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靳恆遠……竟然就是蕭璟珩?蕭老首長的孫子?”
視頻一放完,第一個驚呼出聲的是比其他兩個更沉得住氣的楊葭慧,這姑娘完全是一瞬間內驚呆的,還用手猛拍起自己的腮膀子,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看到的。
最後這幾分鐘,有兩處看點嗄。
一,於萬福道破了靳恆遠的身份弛。
二,她被於萬福輕薄。
作爲好友,看到這畫面,她吃驚的原因是前者,可見蕭璟珩的背景,有多麼的叫人震撼。
“不對啊……我小時候見過他一面的,怎麼長的一點也不像了啊……男大十八變,這變得也太大了一點吧……”
楊葭慧低低驚呼。
蘇錦一怔:“你認得小時候的蕭璟珩?”
這事,葭慧從來沒和她們提過。
“是啊!我爸不是軍人嘛,曾在蕭老首長手下當過兵的,後來因爲受傷才退了伍。
“多年之後,我爸在嘉市遇上了老首長,當時還在休假的老首長,拉上我爸就去了蕭家作客。
“那時我正好跟在我爸身邊,就一起去了。
“我記得清楚啊,蕭家園子很大的,裡頭還養了一隻大塊頭的狼狗,那時我六歲吧,那狗比我個子還要高。
“我不小心走過狗屋時,那狗躥了出來,直往我身上嗅,還露出了鋒利的牙齒,一副想把我一口吞下的樣子。
“我當時就嚇哭了,倒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就這時,蕭璟珩跑了出來,隨口叫了一聲,那隻大狗就趴着成了哈巴狗,非常神奇的……”
那時楊葭慧還小,可是那一幕,與她卻是記憶猶新的。
那個玩得滿身泥巴的少年,一臉的傲氣,鴨舌帽反戴,看着拽拽的樣子,上來就把她給拎了起來,還惡聲惡氣的警告她說:
“這是Kaimi的地盤。你侵犯它領地了。它喜歡把人撕成兩半的。不想被撕,趕緊走……”
她沒走,站在邊上看着他和那大狗玩成一團,覺得他這人一點也不像他說話的語氣那樣壞。
後來,她也聽她爸提起過,說:“這個蕭璟珩是個玩劣成性的混小子,慣會打架,誰不服他,他就揍人,讓他爸很頭疼。”
再再後來,聽說,他去了北京,她也就漸漸將記憶中的那幕封存了起來。
想不到啊,多年之後,他竟變得判若兩人,還娶了她最好的朋友,這太驚到她了。
韓彤的反應,是最平靜的。她一早已知道這事,只是沒想到最後,真相會是被於萬福給揭穿的。
聽聽啊,那一句句挑撥離間的話,真真是叫人覺得不舒服……
蘇暮笙則是又驚又怒:驚的是靳恆遠果然是大有來頭的,怒的是,那個人渣老東西,竟敢強吻他姐……
“告他……一定得告他!”
他忍無可忍吼了一句。
蘇暮笙關注的重點不是靳恆遠的身份,而是姐姐被欺負了:
“我把姐夫叫來,讓姐夫看,一定告死他……”
“不能告。”韓彤急忙搖頭阻止:“這件事,不能鬧大。”
“怎麼就不能鬧了……姐夫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姐姐受那老東西欺負的!”
他抓起手機,就要打電話。
韓彤急的把手機搶了過來,狠戳他額頭:
“沒有沒腦子啊,你想想姐夫是什麼人?再想想咱姐現在是什麼身份?姐和姐夫還沒舉辦婚禮,還沒進門,就鬧出這麼大一宗醜聞,你要讓蕭家和靳家兩家長輩怎麼看待咱姐?你要讓咱姐以後怎麼在姐夫身邊立足?”
“對啊!”
楊葭慧緊忙點頭應和:“就算我們憑着這視頻把人告了,那又怎麼樣?這個於萬福都知道你姐是蕭璟珩的妻子還敢這麼做,他肯定也是留了一手的。這事,一定得從長計議。
“還有一點,你好像忘了,蘇家和蕭家是有舊怨的。
“靳恆遠一直遲遲沒有把你姐帶去見家長,也許就是在忌憚家
里人不肯承認你姐……
“在這個節骨眼上,真要鬧大了,你姐撈不到好果子吃的……
“暮笙,這事,絕不能胡來的,知道嗎?”
蘇暮笙突然打了一個激靈。
是啊,他怎麼忘了,蘇蕭兩家,那可是有舊怨的……只是,發生那事時,他還小,故而對那舊怨,印象不深。
而韓彤、楊葭慧和蘇錦同歲,彼此混得又熟,所以對當初發生的事,比他了解的要多的多。
“我不明白了,我真是不明白了。靳恆遠是知道我們從蘇家出來的,他怎麼就敢結了這門親?”
蘇暮笙困惑的叫了起來。
這也是蘇錦所不明白的。
*
蘇錦是從蘇家出來的,蘇家在本市那算是富貴之家。
蘇錦這一生最大的幸運是,在八歲的時候,被姚湄和蘇平領養,成爲了蘇家的女兒。
在之前,她從來不知道所謂富貴,意味着什麼。
她一出生,就與貧窮爲伍,家住破落之屋,口食粗糙之物,身穿補丁之衣,長在荒村野地——那些個成年勞動力都傾剿而出的西部偏遠小村,又有幾個村落是像樣的?
