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日清晨,一醫院,婦科急診室,手術室又大又明亮。
馬珍妮躺在手術牀上,身邊空無一人,她緊張地環視周圍,下牀拿出手機,走到僻靜的角落。
“喂?穆董事嗎?我是馬珍妮。不是說醫院的大夫已經提前打過招呼?爲什麼他們把我關在這裡?”
電話那頭的男人中氣十足,“事情臨時有些變化,先生的意思是你的胎兒最好藉着這個機會流掉!”
“不,我不要!”
“馬秘書,別傻了,”穆德繼續勸說,“先生的話是爲了你好。”
“別說了,我不會同意的,當初你們去鄉下找我的時候,咱們說好是相互合作的關係,我幫你們離間謝嘉篪和餘安安,你們幫我懷上謝家的孩子,繼而留在謝嘉篪的身邊。”馬珍妮因爲有些激動,不免拔高了音調,“現在計劃纔剛剛開始,爲什麼要讓我流掉孩子?”
穆德語塞,“現在多好的時機,通過姓餘的丫頭除掉這個孩子,一來成全孩子名正言順的名聲,二來又造就了餘安安惡毒的傳言,一舉兩得。”
“一舉兩得?爲什麼這樣說?”馬珍妮突然想到些什麼,她腦子極快,一直以來擔憂的問題空襲脆弱的心臟,“穆德,跟我說實話,這個孩子究竟是不是謝嘉篪的?”
聽筒那邊有幾秒鐘的停頓,緊接着穆德回答,“馬秘書,爲什麼這樣問?”
“如果真是謝少的,爲什麼會急於除掉它?”馬珍妮越想越害怕,“你們雖然買通了醫生,但是擔心紙包不住火,這件事遲早會敗露,對不對?”
這時,聽筒外隱約傳來另一道故意壓低,變得沙澀的男聲,“馬秘書果真是聰明人。不過聰明也要有個適當尺度。沒聽說過猶不及這個成語嗎?利弊我已經替你分析清楚,這個孩子流還是不流,決定權在你手裡,我絕不勉強。”
“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她的聲音有些大,產科門外等待的謝家人捏了一把汗,“我不會流掉我的孩子的,絕對不會。”一絲疑惑淡淡地傳到馬珍妮的心間,電話那頭的聲音彷彿很熟悉的樣子。
那低澀小聲的語調接話道,“孕中多思,馬秘書多慮了。放心吧!我沒騙你,我向你保證你的孩子絕對是謝家的種。我也會保證你能平安度過親子鑑定,放寬心思,既然你決定留着它就好好養胎。”
“你們究竟什麼意思?”馬珍妮隱隱覺得對方的話哪裡似乎不對勁,但一時半會還沒徹底反應過來,“我現在一個人在謝家,孤立無援,那些姓謝的各懷心思,沒一個好東西,我真怕他們耍什麼花招對付我。”
“放心,他們不敢對你的孩子不利。”那個男聲接着說道,“以後,有困難我也會想辦法幫你。”
“幫?怎麼幫?目前的情況幾乎就是軟禁,我連門都出不了。”
“能不能出門,你要自己爭取,再說,就算你被困在謝家,與世隔絕,我也會想辦法聯繫你的。”
“什麼?怎麼可能?”
然而,不等馬珍妮問完話,穆德已經粗暴地吼道,“馬秘書,有些事情最好不要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一聽這話,馬珍妮嚇得兩腿像彈棉花似地不住打顫,“我,我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先生爲什麼要幫我拆散謝嘉篪和餘安安?”
電話那邊驀地靜了下來,半晌,那道空靈而遙遠的男音又飄了出來,“我不是幫你,只是完成自己的心願,他們的親人對不起我,上一輩的債就由下一代償還吧!”
急診室的紅燈一直閃亮,謝嘉篪二人到達時,門口已然聚集了司機、保姆等一批人。除了在外地定期療養的謝文暉沒有到場之外,謝家人全部到齊。
安安被他的丈夫拉着手出現時,一衆家人紛紛轉頭,那種凌厲的眼波落在身上,刀割一般的感覺。她怯生生地躲在謝嘉篪身後,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喘。
“居然有臉來,連孕婦都打,我要是這樣的人早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謝嘉欣翻着眼皮,一臉的不屑。
“這是我們謝家的事,沒你說話的份,劉嘉欣,安安是你嫂子,以後不準這樣和她說話,”謝嘉篪神色冷冽地剜了表妹一眼,繼而面向謝莛,“爺爺,裡面的情況怎樣?”
“哼,她有臉做,我說說還不行嗎?”謝嘉欣很不服氣。
此刻,老爺子雙拳撐在龍形柺杖上,幽幽睜開銳利的老眼,看着面前的
一對璧人,復又閉上眼,沒吱聲。
身邊的管家權叔很有眼力地接話,“剛纔大夫說馬秘書受到了驚嚇,再加上前三個月胎像不穩,孩子有可能保不住了,現在正在搶救呢!”
