殺王篡位的大案,當代楚王又無端英年早逝,以至於楚藩如今親王之位仍是空懸。

是故,朝廷便命前代楚王的親弟,暫掌楚藩之事。

楚王府的人去請鄔景和的時候,鄔景和還特意問了,是不是這位“代掌”所邀。

結果那長史支支吾吾,一口一個太妃所請,顯然是另有內情。

如今從朱常汶口中問出東安王,鄔景和才更覺驚訝——代掌楚藩之事的,可不是東安王!

鄔景和陷入沉思。

朱常汶見這位姑祖父不再開口,只覺得矇混過關,自然也不會再主動開口。

兩人一路沉默地隨着楚王府的官吏前行。

宮殿樓閣,在夜色與燈火之間,次第排開。

不多時,便來到楚府中軸線上的一座大殿,門上書“中和殿”三字,也是按照紫禁城皇極殿修建而成。

左右婢女、太監、侍衛分陳兩列,不比皇宮排場差。

鄔景和剛一走到殿外,立馬便有一羣人圍了上來。

“景和不愧是習武之人,數十年不見,竟還這般駐顏有術。”

一位身着太妃服飾,面容五十上下的婦人率衆來迎。

言笑晏晏,頗有拿捏長輩姿態意思。

這便是前代楚王的元妃,前年逝世的楚王嫡母,如今楚藩太妃,吳氏。

言語之間有些架子,也是有緣由的。

畢竟,世宗皇帝當初入繼之前,就是湖廣的宗親,也在楚藩的照拂之下——當初興王府討薪不成,就是楚藩出面,接濟了一二。

有這層關係在,楚藩也多與世宗皇帝走動。

當初世宗嫁女後,鄔景和還跟着公主,回湖廣的安陸老家走了一圈。

鄔景和與楚藩,也算是早就打過交道了。

加之太妃比世宗還大一輩,此時端起長輩的做派,外人也不覺奇怪。

鄔景和深知宴無好宴,小輩這種身份,不是這個時候該接下的。

他也不接茬,只是笑着開口道:“老朽已是六旬之身,垂垂老矣,哪裡當得怎麼駐顏有術。”

“今次替陛下出巡,能全須全尾回去,就是僥天之倖了。”

話裡話外,又是點出年紀,又是拿出欽差身份,半點沒有自居小輩的意思。

甚至點了一句此行危險,不想攀關係的意思,可謂不給面子。

這下太妃吳氏反倒有些不尷不尬。

她招呼身邊人見禮,略過了剛纔一茬。

“駙馬都尉。”

“天使。”

“紅盔將軍。”

一人一個叫法,故楚王王妃王氏、楚王諸子、東安王等,紛紛見禮。

鄔景和不露聲色地掃了一眼略顯富態的東安王一眼,若有所思。

等衆人都見過禮,鄔景和好奇道:“怎的未見武岡王?”

武岡王便是如今代管楚藩的郡王,不意竟然連出面也無。

太妃與東安王對視一眼,後者出面打圓場:“將軍,近日連綿大雨,我那堂兄腿疼得厲害,已是不便行走,已經在府上歇了好幾日了。”

鄔景和乃是錦衣衛紅盔將軍,在京領一千五百人的實權將軍,這麼稱呼不比欽差疏遠,也不會顯得端長輩架子。

駙馬爺視線在太妃與東安王身上來回逡巡,神情凝重,一言不發。

直到兩人都略微開始緊張起來,他才突然展顏一笑:“是啊,看來大家上了年紀都有這個毛病。”

“只不過,我除了腿疼,還有些頭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他語氣略重地咬了咬頭疼二字,感慨地搖了搖頭。

太妃有些勉強地接過話頭:“景和武狀元出身,又隨着世廟在西苑修行過,身子哪裡是咱們這些凡夫能比的。”

雖是緩和氣氛,但太妃說道後面,仍忍不住看了一眼鬚髮皆黑,面容好似中年的鄔景和一眼,露出羨慕的神色。

身形富態的東安王出聲附和:“紅盔將軍這是得了世廟恩澤,以武入道,太妃想學,不妨誠心供奉飛元真君。”

