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滕琰找了個機會,讓御醫給燕王開了個助睡眠的方子,睡前把藥混着湯讓燕王喝了下去。燕王心不在焉, 居然沒發現湯的味道不對。
自己的預產期雖然過了十多天, 但也一直沒事, 不能讓燕王這樣熬着了。
半夜裡, 滕琰一下子醒了, 一種感覺出現了,她知道自己要生了。雖然自己是第一次懷孕,在這裡又沒有什麼孕產知識的書, 但滕琰就是知道,可能這就是人的天性吧。
燕王睡得很香, 藥已經發揮了作用。他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了, 大約在做什麼美夢, 臉上帶着笑意。好像有人說過,男人本質上就是孩子, 滕琰也不知道對還是不對,但眼下睡熟了的燕王,真的像純真的孩童。
滕琰輕輕地吻了他一下,就起身出了屋子。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時候,值夜的內侍和宮女們趕緊扶住滕琰, 一陣陣的疼痛已經讓她有些站不住了。
“大家不要慌, 輕聲些, 別吵醒了王爺。”滕琰叮囑着, 被人扶進了準備好的屋子。
王府裡早就住進了宮裡的接生嬤嬤, 什麼都是齊備的,滕琰按着接生嬤嬤的指導, 努力配合着。無法言述的疼痛一波波地衝擊着滕琰,渾身被汗浸溼了她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只是麻木地按大家說的做。
“王妃,先吃點東西,一會兒纔能有勁。”
“王妃,宮口已經開了!”
“王妃,已經看到頭了!”
“王妃,用力!”
“王妃,生了!”
無邊的疼痛結束了,一陣的輕鬆涌出。
“恭喜王妃,是個漂亮的女孩。”飛珠把包在紅緞子襁褓裡的小嬰兒送到她的面前。小女兒白胖胖的小臉,頭髮黑黑的,張着小嘴,大聲地哭着。
“真是個貴人!一點也不像剛生下來的,倒像人家滿月的孩子!”
“王妃也是有福氣的,頭胎才用兩個多時辰,老婆子從來沒接過這樣順的。”
滕琰看着窗外,夜晚已經過去,曙光照進了屋子,她突然想起了燕王,陣痛剛發作時,她以爲得等上一天兩天才能生,周圍生孩子的人也不少,她也沒少聽說過。可是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生了,“飛珠,你趕緊去叫王爺,他還不知道。”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有人急促地說:“恭喜王爺,生了個女孩!”
燕王的聲音傳了進來,“王妃呢?”
“王妃安好,王爺您先等等,血房還得收拾一下。”
燕王已經急不可耐,怎麼會等。接着,滕琰就看到了燕王,他並不聽勸阻,已經進了屋子。頭髮散亂,衣服也沒有穿整齊,光着一雙腳,一定是剛醒過來就跑來了。
“沒事,我早說我的身體好着呢,嬤嬤都說從沒見過生得這樣快的。”滕琰沒敢提醒他穿上鞋,討好地向他笑着,“來看看我們的女兒。”
小小的嬰兒就放在滕琰的身邊,現在已經睡着了。瓷白的皮膚,濃而長的睫毛,一看就知道像她的父親多一些。
燕王低頭看得着了迷。
林公公捧着一雙鞋過來,服侍燕王穿上,問:“王爺,怎麼賞?”
“大賞!派人進宮給皇祖父報喜!”燕王轉身笑着說:“大家都領賞去,王府裡所有的人都賞!”
滕琰接着睡了一覺,她是讓小嬰兒的哭聲驚醒的。飛珠正要將小嬰兒抱走,滕琰叫住了她,“孩子怎麼了?”
“一定是有餓了,我讓奶孃給她餵奶。”飛珠笑着說。
“不用奶孃,我來給她喂。”滕琰從猶豫的飛珠手中接了小嬰兒,解開衣襟,讓人給她拿了溼布巾擦了擦,就將孩子的嘴送了過去。
小小的嬰兒吮着小嘴吸了起來,一陣麻麻的感覺讓滕琰也好驚奇,飛珠幫她調了調姿勢,讓嬰兒吃得更舒服。
這就是母親的感覺,滕琰覺得自己的心都化了,燕王也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們兩個,一家人溫馨無比,飛珠悄悄地退了出去。
吃飽了的小嬰兒又很快睡去,燕王和滕琰輕輕地說着話,“你,要不是你正坐月子,我就打你一頓。”
“我哪裡知道今天會生啊,要是知道了,怎麼也不會讓你睡覺的。”
“我連我們第一個孩子出生都沒看見。”燕王有些傷心。
“其實,就是你早醒了,也只能在那時候進屋子。”滕琰心虛地說着,她這件事做得,是有些不怎麼樣,“我也正讓人去喊你呢。”
“哼,”燕王想不理她,但想了想又說:“看在你剛生了孩子的面上,我不同你計較,但這件事沒完。”
“那你寫到女兒的日記裡好了,讓女兒知道你在她出生時沒醒。”滕琰故意這樣說,燕王一定不會同意的。
“聽說給孩子餵奶會傷身子的,你喂一次就行了,讓奶媽喂吧。”燕王轉移了話題。
“不,我要自己喂。母親的奶比別人的更適合孩子,再說餵奶不會傷身子的。”滕琰堅持。在找奶媽時,她就反對來着,但燕王府還是備了奶媽。
“哪家的孩子都有奶媽的,”燕王說。
“那是你見的孩子都是達官貴人家的。”滕琰說:“我自己的孩子一定會自己餵奶的,我還要親自把她養大。反對的人已經夠多的了,你一定要支持我。”
滕琰也給燕王講過餵養孩子的道理,可是習俗的力量也很大,燕王不免受影響。
林公公小跑着進來回報,“皇上與郭貴妃出了宮,再有兩刻就會到燕王府!”
