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眼見情況緊急沒人應答,又高喝一聲,“這麼危急的時候連個家屬都沒有,難道要患者活活病死?”
謝嘉篪愣愣地杵在那裡,他一直沒有適應自己的丈夫地位,乍一聽彷彿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直到李陌等人的眼光鋒利如同刀刃,殺人一般瞪着他,他纔有些遲鈍、有些木訥地反應過來。
大腦忖了忖,不管怎麼說,人命關天,這樣關乎於生死的大事,他就算再殘忍也不會冷眼看她死在面前。
顏若彤皺眉抿脣,她早就發現身側男人情緒的微妙變化,一直想着如何應對。就在男人左腿邁開一步,下定決心,向急診室走去的時候。處置室中走出一位護士,“下一位顏若彤。”
女人心底暗笑,天助我也,她拉了拉謝嘉篪的小臂,用目含秋水,楚楚動人的眼波凝着對方,“嘉篪,陪我去好嗎,我怕血。”謝嘉篪深知顏若彤膽小嬌氣的性子,在後者的拉拽中,心偏離方向,步伐不由受到她的牽引。
這是她的殺手鐗,以往不論兩個人吵鬧到什麼程度,只有使出這一招,立刻搞定。果然,謝嘉篪猶豫不決,他一方面想幫助安安,另一方面又不願讓旁人知道兩人的關係,尤其是顏若彤,她是他的女神,他已然成家根本配不上她,更不像破壞自己在她心目中完美的形象了。
前思後想,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安安也離死神更進一步。
“我是病患的男友,可以簽字嗎?”恰在李陌打算挑明事情真相之時,有一道清潤的男聲傳來,“餘安安對我來說很重要,請您務必保證她的生命安全。”
顏若晟清瘦挺拔的身軀,彎腰工整地寫下自己的名字,無論什麼時候都不驕不躁,溫潤儒雅,涵養極高,是那種令女人怦然心動的類型。
謝嘉篪瞭解顏若晟,表面上他清俊優雅,實際上他是那種不會爲任何人屈尊降貴的涼薄之人,見他肯爲安安放下身段,甚至低三下四地囑託,不知怎麼,心裡不是滋味。他目光逼人,眼中有冷冽與妒忌糾纏,攬着女人的纖腰,三步一回頭地張望,急診室的鐵門復又關上,一切歸於靜謐。
“顏總,謝謝你。”李陌深受感動,跑到顏若晟面前,那雙含水剪瞳望着他,哭得稀里嘩啦。
“李陌別哭,安安那麼善良,一定不會有事。”顏若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開放雖然粗枝大葉,可這種關乎到心愛人的大事,一點不馬虎,當下打翻醋罈子,沒好氣地命令,“土特產,你給我過來。”在得到女人的無視和白眼之後,直接上手將她扯回自己身邊。
護士幫顏若彤處理患處之後,謝嘉篪擔憂緊張的心才緩緩平靜,還好傷口不大,只是下頜處有些擦傷,修養一段時間不會留疤。
顏若彤爲了逼迫謝嘉篪回到自己身邊,不惜下了血本,她當時只是弄傷手背,便順手將鮮血塗了一臉,爲了逼真又故意弄花面部。這對惜臉如金的女人來說,已經是最大犧牲。果真,有了付出就有回報,她不但成功找回男人,還差點間接弄死那個女人。一舉兩得,大獲全勝。
謝嘉篪二人從處置室出來之時,安安已經被推出急診室前往病房。
走廊大廳,他目送醫護人員推動四角是輪子的鐵牀進入電梯,他看見上面躺着一個面色慘白的女人,她緊閉眼簾,動也不動,臉頰有病態的潮紅,宛若沒有生命的布娃娃。跟幾個小時前約會之際的神采奕奕有千差萬別。謝嘉篪垂眸,楞住。就是這一眼,燒痛了他的心,慚愧、自責、心虛,交織在一起鞭撻他的內心。
顏若彤一直用眼尾打量身側男人的一舉一動,她年紀大心機深沉,雖然心裡一百個不願意還是裝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嘉篪,剛纔那個女孩很眼熟,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男人得了提示立刻接話,“她是餘安安。”
“是餘小姐?你的秘書,若晟的恩人?她怎麼受傷的?咱們一塊去看看,我還沒有好好感謝她呢!”睜着純粹的水眸,天真地綻露笑顏,對於自己的演技,她自信可以矇蔽所有人。
“好。”謝嘉篪正有此意,聽到女人的建議興奮答應。心裡更感念顏若彤的善解人意,羞愧自己對她的欺騙。
加護病房中,安安還沒有轉醒,謝嘉篪的出現引得知道內情的幾個人集體鄙視。李陌更是剜了一眼,啐了一口。
“姐姐,你的臉怎麼樣?”顏若晟這才驚覺,因爲擔心安安,他連姐姐受傷的事都給忘了!
