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興貴五點多就起來了,一晚上都沒睡好,但看起來精神頭很足。先在洗手間捯飭了一下,連好幾天沒刮的鬍子都掛乾淨了,然後又在包裡在找到乾淨的衣服穿上。
“老徐,起來了?”門外傳來賀保民的聲音。
徐興貴推開門,見到賀保民精神抖擻的站在門口,而且還穿上了他非常珍惜的綠軍裝,雖然沒有領章,但他在身上,筆直的站着,依然有着森然的肅殺之氣。這身軍裝,賀保民可不隨便穿,一般情況下,都是見領導或者有什麼大活動才穿,沒想到今天穿上了。
“呦!”徐興貴調侃的說道:“居然把你寶貝的軍裝穿上了,這麼隆重啊。”
賀保民嘿嘿一笑,整理一下衣領:“今天可比見省領導還重要,當然要穿的正式一點。”
“等一會!”徐興貴收拾了一下牀,這次出來,“我以爲你沒起來呢。”
賀保民說道:“我一夜都沒睡好,四點多就醒了,躺在穿上沒動,就想着趕緊天亮。直到聽你這屋有動靜,我纔起來。”
“我也是沒睡好!”徐興貴扶着賀保民下了樓,沒有見到老闆娘,兩人出了旅館,“先找個地方吃飯。”
昨夜的一場大雨,整個城市都被洗刷了一遍,空氣有些潮溼,地面到處都是積水,兩個人穿的都是布鞋,雖然一直都小心的繞着積水走,但鞋幫還是弄溼了,不過,這並不影響兩人的心情。
走了大概有七八百米,到了一家小吃店,這幾天,他們一直都在這吃,便宜實惠。老闆見到他們來了,很熱情,要的是油條和豆漿,還贈送了一碟小鹹菜。
兩人吃完早餐還沒到七點,又坐在那裡抽了一袋煙,然後打了輛面的直奔川禾實業辦公樓。本以爲自己來的都夠早了,沒想到還有比他們早的。兩男一女正在聊天,年紀都不大,旁邊不遠處還停着兩輛車,一輛奧迪100,一輛帕薩特,透過深色的玻璃窗,隱約看到,裡面好像還有人。
賀保民和徐興貴在車上下來,就引起了兩男一女的注意,可看到他們的樣子還有穿着的時候,也就沒有了興趣,繼續聊着什麼。他們兩個也沒像昨天那樣,專門往人堆裡鑽,探聽消息。而是跑到了一邊,一個站着一個蹲着,邊抽菸邊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羣,很有一種坐看庭前花開花落,笑望天邊雲捲雲舒的感覺。
隨着時間的推移,人越來越多,好像比昨天來的人還要多,門口有限的停車位都停不下了,有些人只能把車停在路邊。眼看着八點上班時間到了,外面聚集的人羣也提起了精神,等到辦公樓大門打開,幾個今天第一次來的人就想進去,又被突然出現的二十多保安推了出來。
一個大腹便便的傢伙很憤怒,指着保安就罵:“知道我是誰嗎?一羣狗,居然敢攔着我,是不是都不想幹了……”
這個傢伙的罵聲,也引起了外面不少人的不滿,一名六十來歲,穿着藏藍色工裝,戴着眼鏡的老者一皺眉,問身邊的一名年輕人:“這個人是誰知道嗎?”
