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章一 關閉前
荷蘭,埃因霍溫市,16:00
卡比內在陋窄的寓所裡低着頭,鎖着眉,來回轉悠,從客廳走到睡房,再走到廚房,這條路線走一次也不超過六秒,而雙腳踏出去的節奏極不自然。
他受傷了,右腳大腿肌肉輕微撕裂。
-----右腳。
-----是他屢次靈活釦過對方球員的右腳。
-----是他經常精準送出直塞球給隊友的右腳。
-----是他主罰任意球時,在半空打出美妙弧線的右腳。
僅一右腳,此時傷了。
他終於不再來回轉悠,那會使腳傷更痛,越痛,心就更躁。
卡比內的屁股朝沙發上一墜,安靜地坐了起來,一雙眼眸死死地?着放在矮几上的手機,從中午枯等至今,他的情緒一直焦急着,當他正要站起來選擇再次來回轉悠之際,放在矮几上的手機炸聲響起。。。
平時聽起來十分悅耳的情歌鈴音,此時竟如電流般地直搗卡比內的心臟,他兩手哆了哆,腿部肌肉的傷勢發出一陣麻痛。。。
“喂!怎樣?談得怎樣?”卡比內一手捂着發痛的右腿肌肉,一手抓着手機,急急問着。
而來電的人是卡比內的體育經紀人-----五十五歲的哈斯先生,荷蘭人。
這老頭的球員時代在荷蘭低級別聯賽打混,退役後又在低級別球隊中擔任助教,再老了些,就當起了球探。一年內則有一半的時間穿梭在荷蘭各級別的賽場中,做着發掘青年球員的工作。
約兩年前,哈斯先生髮掘了卡比內。
一個剛在乙級聯賽踢了五個月球的法國新秀,那年,卡比內十八歲,朝氣正勃。
“情況不太妙,我與他們談了很久的細節,然後又給他們看了你平時比賽的錄像,他們邊看,我就在旁邊解釋着你的技術風格和進攻特點。”哈斯先生緩緩說道。
“還有我的防守能力呢?你沒說嗎?”卡比內補充道。
“說了!我肯定會說!我並不是第一次跟別人談轉會細節!”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還沒解說完,那球隊的主教練就打斷了我的話。”
“科博尼教練?”
“對!是他!一個總把自己的足球理念扛在腦袋上的人,哼。。。既然這樣,他爲什麼還沒收到豪門俱樂部的邀請呢?”哈斯先生在電話那頭聳了聳肩,說道。
“但是我卻收到了他的邀請。”卡比內順勢回道。
這時,哈斯先生在電話那頭搖着頭,說:“可惜呀!要不是在六月十八號的一場青年組熱身賽中,你拉傷大。。。”
“是輕微撕裂,哈斯先生!”卡比內喪着氣,糾正着對方。
兩秒後,卡比內接着問:“然後呢?科博尼教練還說了什麼?”
哈斯先生回着:“他說自己在執教生涯中,從未羅致一名轉會前有傷的球員,所以,在這次轉會中,他不想冒險!”
卡比內一聽,嘆氣說:“該死的右腳,傷得真不及時,壞了我的美夢。”
說完,眼神尖尖地盯着自己的右腳,就像在比賽中按照戰術防守時,盯着對手一樣。
哈斯先生卻說:“年輕人,先不要詛咒自己的右腳,說不定哪天它會給你帶來無數的獎盃和極高的名氣,甚至金錢。傷了,就好好養傷,再說以目前情況,你至少還有樣本錢。”
卡比內問道:“哦?”
哈斯先生的嘴中吐出兩字:“青春!”
-----在運動員眼中,會擁有,也會失去的,一如武林中的刀,劍,戟那般無敵!
青春仍在,就有可能在運動生涯裡攀得極高,得到更多。
卡比內雖然暫時廢了右腿,但是還有青春。
他,才二十歲。
卡比內顯然不太明白哈斯先生的給話,急問:“什麼意思?”
這間,哈斯先生竟然不着急了,在電話那頭,從西裝內袋中取出香菸盒,抽出一根香菸,點上,等菸絲燒了三秒後,才說道:“是這樣的,科博尼教練的確針對你有傷沒愈這點與我談了很久。首先他表態不想冒這個險,但又表現出求才若渴,非要收你入他營隊不可的嘴臉,哼。。可笑!如此矛盾的性格,真難想像他是如何排陣布兵的。”
卡比內聽完,輕聲道:“嗯!”
