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禱告

醉道人放下李臣慧夫婦,當即飛空離開。

李臣慧張口欲言,卻見醉道人已經化爲一個小點,消失在遠方的天際。

只能望空而嘆。

“罷了,罷了,你我能逃得性命,已經是極大福緣,不可再多要求什麼了,只是此去臨波府,山高路遠,會有許多波折,只是你我二人年老體衰,沒有下人伺候,有沒有盤纏在身,這可如何是好?”

二人如今華服在身,錦羅綢緞,看起來是個富貴之人,奈何實則徒有虛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老夫人道,“俗話說,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爺,不用着急,咱們這就前行,車到山前必有路,或許會有什麼辦法的。”

李臣慧道,“夫人說得對,辦法總比困難多,只是咱們現在這樣華裝麗服,十分耀眼,一旦被他人看到,被肥城得了消息,我們是不可能進入臨波府告狀的,還需要把這一身華服麗裝換了下來,換上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深藏身與名,纔有可能平安進入臨波府告狀。”

“肥城知縣衛忠和慈雲寺的一干惡賊,沆瀣一氣,無惡不作,禍害鄉里,這一次我一紙訴狀告到知府案前,到時候,大吏震動,官兵天降,定能掃清梨穴,剿滅惡賊,還肥城一個朗朗乾坤的。”

老婦人道,“古來官官相護,官官相隱,臨波府轄下的肥城出現瞭如此大的事情,那臨波知府定然也不是一無所知,而且事情告發出來,弄得天下皆知的話,對他的官聲影響也是不好,只怕他也未必願意全力幫助咱們,老爺還需要小心謹慎,徐徐圖之,萬萬不可使自己再次陷入絕境中去了。”

兩個人,算的上是死過一次的人,這一次被醉道人所救才活了下來,故而對自己的生命,比之從前,卻是更加的珍視。

李臣慧點頭道,“夫人說的對,我會注意的,到時候,我孤身前往臨波府告狀,夫人就隱身一旁,若是事有不諧,夫人立即遠走京城去告御狀,我相信這天下還是有着可以說理的地方的。”

“咱們趕緊離開,看看前方有沒有什麼城鎮,到了鎮上,把咱們身上衣當些錢財,一則換些普通衣衫遮掩身份,二則也能夠有錢買些食物果腹。”

這裡雖然是官路,然而不見行人,兩旁都是高山峻嶺,嘉樹蔥蘢,不像是個好去處,兩人相互攙扶着,一路前行,倒是沒有遇到任何的危險。

只是兩人年高體衰,行動不便,雖然一直咬牙堅持,一路未停,然而臨近天黑的時候,累的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卻是走的不遠。

至於城鎮煙火,更是不曾望見。

太陽西掛,晚霞將起,習習涼風悄然而來,整個天地都變得有些陰涼,灰暗下來,倦鳥歸林,萬獸洞藏。

夜,即將開始。

“現在陳國亂象已現,妖孽叢生,晚上走路的話,難免會遇到山鬼樹怪,咱們還是找個地方,棲身一夜,休息一下,待到天明,陽光普照大地的時候,在趕路如何?”李臣慧看向自己的夫人,甚是心疼。

“梓潼,你跟着我,卻是受了大苦,年紀已大,還要隨我背井離鄉,將來禍福如何,尚是未知,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老婦人喘了一口氣,伸手抹去額頭細汗,嗔怪道,“老爺說的是什麼話,咱們是夫妻一體,患難與共,禍福相依,跟着你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此時受點苦,又算得上什麼?再說,救了咱們的道人不是說了,咱們一生行善積德,福德厚隆,鬼神佑護,必然不會有什麼事情的,只是天色將夜,咱們確實需要趕緊尋個地方落腳。”

山色蒼茫,天意昏沉,李臣慧夫婦不敢怠慢,一邊行走,一邊張眼四望,尋找着可以落腳存身之地。

奈何兩旁都是崇山峻嶺,直到日沉月升,滿天星斗時分,仍是沒有尋到安身之地,此時兩人又冷又餓,又是筋疲力竭,實在是有些走不動路,不僅悲從中來。

相視一眼,“莫非我夫婦二人,真的是要身死異鄉,葬身青山深處了嗎,也罷,也罷,一場辛苦一場空,死後還歸泥土中,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能夠葬身青山,永隨清風明月,也是不錯。”

老婦人道,“老爺不必泄氣,事情還沒到絕望的時候,漫天星光,照的山裡如同白晝,這是天意佑護,若是天黑月沉,伸手不見五指,纔是絕望。”

李臣慧道,“夫人說的極對,此時不應灰心,還應咬緊牙根不放鬆,慢慢前行就是。”

二人咬緊牙關,全靠意志堅持,慢慢行了半個時辰,前方忽有燈火通明,遠遠照來,在夜間更顯明亮異常。

李臣慧夫婦大喜,“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有了生機,那前路有着燈火處,必然有着人家,咱們到了那裡,尋些東西果腹,向主人家借宿一夜,好好休息一下,天明之後,在做去處。”

燈火如同希望,看見燈火,原本筋疲力竭的二人的身體中,彷彿又生出來無限的動力,相互攙扶着,步伐也快了許多,望着燈火直奔而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這纔到了臨近燈火明亮的地方,一座富麗堂皇的殿宇坐落前方,燈火通明,把裡面照徹分明,果然是富貴人家,大紅燈籠迎風而動,燈火搖曳,藉着光芒看去,卻見檐牙高啄,紅牆綠瓦,牆內更是有着綠樹蔥蘢,枝葉招展。

“好去處,好去處,想不到咱們有着這樣的造化,人跡罕到的地方,居然有着這樣一處好所在。”站在遠處,李員外撫掌而笑,喜上眉梢。

唯有老婦人眉頭深鎖,當下只是疑惑,爲何深山荒野中,會有着這樣的一座殿宇。

二人剛要繼續前行,打算快行幾步,前往殿宇借宿。

忽然他們的腳下,起了一陣疾風,兩人前行的腳步驟然一停,便見一棵懷抱粗的大白楊樹,轟隆一聲倒在地上,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樹倒地之後,忽然而來的風,便消失不見。

“怪事,怪事,怎麼忽來一陣風,恰好把咱們眼前的大樹吹倒在地,擋住了前行的路。”李臣慧心中一陣疑惑,望着遠處的殿宇,心中不由的打鼓。

於是捻土爲香,向着夜空禱告,“弟子李臣慧志心朝禮,蒼天在上,若是前行路上的殿宇,有着危險的話,還請讓我丟下的一截樹枝,可以直挺挺的插在地上,若是沒有什麼危險的話,就讓我丟下的樹枝,直指殿宇的方向。”

拾起一截樹枝,放在兩手中間夾住,對着寥廓夜空拜了三拜,把手中的樹枝向着地上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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