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回到了府上,長嘆一聲,坐在了廳堂裡的太師椅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皇上的話在他的耳邊縈繞,使得他心情煩躁。
皇上現在已經顯露出親政的意思,並且在乾清宮裡的那番話也是對自己的一個警示。但是,現在自己卻毫無辦法,雖然在京師之中自己厚植黨羽,勢力龐大,但是其實他自己知道,就算殺了皇上又如何,各地的藩王不會服,朝廷的大臣不會服,他一個刑餘之人,怎麼當得起這個天下!
看來,只有穩住皇上,再暗中下手,他心中想到。既然明面上的造反已經是不可能了,那就先假裝放權,取得皇帝的信任,再想辦法讓他駕崩,找一個小孩子當成是皇上的遺腹子。小孩子本來就沒有什麼判斷能力,到時候還是自己的閹黨獨掌政權。
想要辦到這一切,就得先把皇上西征的軍費給湊齊了,魏忠賢冷笑一聲,說不定,皇上就死在親征的路上了,也不好說。
羊毛出在羊身上,想要湊到這軍費,就得找有錢的人索要才行。魏忠賢想到這兒,緩緩地站起身來,他得前往東廠去,沒有東廠,是搞不來這麼鉅額的錢糧的。
魏忠賢坐着豪華的轎子,沿着西直門朝着東廠走去。本來繁華的西直門現在鴉雀無聲,誰都知道東廠提督魏忠賢大人的名號,在這節骨眼上,誰想去碰這個黴頭。
轎子輕盈地滑進了東廠的大門,魏忠賢的轎伕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路做下來沒有感到一點的顛簸與不適。
東廠裡面燈火通明,但是卻陰氣森森。在這裡面,不存在休息一說,所有的時候東廠都是全部戒備,每一個司直下面都有專人輪崗。
各種監獄裡面的慘叫聲層出不窮,魏忠賢沒有心情管這些事情,他要找一個人,一個能夠搞到錢糧的人。
繞過前面的監獄,後面就是東廠的辦公地點,分爲刑杖司,御前司和貨殖司。刑杖司主管行刑和訊問,御前司乃是東廠的精銳暗衛組成,負責執行皇帝和他魏忠賢的各種任務,原先的袁可立就是御前司的主管,兼任東場內獄提督。至於貨殖司,就是他今天要來的地方了。
他輕輕地推開了門,貨殖司是三司裡面最小的一個部門,只有兩重院落,前面是辦公場所,後面是貨殖司裡面各位官員的休息之處。
“九千歲!”一個人影見魏忠賢進來了,連忙跪倒在地上請安,魏忠賢笑了笑,揮手讓他起來。
“老朋友,別來無恙?”魏忠賢看着面前的這個賊眉鼠眼的傢伙。他穿着一身灰衣布袍,看起來十分簡樸。但是魏忠賢知道這不過都是他的表象罷了,他家裡面的黃金堆起來,估計要比整個乾清宮還要高一點。
御馬監少監,江南巡撫大監,晁文昭!
“九千歲,深夜來我這貨殖司,有何貴幹吶?”晁文昭還沒弄清楚魏忠賢的來意,緊張地看着他,桌子上的燭火隨着風晃動,他的身影也隨着燭火不斷地晃動。
“沒什麼事情,就來看看你。”魏忠賢也不急着說話,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晁文昭的身邊,微微笑了笑,“老晁,聽聞最近發財了啊?”
“發什麼財,都是朝廷的俸祿,和皇上的恩賞。”晁文昭也是老油條了,三言兩語就把話給岔過去了,換做平時魏忠賢也就放他一馬了,但是今天不行,這小子得把手裡的存貨多少吐出來一點。
“皇上給的俸祿能夠三萬兩白銀之多?”魏忠賢直勾勾地看着他,臉上還是帶着笑意,“你這官做的比我都舒服啊?”
“不敢不敢!”晁文昭聽出了魏忠賢話裡面的寒意,連忙跪在了地上,“九千歲,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別在這兒拿我打趣了。”
“好,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魏忠賢見晁文昭已經上套了,也就不再兜圈子了,站起來冷冷地看着他,“五日之內,我要看到五十萬兩的白銀和一萬斤糧草!”
“什麼!”晁文昭大吃一驚,他以爲魏忠賢不過就是來索要一點錢財的,誰想到竟然如此獅子大開口,五十萬兩的白銀,這可以養活一支龐大的軍隊了。
“九千歲!”他看着魏忠賢,顫顫巍巍地說道,“咱們不會是要起兵逼宮了吧?”
“瞎說什麼?”魏忠賢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腦袋上,“雜家是妥妥的忠臣,你以爲跟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一樣呢?”
“那九千歲你要那麼多的錢糧幹什麼?”晁文昭一臉迷茫地看着魏忠賢,“五十萬兩的白銀,這抵得上江南省一年的賦稅了!”
“皇上想要御駕西征,戶部沒有錢,已經殺了尚書劉向高和侍郎金克喜了”魏忠賢說道,“皇上下令讓我湊齊軍費,我哪裡來的錢,這不就來找你了嗎?”
“可是九千歲,你找我也沒用呀,我也沒有錢。”晁文昭無奈地看着魏忠賢,“九千歲,我也給你交個底。我雖然在京師之中算是比較富有的,但是家產也不過就五萬兩白銀罷了,九千歲你就是將我全家抄沒,也只是杯水車薪,哪裡夠陛下出去折騰的。何況西北之地,荒涼無比,民風彪悍,皇上哪裡是打仗的料子,倒不如點一員大將出去隨便殺幾個百姓回來就行了,九千歲不會真的同意皇上親征吧?”
“不親征西北,皇上就要親征我們了!”魏忠賢聞言大怒,“你腦子裡面到底在想什麼,函谷關已經破了,整個西北無險可守,叛軍朝發夕至,晚上就能夠到達京師,到時候咱們的命都沒了,你還替人家數錢!”
“沒有啊,我沒替別人數錢。”晁文昭見魏忠賢發怒,開口辯解道,不過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晁文昭!你以爲你當一個御馬監少監,情報能力就已經比我強了嗎!”魏忠賢冷笑一聲,“這些年,你收了東林黨多少錢,自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