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番話說的慢條斯理,語氣平緩沒有一絲起伏,可落在靳橘沫的耳朵裡,卻像是顆顆滾燙的石子狠狠擲進她的心湖,激起層層波瀾。
靳建城雖然已經七十多,可他也是男人,自然明白男人的那點心理,所以聽容墨琛這一番,反而覺得特別真實蠹。
靳建城臉上閃過動容,神情也緩了下來,看着容墨琛,“小沫現在還是學生,心性未定,又是禁不起誘.惑的年紀。而墨琛你無論是身份還是外形無一不讓現在的小女生心動心儀,小沫禁不住你的追求答應和你在一起在我看來,沒有意外。”
“……”靳橘沫抽了抽嘴角,小聲道,“爺爺,你怎麼這麼說我呀?”
心性未定,還禁不起誘.惑……她有這麼膚淺麼髹?
靳建城聽到靳橘沫不滿的話,脣角..寵..溺的勾了勾,嗔瞪了她一眼。
靳橘沫偷偷吐了吐舌.頭,用眼角瞥容墨琛,情不自禁想看他的反應。
容墨琛淡挑眉,黑眸淌過柔.軟,看着靳橘沫。
靳橘沫臉又燙了起來,卻兇惡惡的瞪了他一眼。
容墨琛一怔,眉頭當即皺了起來。
靳橘沫看見,卻是得意的挽起了嘴角,黑眼珠子溜溜轉到了靳建城一側。
容墨琛盯着她淺勾的嘴角,眉心的皺褶一點一點鋪平,剛毅深刻的俊臉也緩了下來,脣角也無知無覺的輕扯了一道弧。
靳建城將兩人微妙的反應看在眼裡,眼裡掠過精明,再次開口道,“現在你們相處時間還不長,彼此還處在熱戀期,看彼此都是滿意的。等再過幾年,可不一定咯。”
“……”真是親爺爺啊!靳橘沫不禁低嘆。
“不用再過幾年。”容墨琛突然說,“我現在就要娶她。”
這一句話他說的輕飄飄的,好似毫無重量,可聽在靳建城耳裡,卻像悶雷般砸進了耳膜。
靳建城震住,一雙眼瞪得圓圓的,直直盯着容墨琛,“你要現在娶她?”
“是的,越快越好!”容墨琛簡單粗暴,語氣格外堅定!
“……”靳建城經過短暫的驚愕,反應激烈道,“那怎麼行,小沫現在還在上學,她才二十歲,現在結婚太早,我不同意!”
“爺爺,你別激動。”靳橘沫一見靳建城這樣就緊張,特別擔心他那顆心,皺着眉扶住他的肩,急忙道。
靳建城提氣,伸手握住靳橘沫的手,態度很堅決,“小沫,爺爺不同意。現在結婚還太早,未來變數太大,聽爺爺的話,你還小,再等幾年談婚論嫁也不遲,千萬別衝動,爺爺怕你將來後悔。”
關心則亂!
靳建城這番話也沒經過思量,當着容墨琛的面兒就說了出來。
容家是大家,或換做其他人,容墨琛主動提出結婚要求,人想都不想準得答應。
嫁進去就是豪門太太,一人得道,全家跟着上天,八輩子都修不來的好運氣,還猶豫個什麼?
而且就算嫁進去後離婚,那麼豪門爲了面子,補償金就是一筆不菲的金額。
可靳建城卻擔心得很,只怕她受委屈,怕她後悔。
“爺爺,你冷靜點,不能激動。”靳橘沫急得跟什麼似的,伸手扶着他起伏的胸口。
“靳老,您不想這麼早把孫女嫁出去,我能體諒,也能理解你的擔憂。”容墨琛看着靳建城憋紅的臉,淡漠說。
靳建城喘着粗氣,點頭,“你能理解就好。我並不是反對你和小沫在一起,只是覺得你們現在談婚論嫁,還太早。等再過幾年,時機成熟了,你們提出要結婚,我必定不會再反對。”
“再過幾年?”容墨琛勾脣,咀嚼這幾個字。
靳建城擰眉看着他笑得莫測的臉,心頭沒來由激跳了下。
“我能等,小沫肚子裡的孩子恐怕等不了。”
“……”靳建城耳朵一陣嗡鳴,呆了一般瞪圓眼看着容墨琛,好半響沒出聲,連呼吸都停住了。
靳橘沫嚇得半死,手忙腳亂的坐到病牀邊,一面顫着手去撫靳建城的胸口,一面伸手去按靳建城的人中,快哭了,“爺爺,爺爺,你別再嚇我了……”
雖然靳橘沫早就做好了靳建城聽到這個消息可能會很震驚,情緒也會受到很大的波動,可沒想到這個波動這麼強烈,讓她手足無措。
心電圖突然嗶嗶嗶的響得特別快,靳橘沫臉色雪白,傾身就要去摁警鈴。
身子剛一動,一隻手便被用力拽住。
靳橘沫眼眸定住,極度不安的看着靳建城。
靳建城閉上眼,極力平復內心如潮的涌動。
慢慢的,心電圖恢復平靜。
靳橘沫的心也微微安了不少,嗓子眼輕顫,小聲道,“爺爺,你還好麼?”