滕琰雖然沒法出屋子,但郭貴妃一定會進來看她的,所以趕緊換衣服,燕王也只得回去換正式的官服。
沒多久,皇上駕到。皇上自然不方便進來,於是郭貴妃帶着幾個位份高的妃子進來看滕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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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抱起小嬰兒一陣的誇獎,滕琰雖然知道這些人說的不可全信,但還是高興地聽着大家對女兒的讚揚。事實是,女兒確實很漂亮,不像別人家則生下來的孩子那樣皺巴巴,紅通通的。
剛剛換尿布時,她從頭到腳地看了個仔細。她的女兒不僅白白淨淨,身上每一個地方都長得非常可愛,就說那小手小腳吧,讓人怎麼也親不夠。手指和腳趾上的指甲都長得那麼好看,就像由美甲師專門修出來的一樣。
內侍進來傳話了,“皇上讓把燕王長女抱出去看看。”
滕琰讓人把孩子抱出去了,雖然不是男孩,但這樣漂亮的小嬰兒,皇上一定會喜歡的。
過了不大一會兒,孩子送了回來,郭貴妃她們也走了。燕王進了屋子,對滕琰高興地說:“皇祖父也很喜歡,還加賞了不少的東西,我讓人收起來了,等你出了月子再看吧。”
到了洗三那天,滕琰在屋子裡自然不能出去,聽說外面的場面很熱鬧,唱戲的聲音從外院傳到了屋子裡,來的人也不少,不過,燕王攔住了大家,只讓淮南郡王妃、安陽郡王妃幾個同輩的進來看看滕琰,也只簡單地說上幾句話。
滕琰覺出這些人在觀察着自己,她們以爲自己沒有生出個皇上盼望的男孩,就會傷心難過嗎?滕琰笑了笑,寵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兒。
原來滕琰是個不太喜歡孩子的人,她也很少逗弄別人家的孩子。可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母愛的天性原來只不過是沒有被激發出來,現在滕琰心裡只有這個小小的、軟軟的小嬰兒。她的一個小小的動作都引得滕琰看不夠,就是打個哈欠都是那樣的可愛。
滕琰最喜歡的就是給她餵奶了,那種幸福是筆墨無法形容出來的,看着小小的嬰兒吃飽了滿意地打個呃睡了,滕琰把她摟在自己身邊也一起睡着了。
燕王又開始每天進宮,滕琰也能理解,就是在現代社會,男人們也不過是有十幾天產假而已,總不能指望燕王做個居家男人吧。
大約是皇上覺得之前燕王在家裡休息時間太長了,現在對燕王抓得比之前還緊,有時連續三五天留宿皇宮不回家。
就是滕琰看見他的時候,燕王也都是疲憊的。現在燕地的政務和皇上交辦的事都壓在他的身上,他還要抗着皇上的不滿。
滕琰自然能猜到,爲了燕王納妃和他們要回燕地的事,皇上和燕王正在角力。可自己卻一點忙也幫不上。她也說要將燕地的政務接過來些,可燕王想也沒想地拒絕了。
按習俗,滕琰得坐月子,不用說政務上的事了,就是洗浴、出門都不行。流傳千年的東西也許是有道理的,滕琰不想聽也沒有辦法,燕王、飛珠和林公公等都站在一面,爲她安排好一切。
洗澡是不可能了,實在難過就用熱的溼布巾擦一擦,頭髮不能洗,飛珠倒是經常幫她梳梳,還有不能看書,不能吃涼的,不能多活動,林林總總一大堆的事。
小嬰兒睡醒了,哇哇地哭着宣佈她需要別人的關心。換尿布、餵奶後正是這麼小的孩子精神的時候,滕琰晃着一個撥浪鼓逗着她玩。
燕王進了屋子,滕琰有好幾天沒看到他了,算算自從她生了孩子,他們只在一起不過四五個晚上,其餘的時間燕王都是留在宮中的。
燕王換了一身家常的月白袍子,坐在滕琰身邊,接過撥浪鼓,從左到右地晃,女兒的眼睛就跟着轉過來轉過去的,甚至還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