緩和一句氣氛後,他側身示意殿中,提醒道:“岷府跟襄府的小輩,已經在殿裡等着開宴了,咱們先進去吧。”

太妃也立馬反應過來,請鄔景和入宴。

嘖……這是第二次擡出世宗了,鄔景和默默記在心裡。

面上自然沒什麼反應,仍是笑着從善如流,伸出手掌請主人家走在前。

他武狀元出身,生撕虎豹都輕而易舉,如今雖然年齡大了,但也帶了數名親衛,並不擔心安全問題。

幾人互相禮讓,一團和氣地踏入了殿中。

全程沒人搭理的朱常汶咬牙切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見實在沒人來請他,才冷哼一聲,負氣跟在後面。

……

有人對江獨酌,有人公請吃喝。

自然也有人,兢兢業業,枯坐在巡撫衙門大堂,認真幹活。

海瑞默默地將巡江指揮陳曉、兵備僉事戢汝止的口供整理好,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舟車勞頓之後,接連審訊,說不累是假的。

只不過心神沉浸,能夠稍稍忽略罷了。

海瑞思慮着這兩人方纔所說之事。

巡江指揮陳曉,當日應當領兵巡境,臨湘縣自然也在範圍內。

但要不怎麼說是一環扣一環呢?

陳曉當日被一夥富商請走,說是運送一批貨物,希望能看顧運送一二。

在收受銀兩出私活,跟日復一日枯燥巡境之間,陳曉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當然,路線自然巧合地跟臨湘縣背道而馳。

同樣巧合地,事發之後,所謂的富商,也是人間蒸發。

而戢汝止就更簡單了,清剿水賊是他分內的事。

巡撫衙門下手令讓他抽調湯賓的近衛,在他看來也是再合理不過——況且,他也只是聽命行事。

事情在停留在這一步,可以說是毫無破綻,只是太過巧合而已。

除了故意露給巡按御史舒鰲的破綻——岳陽王府。

但又恰恰是這個破綻,讓一切都巧合,又都可以往死人的頭上推。

事情,就閉環了。

陳瑞等人也是看着這一點,想要到此爲止,把這事結案了。

事情做得乾淨啊,海瑞心中不由感慨。

好在,這不是刑獄案子,下面的人有方法對抗審查,卻架不住金鑾殿那位,並不需要證據——要真什麼都查不出來,大不了每年找着由頭殺幾個,反正才登基,好日子還在後頭。

正想着,一道聲音響起,拉回了海瑞的注意。

“海御史,操勞半日了,吃點東西罷。”

海瑞側過頭,看到太監孫隆端着餐盤走了過來。

孫隆將幾碟吃食逐一放在了桌案上:“蓮藕排骨湯、臘味合蒸,都是都是湖廣地方小食,陛下特意囑咐我,要您注意身體,舟車勞頓之後又費心費神,正好養養胃。”

說罷,他又取下一份孝感米酒,放在一旁。

海瑞多看了孫隆一眼,暗自搖了搖頭。

此前他跟李進、張宏、魏朝等人打過交道,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諂媚的太監。

別給皇帝帶壞了,海瑞胡思亂想接過吃食,道了聲謝。

看了一眼,確實只是家常吃食。

海瑞腦子胡思,並不耽擱直接端起碗筷,開始就食。

剛將碗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口氣,他突然想起什麼。

海瑞開口請託道:“孫公公,勞煩將趙巡撫也請來吧。”

孫隆低眉順眼,也不多問,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不多時。

一臉憔悴之色的巡撫趙賢,從側面步入了公堂。

見海瑞正一手捧着卷宗看着,一手端着碗喝湯,不由一怔。

他遲疑地喚了一聲:“海御史……”

海瑞擡起頭,見趙賢來了,起身相迎:“趙巡撫還未吃晚食吧?來,一同就食。”

趙賢驚訝地看向海瑞,他還以爲叫他來,是要連夜熬鷹,審問自己。

沒想到這麼和善。

他心思立馬活泛起來,揣度着海瑞的態度。

海瑞搬過來一張椅子,就放在他桌案對面,示意趙賢落座。

兩人一同落座。

海瑞這纔有暇開口,有些痛惜道:“聽聞,昨日洞庭湖決堤了,趙巡撫知道嗎?”