哈斯先生繼續接道:“在面談差不多結束時,科博尼教練對我說,基本問題可以解決,只是球員自身帶傷一事難下定論。他最後還表示,他必須和教練團隊,俱樂部的體育總監,及兩位球隊的首席球探再下商討,因爲你合同的解約條款金額是一百五十萬歐元,他方既然想買斷合同,就要保障買斷後的利益,中型俱樂部有中型俱樂部的經營方式,我們並不是在跟皇家馬德里,切爾西等豪門談條件。年輕人,這就是足球的世界,懂嗎?”
卡比內連忙回道:“懂!”
哈斯先生“嗯~”了一聲,又說:“你突然受傷是整件事的轉折點,如果不是這樣,說不定你已經穿起新球衣了。。。”
突然,哈斯先生意識到自己的話似乎偏了道,就立馬安慰着:“嗯。。。是這樣的,科博尼教練在我離開之前已向我保證,兩小時內,他們商量完後就立即致電給我,而我現在已經回到了酒店,正等着答覆呢?機會是有的,你也要相信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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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比內低下頭,覺得現在唯一可相信的只有那完好無比的左腿。
-----一條不會劃出美妙弧線球的左腿。
很快,哈斯先生交代完一切,二人結束通話。至於這顆叫的新行星,是哈斯先生用出兩個月的時間,一共考察了九場比賽,並記下長達十五頁的球探報告後,就開始深信卡比內一定會成爲每所豪門俱樂部都想得到的獵物。
哈斯先生比誰都瞭解卡比內,而此時的他,也很焦急。
距離轉會市場關閉不到三十一小時。
卡比內在這陋窄的寓所內又來回地轉悠起來,右腳肌肉的麻痛感絲毫不減,焦急的情緒也沒有半點退去之意。
他突然又坐下,回想着自己從孤兒院獨身出來後,爲求得一紙合同,而走了無數的冤枉路,後來在埃因霍溫青年隊站穩腳步後,數次申請加入一線隊不果,繼而想通過轉會來達到自己的意願,可不料,突如其來的傷患,讓他進退兩難。
卡比內摸着腦勺,一臉短氣,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是靜待哈斯先生的來電。
恍恍惚惚之間,兩小時已過。
右腿肌肉依然麻痛,突然,手機響了。
卡比內伸手一抓,握起手機,按下接聽鍵,止住了那醉人悅耳的情歌鈴音,更是沒先說話。
哈斯先生卻先說了,很冷靜似地:“年輕人!腿傷如何呀?能行走嗎?”
卡比內亂了頭緒,說:“嗯~!慢慢擡腳,再慢慢起步就行!”
哈斯先生說道:“很好!那你聽着,寓所是俱樂部資助你住的,裡面的東西先別動,只管帶上重要的私人物品就好,清楚嗎?”
卡比內意識到什麼,可還是呆呆地問道:“去哪?”
哈斯先生卻扯着低燥的嗓音,說:“西班牙!笨蛋!”
猛然,從精神層面上分析,此時的卡比內已經瘋掉了,極具電流的麻酥感已由腦袋頂的發囊孔途經他那輕微撕裂的右大腿肌肉流至腳板底。
他希望像慶祝進球而肆意狂奔那樣,在寓所內奔跑,只可惜他不能。卡比內將情緒中所有的興奮感絕不吝嗇地表露在開始冒鬍渣的臉上,並將剛纔的不安和焦燥一掃而空。
電話那頭,哈斯先生又說道:“十分鐘前,我與科博尼教練談完後,就爲你訂了埃因霍溫直飛馬德里的機票,不過動身要快,因爲你還要在馬德里市轉乘列車呢!我也會在這邊等着你,清楚嗎?”
卡比內“嗯~!”了一聲,不消五分鐘,哈斯先生再次交代好一切後,二人結束通話。
他果真簡單地收拾起行裝,將必需品塞進大揹包內,當然,還有他比賽時習慣性要扣進右手腕的白色護腕。
出門前,卡比內扭頭向寓所內望了數秒,然後關上,小跨步地走了。
在寓所樓下,卡比內攔下一輛計程車,護着傷腿,身子慢溜溜地滑進車廂內。坐好後,帶上車門,繫好安全帶,對計程車司機說:“機場!謝謝!”
車子啓動,一刻,卡比內暗暗念道:
“再見!埃因霍溫!我來了!格拉納達!”
此時,距離轉會市場關閉不到二十八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