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解的是燕王的籤, 簽上的詞爲“若逢一輪明月現,十五團圓照滿天。”知觀拱手施禮,說:“上上籤, 不論公子所求爲何, 均能如願。”
接着是滕琰的, “若問世間終和合, 萬物逢春正及時。”雖不及燕王的上上籤, 卻也不差,是一支上中籤。知觀就問:“不知夫人所求爲何?”
滕琰現在是按婦人裝扮,自然不能說是求婚姻, 就是梳少女的髮式,當着這些人的面, 也沒法說是求婚姻的吧。
遲疑了一下, 卻也不願意說謊, 便開口笑道“只請知觀爲我解一下。”
知觀見狀,並不多問, 趕緊解了籤,籤書雲:牡丹花爲首,萬物愛勝狀,世間罕可得,珍品丰容終。故事爲田茂叔說牡丹爲花中富貴, 自李唐來世人最愛牡丹。解說:“卜此籤乃和合生財之象, 凡事逢時即可行也。婚姻上吉, 科甲及時, 求財有, 仕途旺。”
又看了陸伯甫的“不如且回依歸路,雲開便見月分明。”姚達的“須是中間多進退, 日有光輝晚出時。”都是上中之籤,喻意也都不錯。
見大家抽的籤圴不錯,滕琰先是懷疑了一下,該不是道觀裡把不好的籤都拿出去了,只餘下些好籤?
但自己又反覆品了幾句卦詞,越品越覺得頗合每人的情況。又拿了自己的那支“若問世間終和合,萬物逢春正及時。”反覆吟誦了幾遍,越發覺得不錯。
不管怎麼樣都是好彩頭,大家面露笑意,轉到觀後看石刻。燕王、滕琰和姚達猶可,只是觀摩欣賞,陸伯甫卻沉迷其中,伸手在石上臨摩,又要了紙張等,親手拓了幾張回去細看。
滕琰看燕王只是大致看看,就提議說:“不如我陪王爺先回去,算着時間,今天燕地來的公文也到了。”
燕王自然點頭。
姚達與他們一起進了鎮子後,推說有事沒有一同回驛站。
燕王和滕琰忙完了公務,已經是晚飯時分,陸伯甫先一步回來,他們三人正準備用餐時,姚達也進來了。
滕琰的目光就落在他手裡的一隻筆筒上,姚已經獻寶似的遞到她面前,“這是送表妹的。”
滕琰接了過來,方方的筆筒是用竹子做的,上面雕着全本的易經,邊緣的花紋古樸而雅緻,這東西確實送到了滕琰的心坎上。
“方竹?”滕琰吃驚地問?
“你知道方竹?”姚達也吃了一驚,方竹並不多,知道的人也少,他是在一間賣文房四寶的店裡看見的,店主還奇貨可居呢,他以爲滕琰一定是沒見過。
燕地不用說方竹,就是竹子都不多,在這時代滕琰真沒聽過,還是前世資迅發達不知在哪裡聽過一句,不過,還真是第一看見。
“我也只是在書中看到過。”滕琰掩飾地說:“還真是方的呢。我喜歡這花紋,正好拿回去擺在桌子上。”
“我的眼光當然好,還記得過去,我和表弟都給你買東西,每次,你都只喜歡我買的。”姚達得意地說。
“我想起了表哥給我帶的花箋,有十種顏色的,可惜都沒用過多少呢。”
“明天,我再去給你買二十種,南邊可不比燕地,這東西很尋常的。”
“幾樣就好,我又不常用。”滕琰覺得姚達比過去體貼多了,“趕緊去吃飯吧。”
晚上滕琰進臥室後,就看見桌子上擺滿了各種的花箋,足有二三十種,有的還帶着香氣,幾種香混在一起,把滕琰薰得打了個噴嚏。
“表哥送來的?”晚飯後也沒見姚達出去呀,大家一直在一起。再說胡亂買上一堆,可不是姚達的風格,不夠風雅。“晨風,你去問一下,是誰送來的?”
“是林公公去買的。”跟在滕琰身後的燕王說:“既然王妃說好,我就讓林公公買了,以後我們一起用。”
滕琰看着桌上的花箋,又看看燕王,燕王能用這種印着花、散發香氣的紙?
燕王也上前看了看,大約也想到了滕琰想到的問題,說:“還是王妃用吧。”
“還是先找人把這些都搬出去吧,這麼多的味道,讓人受不了。”滕琰對晨風說:“給嘉和郡主每樣挑一些,再給我留點,剩下的給太太、嫂子、妹妹們每人分點,你們要用,也都只管挑自己喜歡的留下。”
過猶不及,什麼東西太多了,都是麻煩。這些漂亮的花箋滕琰十年也用不完,還是趕緊分出去吧。
“那這些筆筒,你挑一個喜歡的放在桌子上吧。”燕王指一指梳妝檯。
滕琰這纔看見,梳妝檯上擺着十幾個方竹筆筒,有素面的,雕花的,刻字的,“哪裡用得了這些?”