年輕人搖頭:“不知道,我去問問!”年輕人鑽進人羣,幾分鐘後回來了,“晉省的,某市招商局的。”
“這是什麼素質,在人家外企門前大聲咆哮辱罵安保人員,真是給我們國家長臉。”老者冷哼一聲。
年輕人說道:“巴老,我們在這肯定見不到人的,不如跟東城打個招呼,讓他們幫忙引薦一下。”
巴老擺擺手:“看看吧,實在見不到人再說。”
年輕人很無奈,擡頭看向大門口,那個傢伙還在罵,又在裡面走出一名保安,這名保安穿的制服跟其他人不一樣,別人都是藍色的,他的是深藍色,而且款式也有些出入,看起來相當精神有範兒。
“經理!”一羣保安齊齊的叫了一聲。
聽到保安喊經理,人羣一陣騷動,有的已經連續來四五天了,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川禾實業的領導,有人剛要說話,就聽這位經理說道。
“我……是……保……保安部經理,你……你們什麼都……不……不要說,因爲跟我說了也沒……用。”
這個保安部經理就是磕巴,辦公樓裝修好之後,沈川就把他調過來當保安部經理。現在手下已經有了100多號人,不只是川禾實業這裡,環球娛樂的安保和西城·壹號的安保,都歸他負責。其實沈川安排他當這個保安部經理,就是讓他積累點經驗,準備成立一家安保公司交給他,以後他手裡的所有企業的安保,都會交給磕巴負責。
磕巴說完,目光看向那個大腹便便的傢伙:“你他……他媽的,像條瘋狗似的,在這叫……喚什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給你一次……警……警告,要是再像瘋狗一樣亂叫,老子不……不……管你是誰,一定打得你媽都不認……識你。”說完轉身回去了。
那個傢伙氣得臉色鐵青,剛要繼續罵,可看到那些保安如野獸一般的眼神,嚇得他一個激靈,把要罵的話硬生生嚥了下去。剛纔罵得狠了,那些保安沒有得到命令,誰也不敢吭聲,現在有了領導的話,管你他媽的是誰,這裡可是川禾實業,不知道有多少大領導,見到我們林總都客客氣氣,你他媽的算老幾。
一個個的暗中摩拳擦掌,就等那個傢伙繼續罵,然後開揍。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那個傢伙居然不罵了,轉身擠出人羣離開了。估計是覺得沒臉了,而且他自知這麼一鬧,想見川禾實業領導根本就不可能,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所以灰溜溜的跑了。
徐興貴蹲在那裡,擡頭看着靠牆站着的賀保民:“開門了,我們過去嗎?”
賀保民猶豫了一下:“還是再等等吧,萬一林總還沒上班,保安又不知道這事,我們還是進不去。”
徐興貴認同的點頭:“你說的對,我們在等等!”
沈川的車停在不遠處路邊,林藝坐在副駕駛位置,看着公司外面圍着的人說道:“今天的人,好像比之前每天都多。”
沈川說道:“隨着時間推移,對川禾實業報道的發酵,想見你的人會越來越多,我會讓磕巴增加安保人員。”
林藝說道:“怎麼樣,看出來沒有,誰是我爸那位戰友!”
沈川指了指賀保民和徐興貴,實在是他們太顯眼了,跟所有人都有些格格不入:“他們應該就是!”
林藝也早就注意到他們了:“理由!”
沈川說道:“那個穿着軍裝的,應該當過兵,你爸是軍人,他身上那股勁兒,你應該感覺得到,跟你爸很像。而且你跟我說,他救過你爸,當時受傷很重,一條腿都炸沒了。你仔細看他的右腿,很明顯是假肢,站着時間久一點,就會擡起來動動,因爲站的時間久了,套着假肢的傷口會很難受。還有,他的動作時候,雖然幅度很小,但還是能看出無法彎曲。”
林藝琢磨了一下:“還真跟你說的一樣。”
沈川一笑:“他旁邊那個老頭,站久了就會蹲下休息,但他卻一直站着,那是因爲他無法蹲下。”
林藝看看腕錶,就是沈川送給她的江詩丹頓:“八點半了!”說着拿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很快對方接聽,傳來何佳麗的聲音,“林總!”
林藝說道:“何助理,你在公司吧!”
何佳麗說道:“在!”
林藝說道:“接一個叫賀保民的人到會客室,我跟老闆馬上就到公司。”
何佳麗一聽讓她去接人,而且老闆馬上就到,立刻就重視起來:“好的,我親自去接人。”說完掛斷電話。
沈川問道:“你自己沒安排個助理嗎?”