趙賢默默點了點頭,他雖然這幾日避嫌,不再過問這些事,但消息卻並不閉塞。

不過他是巡撫,差遣是兵部侍郎兼右僉都御史,並不過問具體的政務,所以也只能知道而已。

海瑞繼續說道:“巡江指揮陳曉、兵備僉事戢汝止也就罷了,但這丘僑卻是等不到結案,現在就得殺了!”

丘僑是洞庭守備,出了這種事,難辭其咎。

賑災跟修繕堤壩的事還可以再說,但這安撫百姓,卻刻不容緩。

趙賢恍然,這是要借人頭一用,平息民憤了。

難怪叫他前來。

嶽州府設有洞庭守備一員,嶽州衛指揮使一員,兵丁5174名,當然,這是定額。

前者是文官,專管洞庭湖,正五品官身,與嶽州知府一級。

欽差能殺固然能殺,但海瑞的意思,顯然不在此處。

弦外之音,還是要他趙賢來殺人,希冀他能夠幫助欽差穩定湖廣局勢。

他瞬間聽明白了言外之意,卻沒第一時間答話。

反而問道:“陛下不是讓我戴罪入京?”

很難說皇帝是爲了保護大員,還是真的怒不可遏,讓他即日入京。

但無論是避嫌也好,皇帝詔令也罷,他都不應該在湖廣盤桓。

海瑞喝了一口米酒,將漏在桌案上的醪糟用筷子夾起,又放進嘴裡。

下嚥後才笑道:“這不是還沒宣旨嗎?”

“陛下令我便宜行事,我也沒什麼好避諱的,趙巡撫,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罷。”

他一到湖廣,就打落陳瑞等人的烏紗帽,是爲了立威。

隨後提拔徐學謨,以及如今保下趙賢,則是爲了安定局勢。

就像皇帝的口頭禪一樣——做事,要講究方式方法嘛。

趙賢沉吟片刻,突然坐直了身子,認真道:“張楚城的事,我事先當真不知情,也絕無暗中放任的算計!”

話音一落,大堂裡靜了靜。

海瑞放下碗筷,也正襟危坐:“巡撫衙門的印信,是誰動的?”

趙賢面露苦澀:“巡撫衙門不常設,官吏多是從三司抽調,人多眼雜,可疑的人,實在太多了。”

海瑞不置可否,追問道:“朱英琰是怎麼死的?”

趙賢自嘲一笑:“我殺的,或者,雙腳離地半人高,一躍而起,懸樑自縊而死。”

這就是三司衙門給的結果。

腳下空空的自縊而死。

或者是巡撫趙賢慫恿其遁逃,朱英琰不肯,便被趙賢下了毒手。

海瑞沒理會他的自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才重新端起碗,開口道:“我會查明的。”

趙賢一聽這話,當即舒了一口氣。

他就是怕欽差立功心切,要將他算進功勞裡,借用他安撫湖廣局勢後,便是卸磨殺驢。

但如今得了海瑞承諾,總算心裡有底了——海瑞的承諾,他也願意一信。

他也不叨擾,起身道:“明日我便趕赴嶽州,殺了洞庭湖守備丘僑,祭天怒、泄民憤。”

海瑞見他應承,也舒緩了顏色:“讓參議馮時雨一併去吧,修繕堤壩的事,事急從權,直接用髒罰銀。”

“兵丁就不必帶了,嶽州衛不日要與京營換防,總兵柳震處置此事,也要帶兵去嶽州,巡撫可與他一道。”

趙賢點了點頭,便要轉身離開。

突然海瑞再度叫住了趙賢:“趙巡撫,巡撫衙門此前鎮壓土司,多有土司內附。”

“可有稍微親善一些的,跟咱們往來貿易?”

趙賢一愣:“土司?”

