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別跟着我。”李陌頭也不回,推開臥室的門,在衣櫃裡翻出一支皮箱,簡單裝上幾件行李,轉過身就瞧見門口一道聳立的身形。
李開放微微張開嘴巴,眼珠一動不動,從知道真相到現在,大腦完全是真空狀態,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確信不是做夢。
此刻,他的心情亂七八糟,有驚喜、有後悔、有激動,也有害怕。緣,真是妙不可言!
“老婆,你要上哪裡去?”大字型地張開雙臂,心慌得要命。
“我想到安安家住兩天。”李陌也是一腦袋錯綜複雜,她需要冷靜。
“我不讓你去。”他上前摟住她,撒嬌不鬆手。
“你沒有資格干涉我的自由。”
“別生氣了,因爲從前的錯事,就要拋棄我嗎?那些都是沒結婚之前做得混賬事,我們在一起後,我一直是怎麼樣的你應該最清楚。老婆,我今年四十歲了,好不容易娶了你,又有了平平和小雨,你難道真忍心丟下他們嗎?”
無疑,孩子是她的軟肋,再鐵石心腸的女人也不能丟下兒女不管。
“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李陌終是軟下心來。
樓下,賓客散去。
張老師剛出別墅大門,王老師就追了上來,“張老師,等等我!”女人沒有回頭,彷彿沒聽見身後人的召喚一般繼續前行。
“寶貝,你走那麼急做什麼?”猥瑣男硬是拽住不放,“我和陳老師真的沒有發生過關係,我發誓。”
“不必和我說這些,”張老師不肯停留地走遠了,“我們分手了,和你的曉蓮好好交往吧!”對待這種渣男,根本沒有留戀的必要。
王老師正在懊悔的時候,陳曉蓮拖着沉重的腳步走了過來,她躲到所有賓客散場纔敢現身,一直低着頭,默不作聲。
腦袋撞到一堵肉牆,擡眼就看見一個精瘦的後背。
男人回過頭,冷臉輕蔑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生怕沾染她的一絲灰塵,“走路不長眼睛嗎?”
陳曉蓮擡眸一看,心中更氣,“王老師,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看見你噁心。”王老師只要一想到,陳曉蓮和一箇中年男人搞在一起的畫面,瞬間崩潰了,心目中冰清玉潔的女神形象立時坍塌。
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被如此卑微的男人看扁,自尊心受挫,她受不住地高叫,“我看你更噁心,你畫的那些圖我還沒起訴你呢!”
“嘁!裝什麼裝?連又醜又老的男人你都能應付,竟然在我面前把自己打扮成貞潔烈女,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
“王八蛋,我殺了你!”陳曉蓮被罵到痛處,怒火焚胸,當即衝過去與男人扭打一處。
不遠處的布加迪威航中,副駕駛上的安安用手機記錄下大街上的一幕。
“錄這個做什麼?”正在開車的謝嘉篪發話了。
“我要把視頻和那段母帶發到網上去,讓網友人肉她,也算給大哥報一箭之仇。”安安可沒李開放那麼好心,把陳曉蓮攆出國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弟妹,這樣做不太好吧!”後座上的胡仕安半眯着眼,“這是違法行爲,我是公務員,當心檢舉你。”
“你假裝沒看見好了。”
胡仕安微微一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李家,臥室,深夜。
“親愛滴,開門啊!外面很冷的。”
屋內沒有迴音。
“老婆,別生氣了,我給你賠不是還不行嗎?”
屋內依舊靜悄悄地。
“陌陌,再不理我,我就要破門而入了。”
就在李開放擡腿踹開門的時候,門突然打開,男人的腳還在半空中飛行,因怕傷到愛妻,只好迅速調整方向,這樣一來重心不穩,“噗通”一聲趴在地上,久未鍛鍊的老腰也不幸受傷,擡頭便對上一張冷冰冰的嬌顏。
“道歉就可以了,不用行這麼大的禮吧!”李陌眼波冰冷,出言譏笑。
“嘿嘿,只要老婆不生氣了,你怎麼懲罰我都行。”他試圖重新站起,無奈一用力腰間就酸乏得不行,“陌陌,拉我一把。”
“怎麼了?”
“我的腰……”
“腰怎麼了?腰肌勞損?嗯,十八歲開始就調戲女孩,二十八歲非禮侍應生,老公,就你這勞動量,老腰早該挺不住了。”
“呵呵。”李開放只能忽略對方的挖苦,一臉諂媚,“老婆教育的有道理。不過,地上這麼冷,還是先把我拉起來要緊,萬一凍出腎炎,親愛滴後半生就葬送在我手裡了。”
“沒事,外面有的是牛郎,年紀、技術、體力肯定都比你強。”
“你你你……你敢?”李開放氣抽了,表達吃力。
“有什麼不敢的?”李陌和他槓上了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我要是告你猥褻和非禮,哪一條都能把你送進監獄。”
李開放支撐着身子,一點點坐起,“老婆,我知道錯了,別爲這件事和我生氣好不好?誰沒有年少無知的時候?再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又沒調戲別人……”
“狗尿苔,你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嗎?”