林藝說道:“安排了,大學剛剛畢業,人很機靈勤快也很好學,但畢竟剛剛出校門,工作經驗還不夠,我就暫時讓她跟在何佳麗身邊學習。我們手裡沒人,就得慢慢培養。”
沈川點頭:“培養自己的人才是正確的,但這需要時間,我們也等不起。所以,沒人就去挖,以此時川禾實業的名氣和待遇,還有挖不到的人嗎?”
林藝笑着說道:“我已經讓人事部在做了,而且人力資源部總監,是香江調過來的,她對挖人這方面,應該比我們有經驗。”
“出來了!”沈川努了努嘴,林藝看過去,只見何佳麗出現在了大門口。
何佳麗看着眼前的人羣暗暗苦笑,因爲林藝也給她安排了不少採訪,一開始讓她很不瞭解,我們是來投資的企業,要是一些跟商業有關的媒體採訪,她也能理解,可是那些媒體,大多數都跟商業不沾邊。後來還是林藝跟她解釋,這是爲了改革開放的宣傳需要,我們是外資企業,可以不理會這些,但跟上面打好關係,還是有必要的。而且這樣的宣傳,對川禾實業也是好處多多,名聲大了,不管以後去哪裡投資,都是事半功倍。最重要的是,一些牛黃狗寶,見不得人的傢伙,打什麼注意,也得好好思量一些後果。
何佳麗一點就透,以前她對內地不瞭解,但自從來了內地,跟東城合作,打交道多了,自然就看明白了很多事。怪不得,這兩年香江那幾位商業大佬,經常往內地跑,就連羅士榮都不例外,其實就是迴歸時間要到了,都在積極的跟內地表態,打好關係。可這些人嘴裡說着支持改革開放,口號喊得山響,但投資並不大,不然恆遠地產早好幾年就進入內地了,怎麼沒見宣傳,現在卻要這麼大張旗鼓的宣傳川禾實業。
想明白了的何佳麗比林藝還積極,只要有採訪絕不推脫,而且毫不吝嗇對改革開放的讚揚,這不但讓媒體對她充滿好感,連上面大佬都對這個香江的女娃子印象大好。
“何助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人羣徹底躁動起來,因爲他們都看過報道,有些報紙可沒少登載何佳麗照片,有人眼尖,一下就認出來了。被拒之門外這麼多天,現在總裁助理出來了,終於見到了曙光。
何保國和徐興貴也快步走了過去,想要擠進去跟何佳麗說話。他們也在報道中看到過何佳麗照片,知道這個女人是總裁助理,可能知道林藝要見他們,就算不知道,也能幫着通知一下。
“喂,擠什麼?”一個年輕人不滿的看向何保國和徐興貴。
另一個女人一皺眉,疑惑的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兩人的穿着打扮跟農民沒啥兩樣,也怪不得讓人懷疑。
徐興貴客氣的說道:“我們是來見林總的,想跟何……。”
又有一個年輕人恨不客氣打斷他的話:“這裡都是來見林總的,你擠什麼?就算你擠進去了,能見到人嗎?”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何佳麗喊道:“哪位是賀保民先生?”
賀保民一愣,徐興貴反應快,高聲喊道:“在這!”然後一拉何保國,擠開擋在前面的人走過去。
本來有些亂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全都回頭看過來,尤其是剛纔說話的那個年輕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兩人的背景。
何佳麗看向徐興貴:“您就是賀保民先生?”
徐興貴急忙說道:“我不是,他是!”然後把賀保民推到了前面。
看着兩人寒酸的打扮,何佳麗一點沒有輕視,很客氣的說道:“賀先生,林總讓我接您,跟我進去吧。”
見到賀保民和徐興貴跟着何佳麗進了辦公樓,外面炸開了鍋:“這兩個人是誰?哪裡的?”
“不知道,昨天就看到他們了。”
“昨天沒見到人,今天何助理親自接他們進去,他們肯定是找了關係。”
“聽他們的口音,應該是桂省景池那邊的。”
“快,去查查他們是哪裡的,走的誰關係。”
可讓他們失望的是,桂省駐京辦,包裡各市駐京辦都打聽了,跟本就沒有這兩個人的信息。實在是賀保民和徐興貴太摳門了,連景池的駐京辦都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