一個個家徒四壁,一家家老小留家,窮是最真實的寫照。
那時窮困潦倒,可記憶是快樂的,因爲有祖母的細心照顧,小小的她,臉上總掛着燦爛的笑,見人就眉兒彎彎,歡笑掛在小小的脣角。
村裡人都說:“小書笑起來真是好看,將來長大了一定是個漂亮姑娘。”
有些家裡生養了男生的,還一個個笑着對她祖母說:“小書長大嫁我們家……”
祖母是個開朗的女人,成天樂呵呵的,隨口會半開玩笑半當真的答應,私下裡,卻對她說:“一定要讀書,一定要嫁個有文化的男人,一定不能把自己埋沒在大山裡。”
被拐賣的那幾年,她所接觸到的盡是醜陋的人性。
那些買她的人,家境有寒苦的有較好的,買她的理由五花八門,她少有被善待的時候。
偶爾她也能從電視上看到那種偶像劇中的華麗麗的生活背景,那時,她每每總會爲之驚歎:
人與人的境遇,差別怎麼會那麼那麼的大。
他們可以坐華車,睡華屋,吃佳餚,品佳釀,而她連想去讀書這個卑微的願望都實現不了,還得沒日沒夜的受人臉色,挨人罵,被人打。晚上了,只能把自己縮在一個不能稱之爲牀的旮旯裡,在夢裡思念曾經那個簡單的家。
蘇家,與她,是天堂。
一夜之間,她從最卑微的塵埃裡,一躍進了另一個世界,苦難的人生,就此來了一個大轉折。
如果那一年,她沒有被蘇家領養,如果她一直一直養在孤兒院,她的人生,會很平淡;因爲進了蘇家,所以,她的生活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才走上了藝術之路。
對於繪畫,她本有天分,進了蘇家之後,是擅長畫畫的姑姑蘇瑜的細心教授,始成就了一個不一樣的她。
都說氣質緣於從小養成的生活環境,這話,是對的。
因爲蘇家,纔有了今時今日的她。
富貴的蘇家,給了她不一樣的人生的同時,也讓她看到了很多隱藏於富貴當中的醜陋:
錢這東西,少了它,生活窘迫,日子難過;太多了,家庭也不見得和睦,男人花心搞外遇,女人使錢包情人。什麼樣五花八門的事都能聽得到。少有人家是過得太平的。
蘇家也鬧過那樣的醜聞,這事發生在姑姑蘇瑜身上。
蘇瑜是一個氣質優雅的才女,愛留長髮,喜穿素淨的長裙,擅長作畫。
大學畢業之後,她去做了美術老師,工作一年嫁給了和蘇家齊名的傅家長子傅世淳。
那傅世淳表面看,是個謙恭向上的有爲青年,暗地裡呢,卻是個好賭的癮君子。
蘇瑜嫁給傅世淳時,陪嫁很豐厚,一進傅家,陪嫁的財產都交給了學金融的丈夫打點,夫妻和睦,生活很幸福。
可,這樣的幸福維持了僅僅三個月。
三個月後的一天,蘇瑜意外撞見傅世淳在偷偷吸毒,她又震驚又心痛,勸他別吸,提醒他那東西太害人,搞不好就會家破人亡的。
傅世淳表面答應了,私底下還是照吸不誤。
那一年,蘇瑜懷孕,卻在檢查身體時發現孩子是畸形的,被迫流產。
蘇瑜氣得回了孃家,並把傅世淳吸毒的事說了出來。
傅家二老知道之後,傷心欲絕,強行將兒子送去戒毒。
半年之後,傅世淳戒毒成功,誠心向蘇瑜追悔倒歉。她被請回了家去,夫妻和好,那自是好事一樁。
很快,蘇瑜再度懷孕,五個月大時,她再次震驚的發現丈夫在拿她的陪嫁賭賽馬,輸贏很大,陪嫁的錢,已被他輸得所剩無多。
她氣急,找他要錢,夫妻倆在你來我往的爭執中,那傅世淳下手不知輕重的推了她一把,孩子流產。
傅世淳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嚴重,事發之後,自又是好一番陪罪,並指天爲誓再也不賭了。
蘇瑜還是跟傅世淳回了傅家,半年後再度懷孕,結果沒能在宮體裡養活,就習慣性流了。
四年婚姻生活,蘇瑜一共流了四個孩子。
每流產一次,蘇瑜都會回孃家休養。
流產的次數一多,蘇瑜懷孕就懷怕了,對夫妻之歡失去了興趣。第四次流產之後,她藉着身子虛爲由,鹹少再回家,整日留在孃家,陪着嫂子,教着侄女侄兒們讀書畫畫。
男人是守不住寂寞的,傅世淳因爲沒辦法在體弱多病的妻子身上得到生理上的滿足,就開始在外頭偷偷養女人。
蘇瑜聽聞之後,對這個男人越發沒興趣,可因爲要顧着面子,她忍着沒離婚,對他的出軌行爲視若不見,依舊維持着她表面光鮮的傅太生活。
嫁給傅世淳的第六年春天,在空虛的婚姻圍城中絕望的煎熬着的蘇瑜,於嘉市市河邊上的綠園之中,邂逅了一個風度翩翩、年輕俊逸的奇男子。
那人名叫蕭至誠,是一個很有涵養很有教養的年輕軍官,剛從北京調過來,在嘉市某軍校當軍事教官。
……
蘇錦記得清楚啊,蘇瑜姑姑是個愛畫如癡之人,這命運多舛的女子,喜歡帶上她到一些風景奇秀的地方採風,教她學畫,在恬淡之中享受畫畫帶回的美感。
蘇瑜姑姑認得蕭至誠時,蘇錦也在場。
確切來說,蘇錦還是他們的小小紅娘。---題外話---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