土司就是施州、永順,那些少民部族。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海瑞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私鑄兵甲,總有去向嘛。”

第11章 蚍蜉戴盆,語出驚人85.第84章 樹師徒友,垂耳下首第18章 愁思意冗,有恃無恐第40章 撲朔蹊蹺,作浪興濤62.第62章 心寧意懶,舊事重演第39章 當軸處中,各顯神通第23章 哀哀君父,洶洶子民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97.第96章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118.第117章 威福自用72.第71章 方驂並路,納新吐故90.第89章 間構嫌隙,宥坐之器第16章 別宮星霜,外柔內剛98.第97章 懷黃佩紫,越鳧楚乙第44章 金石之交,分道揚鑣156.第155章 西學中用,騰蛟起鳳127.第126章 蒲鞭示辱,脫胎換骨93.第92章 鄉黨親故,荊棘滿布第20章 坊間傳聞,異薹同岑第25章 和衷共濟,求同存異第37章 疾風勁草,穩中向好第42章 追根究底,殺心自起92.第91章 故家喬木,退讓賢路第150章 如錐畫沙,踔厲駿發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60.第60章 稔惡盈貫,記錄在案137.第136章 科場情弊,拔幟易幟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第16章 別宮星霜,外柔內剛89.第88章 論功行賞,彈觔估兩第33章 抱蔓摘瓜,靡花正發第39章 當軸處中,各顯神通第33章 抱蔓摘瓜,靡花正發75.第74章 榮辱與共,大局爲重144.第143章 白馬非馬,只鱗半爪第16章 別宮星霜,外柔內剛62.第62章 心寧意懶,舊事重演第5章 文華殿上,再行辭讓第19章 俯首稱臣,孤家寡人92.第91章 故家喬木,退讓賢路108.第107章 死生淘氣,屍橫遍地第19章 俯首稱臣,孤家寡人142.第141章 一波方平,一波再起第21章 積弊成病,勉從勸進132.第131章 瀉水置地,南北自流第49章 黯然失色,運籌畫策115.第114章 社鼠城狐,如火如荼137.第136章 科場情弊,拔幟易幟第19章 俯首稱臣,孤家寡人152.第151章 荏苒光陰,辭舊迎新72.第71章 方驂並路,納新吐故135.第134章 移忠作孝,誣良爲盜第30章 踐祚之初,羣然噪呼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85.第84章 樹師徒友,垂耳下首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第50章 截鐙留鞭,如日中天第49章 黯然失色,運籌畫策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67.第67章 廣開言路,豎眉瞋目120.第119章 急轉直下,心狠手辣第9章 拿腔做勢,篋書潛遞77.第76章 鳴野食蘋,夜盡天明114.第113章 花開兩朵,把薪助火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第47章 夤夜闖宮,袒心剖胸73.第72章 興滅繼絕,查漏補缺83.第82章 破屋朽樑,博採衆長84.第83章 衆楚羣咻,多事之秋111.第110章 一箭雙鵰,鞘裡藏刀117.第116章 承上啓下92.第91章 故家喬木,退讓賢路82.第81章 坐地分銀,時詘舉贏88.第87章 因任授官,心照不宣第56章 炊金爨玉,殫精竭慮61.第61章 居京不易,螳螂亮臂第44章 金石之交,分道揚鑣125.第124章 蠉飛蠕動,量才錄用119.第118章 斠然一概,意料之外第9章 拿腔做勢,篋書潛遞85.第84章 樹師徒友,垂耳下首144.第143章 白馬非馬,只鱗半爪120.第119章 急轉直下,心狠手辣114.第113章 花開兩朵,把薪助火第147章 磨礱淬勵,文武相濟113.第112章 和平贖買,憑山負海143.第142章 捰袖揎拳,進退兩難122.第121章 囊漏貯中,善始善終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第37章 疾風勁草,穩中向好99.第98章 克傳弓冶,分化瓦解102.第101章 如期而至,小黠大癡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70.第69章 風饕雪虐,搖山振嶽70.第69章 風饕雪虐,搖山振嶽64.第64章 調和陰陽,用舍行藏98.第97章 懷黃佩紫,越鳧楚乙第42章 追根究底,殺心自起第23章 哀哀君父,洶洶子民98.第97章 懷黃佩紫,越鳧楚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