“嗤!”謝嘉篪薄脣勾起冷漠的弧度,“不過輕輕地碰了她一下,她自己故意摔在地上,就有流產的跡象,不覺得劇情太狗血嗎?”
“畜生!”謝莛將手中的柺杖在地上頓了頓,態度明顯不佳,“怎麼能說出這麼無情的話,那可是你的孩子。”
謝嘉篪臉色也陰了陰,一把將安安拉在身前,禁錮住,“我的孩子只會由一個女人生,除了她我不會給任何人機會。”
謝老爺子被噎得接不上後話,狠狠地瞪着眼前最寵愛的孫子。
“爺爺,對不起,”安安用胳膊撞了撞身後的男人,示意他不要頂撞長輩,“是我不對,被氣暈了頭,沒控制好情緒。”
謝莛終於擡起眼皮,眼神落在安安身上,雖然有氣但還是盡力保持慈愛的面容,“安安,爺爺沒有怪你的意思,出了這樣的醜事你有脾氣是理所應當的。不過當謝家的兒媳要有大度的氣量,馬秘書現在懷着身子,你凡事多擔待一些,再過一個月這個胎兒的歸屬就有定論。爺爺跟你保證,這個孩子如果真的姓謝,將來也必然由你撫養,過完哺乳期,不用你發話,其他問題爺爺一縷幫你解決。”
安安瞪着清澈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盈滿驚異,她沒想到向來慈祥善良的爺爺,竟然婉轉地說出如此狠絕的話,剛剛降生就要母子分離,孩子被生生剝奪母愛,該有多可憐!她突然想起自己昨天說的氣話,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語中的?
“安安,別辜負了老爺子對你的期待,”謝文芳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善待孩子,別再出今天這樣的事,傳揚出去全家都跟着丟臉。”
這話綿裡藏針,刺得安安全身不舒服。
倏地,急診室的大門被人推開,幾個醫生推着四角是軲轆的病牀走了出來,等在門口的人全都圍了上去。
一身白大褂的王萍醫生,將口罩摘了下來,臉上略顯疲憊之色,“孕婦陰.道內少量流血,並出現下腹痛和腰背痛的症狀,剛剛的婦科檢查顯示,宮頸口未開,胎膜未破,妊娠產物未排出,子.宮大小也與停經週期相符,目前暫時脫離流產的危險。回家後要多休息,最好臥牀休息一陣子,飲食調整要好,還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情緒壓抑對胎兒也有影響。”
這席話說完,謝老爺子長舒一口悶氣,雙手合十做祈禱狀,好在他的小曾孫平安無事。
躺在病牀上的馬珍妮看到這一幕,慶幸自己剛纔的選擇,只要獲得謝莛的許可,在這個家就有立足之地。
“爺爺,你生我氣了吧!都怪我不好,太粗心沒照顧好謝家的孩子,讓你擔心了。”馬珍妮兩眼含着淚花,可憐兮兮地望着謝莛,餘光卻全在謝嘉篪和安安的身上,她還故意試探性稱呼對方爲爺爺。
謝莛聽到這個他不喜歡的稱謂,眉毛幾不可察地抖動一下,不過轉瞬的功夫便又是平易近人的模樣,“傻孩子,爺爺怎麼會生氣呢?好好調養身子,有什麼事回家再說。阿權,車準備好了嗎?”
“遵照您的吩咐,早備好了,老爺子。”權叔躬身語氣謙卑,“在車庫中調取了最寬敞的一輛保姆車。”
“嗯,好。”謝莛眉開眼笑,“等會嘉篪和我跟珍妮坐保姆車回去,不跟你們同車了。”
謝嘉篪晴轉多雲,想拒絕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天降的寵愛讓馬珍妮怔愣片刻,突生一種鹹魚翻身的感覺,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她內心深處有一股按捺不住的興奮和喜悅,胸腔由於過分激動海濤般地劇烈起伏着。
病牀推進了病房,在場人都圍繞在馬珍妮身邊有說有笑,陡然生出衆星捧月的感覺。
謝嘉篪沒有去,而是與安安並肩,“老婆,讓你受委屈了,晚上好好補償你。”他在她臉頰印上深深一吻,依依不捨地離去。
安安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感到一夜之間,滄海桑田,天地都翻覆了原來的樣子。
“讓讓吧!你擋住我的路了。”安安身後的謝嘉欣趾高氣揚的發話,還不等對方反應,就直接撞了過去,差點將安安帶個跟頭,“現在失寵了感受如何?我早就說過,有你吃苦的時候!”說完,擰着線條優美的腰臀曲線姍姍離去。 晚妻一百二十一 流還是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