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絕了?”譚情把車停在海邊,開口問道。
風很大,雨也很大,天氣很冷,外面彷彿承載了整個世界的喧囂,那麼暴躁和瘋狂。
車裡,卻是那麼溫暖而安靜。
“比這個更糟糕。”黎盛夏將自己的臉頰埋在雙手之間,試圖找回一些勇氣,“他甚至認爲我那樣說,是因爲要救尹堂頤,所以他一怒之下要瓦解尹氏集團。”
“是他的作風。”
黎盛夏很後悔剛纔自己因爲邱海棠的求情,和對尹堂頤的愧疚,沒有聽從譚情的規勸,一意孤行的去找了墨念琛。
可她仍舊不能夠接受墨念琛對這件事的處理方式。更不能就這樣不聞不問。
“不管怎樣,尹堂頤是無辜的,他不該爲墨念琛的任性買單,況且以前是我辜負了他,我不能看着他淪落不管不顧。”
“盛夏,你以前就是這樣嗎?自己的事情都管不過來,還在擔心着別人。”
黎盛夏咬了咬脣,因爲她的事情她一點也不想去想起,所以她必須要做很多很多事,來轉移甚至遺忘自己的痛苦。
可被譚情這樣問,她卻覺得自己隱藏的狼狽就快要被一覽無遺了。
“不要總是想着去逃避,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譚情繼續開口說道,“不要總想着隱藏自己的情緒,這種時候,不是更應該大哭一場嗎?”
黎盛夏吃驚地看着譚情,她覺得自己強裝的堅強就要被瓦解了。
譚情下車,將她也拉出了車房。
海風很大,雨還沒有停,但是比剛纔小了很多,雖然是六月,但在這下雨的晚上,天氣還是很涼。
他在這樣寬闊無垠的海邊,對她說,“就像風雨一樣放肆一次吧。”
他說着,突然拉着她在海灘上狂奔起來。
那樣劇烈的狂奔速度,似乎可以瓦解所有的僞裝。
雨水迎着風灑落在她的臉頰,她的身上,風雖然很冷,可奔跑卻讓她的血液開始沸騰。
不知是雨還是淚水,被風帶得很遠。
這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夜晚,她終於接受了黑暗,放肆的狂奔,放肆的哭泣。
就好像當初那樣拼命去追逐的那道身影,早已經隱沒在青春深處,可她仍舊不知疲倦的向着那個方向奔跑着一樣。
譚情大聲地喊道:“快對着大海,喊出你所有的心事,它會讓海風帶走你所有的痛苦。喊吧,它聽得見!”
狂奔,吶喊,都是她一直以來想要做,卻沒有做的事情。
“啊——”譚情首先大喊起來,“啊……你聽見了嗎?我一點都不開心!”
“啊——你聽我說說心事,然後不要告訴任何人,再把它忘掉好不好?”
“盛夏,該你了。”
“啊——”
“墨念琛,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宇宙無敵大混蛋。我纔不會給你第三次機會拒絕我……”
“墨念琛,你這個笨蛋!你只知道欺負我,爲難我,傷害我!你根本就不知道別人心裡想什麼……”
“墨念琛,你知不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氣纔敢再一次向你告白,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討厭你!”
“討厭你的驕傲自負,討厭你的目中無人,討厭你總是高高在上盛氣凌人,討厭你,討厭你,最討厭你了!”
“可是……”她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可是,誰叫我是個笨蛋,會喜歡上你這種混蛋……”
“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多久了,你知不知道跟你相處讓我多惶惶不安,你知不知道我隱藏我的心事要多麼努力纔可以滴水不漏,你知不知道我每一句討厭,都對應一句喜歡。”
“你爲什麼總是把我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喜歡抹殺的一乾二淨。”
“我也不想喜歡你,不想喜歡你,不想喜歡你!我也想去喜歡別人,靠近別人,忘記你!可是你這個惡魔,爲什麼要偷走我的心……”
“爲什麼偷走了我的心,卻不要。爲什麼不要我的心,卻不肯還給我……”
灼熱的淚水放肆地崩落,她覺得自己的臉頰有辣的觸感。
她哭得快要說不清話,卻仍舊覺得不夠。
譚情安靜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彷彿藏着浩瀚的大海。
“終於說出來了,沒事了。”
黎盛夏聽見譚情說的這句話,淚水更是不可遏制地狂流。
初見的時候,她覺得譚情那麼惹人討厭,總是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
可是,那或許也只是一個人的僞裝吧。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僞裝。僞裝善良,或者僞裝不良。或許,都只是因爲,不想讓別人知道真正的自己……
她一直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心事隱藏的很好。
可是,譚情卻一眼就看穿了她。然後,將她慢慢從那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繭子裡拽出來。
黎盛夏想要對譚情笑笑,可是她卻哭得更慘了。倒是他伸手揉了揉她潮溼的頭髮,笑了。
“看你,像只落水狗。”
“……”這是什麼比喻!黎盛夏嘟囔,“你才落湯雞。”
之後,兩個人都笑了。
也不知道多久才覺得累了,她無力地躺在沙灘上,宣泄了情緒讓她此刻看起來好了很多。
譚情的頭頂着她的頭,與她在截然相反的方向躺下,和她躺成一百八十度的直線。
世界,好像開始變得安靜了。
“譚情,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就想有一個人陪着我瘋,可是從沒有等到那個人。今天,終於如願以償了。謝謝你。”她閉上眼睛,感覺海風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的心跳的聲音,也是那麼好聽。
“在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骨子裡的不安分,不然,那麼多人,爲何我偏偏選擇逗你。”
“譚情,你說話真的很不好聽,難怪你沒有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完全是因爲,我一直沒有遇到令我心動的女生。”
“你不要不承認嘛,不是有句話說,女孩是用耳朵談戀愛的嗎?所以,對女孩子說話一定要溫柔,我想應該沒有人不喜歡甜言蜜語吧。”
“我要是對你說甜言蜜語,我怕你一個不小心,就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