顏若彤對弟弟見色忘親的舉動,心裡那是一百個埋怨,但是她在人前一貫擺出溫柔的姿態,特別有謝嘉篪在場更要表現出善良的一面,她笑着,“沒什麼事,都怪我,受點小傷就哇哇大叫,幸虧有嘉篪陪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顏若晟與謝嘉篪對視一眼,黑眸迸發犀利的光線,禮貌點頭,表示寒暄。
接待醫生推門進來,立刻被屋裡的人團團圍住。
“大夫,她的情況怎麼樣?”
“目前生命指標尚且穩定,度過二十四小時危險期就沒有大礙了,回去之後好好調養一陣子。”
“她是怎麼發病的?”
“屬於食物中毒,我們懷疑她吃了海鮮類的食物。”
“安安的確是敏感性體質,她對海鮮沒有什麼不適,但對魚子醬過敏。”李陌瞭解安安的情況。
“原來這樣,”醫生頷首,“你們晚上誰和她一起用餐?患者有沒有吃過帶有魚子醬的食品呢?”
此言一出,李陌幾人齊刷刷地將目光轉向謝嘉篪一方。
男人被旁人指責的眼神看得極爲不自在,他冷着臉,壓抑着怒氣。
這時,牀上有響聲傳來,衆人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起,安安瞠大清澈的雙眼向他們的方向眺望。她沒有任何表情,沒說一個字,只是瞪着他,瞳眸是滿滿的控訴與酸心。轉而注意到他身邊依偎着的顏若彤,似被施了魔法,五官僵住,無法動彈,也無法思考。世界多麼狹小,劇情多麼可笑,她與死神殊死搏鬥,他拋棄她只爲安慰另一個女人幾乎看不到的臉傷。想起漆夜裡她一人站在寒冷的街口,無助絕望的恐慌,這一刻,向來堅強的她,心頭撕裂,鮮血橫流,霧氣朦朧了雙眼。
被她看得手足無措,謝嘉篪心頭狠跳着,神色一片迷惘。
“餘小姐現在感覺怎麼樣?”醫生詢問。
安安沒說話,輕輕轉動眼睫。
“今天晚餐的食物,有沒有感覺哪樣不太適應?”
想了一會兒,安安一揚眉角,“別的倒沒有,就是那個壽司拼盤,感覺味道很奇怪。”
“壽司拼盤?莫非餘小姐去了名島餐廳?”顏若彤陡然發問,俏容有陰鷙一閃而逝,“那裡我和嘉篪以前經常光顧,日式壽司是我們每次必點的一道主食,我的最愛,我吃過,應該不會有大的問題。”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適合你不代表適合她。”醫生提出反對意見,“我想大概是壽司中含有少量的魚子,這位小姐誤食才導致病發,以後多加註意!”交代完畢,那抹白色大褂便離開了。
“安安,你不是不喜歡日餐嗎?我記得你從前最討厭壽司,說那東西沒切之前像長長的大便,今天怎麼……”她還沒說完,衣角便被李開放一拉,轉頭瞧見顏若彤冷着精緻的一張臉,散發駭人的寒氣。
“顏小姐,千萬別生氣。”李陌忌憚顏若彤的身份,對她向來三分懼意,“我不是說您吃大便的意思。”
李開放瀑布汗,此地無銀,欲蓋彌彰。
“沒事,我知道你不是存心的。”顏若彤冷冷扯笑,恨不得衝上去活活掐死她。
“謝謝顏小姐大度。”李陌被某女白蓮花的光壞感動得五體投地,差點淚流兩行,對顏氏姐弟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安安,你今天能平安無事,最應該感謝的人是顏總,若不是他在路上撿到你,又在十萬火急的關頭扮演男盆友給你簽名,你恐怕早到閻王那裡報到了。”她帶着討好嫌疑,接着又說,“有時候我覺得假扮冒出的男友比那些有名無實的丈夫不知道強上多少倍。”
李陌覺得自己並沒有誇大事實,只是評述真相罷了。第一眼見到謝嘉篪就沒有好感,此刻更想抓住機會挖苦諷刺。
“有名無實的丈夫?李陌這話什麼意思?安安不是單身嗎?”明察秋毫如顏若晟怎會錯過一絲關於心愛女人的信息?
“呃……”李陌自知失言,急忙堵住嘴巴。糟糕,安安曾經囑託過她,不要向外透露她的婚事。
“呵呵,是啊?這個問題我也很有興趣。”顏若彤故作姿態,其實她忐忑不安,真怕那個蠢丫頭一氣之下說出實情,那樣她的下一步計劃將全部打亂。
女人有自己的盤算,既然謝嘉篪不願公佈,她又何必挑明?兩人還是要維繫朋友或情侶的關係,等到時機成熟,迫使男人主動離婚。這樣一來,她即佔領了道德高地又獲得圓滿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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