“王妃不是喜歡嗎?”面對燕王的疑問,滕琰不知說什麼好,這東西,不過就是偶爾見了覺得有趣,把玩一陣而已。
她只好說:“是喜歡,”又想起了一個問題,“難道賣文房四寶的店晚上還開門?”
燕王回答不出來,示意在他後面的林公公,林公公恭敬地說:“讓人找店家開的門。鎮上就兩家賣文房四寶的,所有的方竹筆筒就都在這裡了,還有各色的花箋,也是每種樣子都買全了。”看滕琰沒吭聲,又加了句,“都多給了銀子,店家高興着呢。”
“噢。”滕琰無語。
燕王一個個拿起筆筒看,“這個不錯,還有這個,比姚探花買的好,你說呢?”
滕琰胡亂點着頭,最後還是問了一句:“這是唱的哪齣戲?”
燕王剛剛還有些不自在,聽滕琰問他後,反倒理直氣壯地說:“你要什麼,就讓人去買,不要收姚探花的東西。”
滕琰馬上就明白了,笑了笑說:“我知道燕王並不想我嫁給表哥,不過,不用擔心,我們只是比較聊得來。”
燕王當初想把姚達招到麾下,可是這段時間的瞭解,姚達根本不可能成爲肱股之臣,皇上給他賜金放還就是最好的處理,燕王最多也就是用一用他的文學才華。燕王自然希望滕琰能嫁給他能用上的人才,更重要的是對他聽話、忠心。
“姚探花不夠妥當。”燕王下了斷言。
滕琰就想起了當初在開國公府的事,“姚家和我父親本來都有結親的意思,可是姚表哥嫌我長得不夠漂亮,我也只把他當表哥。”看燕王好奇的樣子,就把當年的事講給他聽。
“姚探花沒什麼眼光,你長得很漂亮。”燕王安慰滕琰。
滕琰並不在意,“謝謝王爺了,不過,不用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的。”
“我說的是真的!”燕王用更加肯定的語氣說。
滕琰不想與燕王再討論自己的相貌,就指着梳妝檯上的筆筒說:“王爺也挑一個用,剩下的送人?”
燕王挑了半天,拿起一個素面但竹子紋理最細膩的筆筒說:“這個給你擺在桌子上吧,姚探花給的賞下人吧。”
滕琰不想自己的私事□□涉,但也不想讓燕王不高興,就說:“兩個我都留着,一個放在翠薇殿,一個放在靜園。”
燕王卻很堅持,“我再挑一個給你,不要用姚探花的。”
滕琰疑惑地問:“王爺對姚表哥有什麼不滿?”
“這幾天,他就一直圍着你轉,又是買東西又是吃飯的,一定有目的,你不要理他!”
“王爺說得有理,”滕琰被點醒了,姚達以前對她也不錯,但現在是有那麼點過於殷勤,“姚達有事要求我。”
“他能有什麼事?恐怕是後悔了又想娶你吧。”
聽着燕王有些酸的語氣,滕琰不禁樂了,“他又不知道我們的事,哪裡敢想娶燕王妃呀!就是他知道了也不會喜歡我的,這種事情哪能沒感覺,我就一點感覺也沒有。我看錶哥是看上我的什麼東西了,他的表現就象他那次想要我的茶具一樣。”
滕琰曾有一套茶具,從茶碾、茶羅、茶匙、茶壺、茶杯到煮茶用的風爐,一應俱全,而且皆非凡品,滕珙借去待客用,姚達一眼就看上了,磨着滕琰半個月,百般討好,最終要到了手。
其實滕琰從姚達開口時就已經想給他了,姚達是名士作派,一般的東西入不了他的眼,只是對品茶一道非常用心,那套茶具到他的手上真算得上相得益彰。
但滕琰卻拿着這套茶具,拿捏着姚達給她買小吃、借書、淘東西,連帶着家裡的幾個弟弟妹妹都借光。想到這裡,滕琰眼睛都亮了,“王爺千萬別管,只裝不知道,看我怎麼從他手裡套些東西出來!”
“你想要什麼,我讓林公公買就好了。”
滕琰橫了一眼燕王說:“難道我缺銀子嗎?東西什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樂在其中,你只要看熱鬧就好!”
想想燕王從來也沒和誰這樣開過玩笑,滕琰有些同情他,就想讓他也體會一下這種樂趣,“你只管旁觀,保證讓你開心。”
燕王根本就不懂得這樣的樂趣,他有些不開心地上牀了。滕琰也趕緊睡覺。
躺在牀上,燕王問:“如果姚探花想娶你,你就會感覺到?”
“那當然了。”滕琰說:“人的感情是最微妙的,說也說不清楚,但總歸是能感覺到的。我可以肯定,姚表哥是有事要求我。”
“那別人想娶你,你也能感覺到嗎?”
“哪有人想娶我呢?我又不是貌美無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滕琰打了個哈欠,趕緊捂住了嘴,在燕王面前再怎麼樣也得注意點形象。
“你還是挺漂亮的。”燕王輕聲說。
“謝謝!”滕琰困了,她含糊地說:“快睡吧。”又向牀邊靠了靠,給燕王留出更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