靳建城緩緩打開雙眼,眼簾有些溼潤,“懷了?”
靳橘沫看着他紅了的眼睛,喉嚨一下子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說不出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靳建城雙脣瞬間抿緊,再次閉上了雙眼,眉頭皺得很深。
等了半響,靳建城都沒掙開雙眼,靳橘沫很不安,下意識的看了眼容墨琛。
容墨琛眉心也鎖着,朝靳橘沫走了過去,乾淨的大掌握住靳橘沫的一隻手,黑眸深斂看着靳建城,“靳老,小沫和我都很期待孩子們的出生……”
“孩子們?”靳建城抓住重點,一下子打開了雙眼,眼睛裡閃動着光亮。
容墨琛挑眉,“雙胞胎,已經四個多月。再過不久,您將有兩個可愛的曾外孫。將來小沫有自己的事業,有這兩個小傢伙陪着,您也不愁晚年清冷孤獨。”
靳建城呼吸又快了起來,不過這次是歡喜的,看着靳橘沫,“小沫,真的是雙胞胎?”
“嗯嗯。”靳橘沫忙點頭,“一個多前產檢的時候檢查出來的。”
“好,太好了。難得,真難得!”靳建城笑着,眼睛卻是紅的。
心裡喜悅着,也難過着。
他不過睡了一年,在他心裡還是孩子的孫女不僅找到了男朋友,懷了孕,還準備結婚了……這樣的反差實在是太大,短時間,他恐怕都會沉浸在這種落差帶來的悵然中。
靳橘沫其實也能想象到靳建城心裡的悵惘或者失落,握緊了緊靳建城的手,含笑道,“所以啊爺爺你要快點好起來,孩子出生以後,還要您幫我照顧呢,一下子來兩個,我可照顧不來。”
“沒事,沒事。”靳建城搖頭,“有爺爺,不怕。”
不怕……
靳橘沫記得,靳建城第一次從福利院領她回靳家,當時面對新的環境,她很迷茫,同時膽怯,那時他就抱她,對她說,以後這裡就是小沫的家,有爺爺,小沫什麼都不要怕。
靳橘沫笑起來,臉貼在靳建城的手背上,“有爺爺在,小沫就不怕。”
……
從病房出來,靳橘沫送容墨琛出醫院,走出醫院大廳,站在高高的一排長階上,靳橘沫忽然聽容墨琛說,“以後有我在,小沫也不必害怕什麼。”
“……”靳橘沫整個人一怔,清明的雙眼卻颳起一陣熱風,緩慢的轉頭看向他,低低道,“容先生,剛剛說什麼?”
容墨琛不說話,伸手揉了揉靳橘沫的頭,便邁動長腿朝長階下走了去。
靳橘沫看着他筆挺健闊的背脊,一顆心七零八落,再也拼不回原來的止水冷靜。
……
下午六點,素錦齋。
臨窗的餐桌,慕煙已經坐在餐位上差不多半個小時,而點餐的服務員已經跑了不下三次詢問顧客是否需要點餐,都被以在等人爲藉口而打發掉了。
要知道素錦齋的餐位可是最緊缺的,她一個人佔了一個餐桌半個小時,都夠其他客人吃一頓飯走人的了。
而且,現在素錦齋餐廳外還排着一條長龍等着餐位吃飯呢。
服務員連續問了幾次實在是忍不了了,再次上前禮貌問道,“這位客人,您的朋友還沒有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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