“別叫人這麼難聽的綽號好嗎?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記得這麼清楚!”
“我生氣的不是你對我做了那樣的事,而是你那時已經成年,爲什麼會對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下手……”
那次事件給李陌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起初她還懵懂只是感到有些奇怪,可成年後才明白那個人究竟在做什麼,也因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對男性有牴觸,導致她性格愈發像個假小子。
李開放終於扶着牆面站立起來,臉色難看,恰似豬肝,“我,我跟他們三個打賭一時衝昏了頭,後來觸碰到你,也不知怎麼就控制不住了。”
“好,夏令營那次我們暫時不提,”李陌氣呼呼的,姣好的容顏換上紅暈,“舞會那次又怎麼解釋?”
“老婆,我那天喝多了,見了你就莫名心動,你也知道我原來有多麼混蛋,做出這樣丟人的事,我不爲自己辯解。”
說白了,李陌就是李開放的菜,他天生就喜歡她這個類型的女孩。從夏令營的初見,十八歲的男孩就留下良好的印象,再到後來成年後的再遇,人羣中也能一眼被深深吸引。
時光兜兜轉轉,情感牽牽絆絆,他們在緣分的牽絆下最終走到一起。
一牆之隔的另一個臥室,竟是冰雪兩重天。
李近平說什麼也睡不着覺,躺在牀上,瞪着兩隻狐狸一樣的桃花眼,心亂如麻。
“小美人魚公主不忍心殺死心愛的王子,爲了他的幸福,自己投入海中,化爲泡沫……”這是魏爵今晚講的第五個故事了,他眼皮打架,都快把自己哄睡,可旁邊這位小祖宗愣是沒有閉眼的意思。
“四叔,”平平用手推了推身邊的男人,“你說王子結婚之後,還會記得小美人魚公主嗎?”
“啊?”魏爵將要合上的眼皮豁然瞠大,魅惑的眸子隨即清醒,“那個,應該早就忘了吧,畢竟他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小美人公主。”
“那你說王子若是真相後會怎麼樣?”
“呃……”老四不明白一個小孩子爲何糾結這個問題。
“王子必然後悔一輩子,”平平自顧自地說着,“娶的不是救過自己性命的女孩,他一定不會開心。”
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身爲成年人的魏爵要是還聽不出話裡的意思,就算白活三十多年了。
“平平,你是不是想小魚兒了?”和一個小p孩說話沒有必要繞彎子。
李近平點點頭,清澈的眸子寫滿幽寂,“四叔,她馬上就要走了嗎?”
“嗯。”
“去哪個國家?”
“這個……”魏爵打死也不能說出餘小魚要去美國的事,謝老三已經三令五申,所有人不得泄露女兒的行蹤。
屋內靜了下來,針落可聞。
“平平,你喜歡三叔家的丫頭嗎?”
“我不知道,就是看不到她總會想,有好東西也想留給她。”
粗淺的表達,卻顯而易見表露出一顆天真的心。
魏爵一聲長嘆,“平平,記住四叔的一句話,凡事不要執迷太深,否則,只會害人害己。”這是心裡話,即是告訴孩子,也是告誡自己。
“我知道,我已經答應三叔,在小魚兒沒長大前不會打擾她,只是,”平平清明的瞳仁對未來充滿希冀,“只是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十八歲呢?”
“這個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就是時間,”魏爵揉了揉男孩柔軟的發旋,“你會發現光陰荏苒,歲月飛渡,一轉眼人就老了。”
李近平苦惱地嘟起紅潤的嘴脣,“四叔,我能救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我想再見見她。”
“對不起,平平,我無能爲力。”魏爵搖頭嘆息。
謝嘉篪將女兒保護得非常好,又足不出戶,就是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將餘小魚私自帶出海濱別墅。
倏爾,他一下子想起什麼,“不過,我可以送你一件禮物。”
掏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到裡面的一張相片,那是前些日子小魚兒腦袋受傷時照的,肉嘟嘟的小臉,大大的眼睛,腦袋上還纏着白色紗布,末尾繫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謝謝四叔,我會好好保存的。”平平的眼睛在看到相片中的女孩時,倏地張到最大,望着她甜笑的容顏,心臟被甜蜜填滿。
“好想快點等到成人的那一天!”摟着手機,喃喃自語,進入夢鄉,兩個孩童的明天即將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