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米見自己落於下風,很是焦急,她知道自己就這一次的機會,如果不能逃脫一切就都完蛋了,身敗名裂不說,就是自己心儀的男子怕也不得轉世。
想到這兒,她用了十分的功力把紫煥逼至一旁,趁着紫煥與衆人還沒反應過來,雙手化爪就往離戰局最近的幾名弟子掠去,待到曼華與衆人看清時,薩米已經要到了最近一名弟子的身邊。
曼華等人見弟子們還根本沒意識到危險的逼近,大聲示警,“快閃開。”然而已經太晚了,只見薩米的利爪馬上就要刺進兩名弟子的皮肉,衆人心中都是一激靈。
預料中的慘劇並沒有發生,危急關頭玉驪把弟子們從魔掌中拉出,自己卻生生受了一抓,悶哼一聲,她對面的薩米似乎很是意外,眉頭緊皺,後又像是想開了什麼,面上不再一片冷凝,反而帶了一種解脫的歡愉。
她有些乞求之色的看了一眼玉驪,重重的一掌把玉驪打飛,自己則朝着兩個甕中間緩緩走去。
紫煥曼華等人見她神色有異,不像是還想逃脫的意思,且一臉哀慼,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企圖,只是四散開來,成犄角之勢,盼望能夠在薩米發難時一擊而中。
弟子們平時就很怕這個執法嚴苛的執法掌教,現在見了她如此狠辣的一面,更是驚懼,見她緩緩走來都是不自覺的給薩米留出了一條寬寬的路。
此時的密室,當真是靜的怕人。
薩米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甕前,有些小心翼翼的翻看着每一個小木牌。
“玉靈,玉慧,玉寧,玉珊,玉雲……”她一個一個的念着這些遇害者的名字,似是在溫習着什麼。
“你們都是死在我的手上呵,我會去找你們的,到時候可別認錯了人才好。”
轉過頭來又看着另一個甕,擡手想去摸一摸浮在水上的長髮,卻又像是受了驚嚇不敢似的縮回:“玉環,你不要怪我,你慘我有何嘗比你好多少,不仙不鬼的活了這麼些日子,說起來你比我還上好上幾分纔對,起碼儘管你無知無覺的泡在這骯髒的藥水中,身上卻是乾淨的,我呢?”
她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我呢,我呢?我不過是個人人喊打喊殺的怪物,哈哈哈哈哈,怪物,我是個怪物,哈哈哈哈……怪物!哈哈哈~~”
薩米的尖聲吼叫把密室都震的不斷掉落山石,弟子們有躲不及的都被山石所傷,玉驪被玉鳶扶在一邊,指揮着離草的師父帶着衆弟子撤離洞中。
曼華看着此時有些陷入癲狂的女子,心中沒有半分憐憫,爲了自己能做一具無心軀殼殺了這麼多人,造了這麼多血債的人即使就千刀萬剮也不爲過,她纔不會同情一個如此喪心病狂的女人。
曼華悄無聲息的想上前趁其不備取其性命,卻不想差點被薩米自爆所形成的墨綠色殘肢霧雨濺了一身。
看着眼前這一幕,其他人都是心有慼慼,而曼華,腦子裡突然閃過的是一片雪地上,屍骸遍地,一個看不清楚臉的女子生撕活人,那灑下的血霧和現在的景象何其相似,只是顏色不同罷了。
曼華很努力很努力的想看清楚她的樣子,卻陷入了一片黑暗。
恍惚中她落入了一個讓帶着淡淡書卷氣的懷抱之中,然後曼華便徹底沒了意識。
“淺沫,淺沫,你幹嘛要帶那個男人回到我們的家?”
“沫沫,別怕,我不怪你。”
“沫沫姐姐,我好害怕啊。”
“淺沫,你這個叛徒,你這個罪人,你爲什麼不去死,你爲什麼還好好的活着。”
“沫沫,我好孤單啊,你都不回來陪我玩,蠻蕪的其他人都嫌我笨不肯陪我,淺沫,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淺沫……”
“沫沫……”
“你們是誰,你們到底是誰,趕快出來,別再裝神弄鬼的嚇唬人!出來,出來啊!”曼華身處一片沙漠之上,卻無風無沙,身旁空無一人,卻總是迴盪着各種語調在喊着叫着,他們叫的是一個名叫淺沫的女子。
突然景色一變,她發現自己處於一片雪白的雪山之巔,旁邊站着好多人,他們離她好近好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淺沫,你回來了。”領頭的老者和藹的笑着。
“淺沫,你終於回來了?”一個嬌媚的女子帶着不屑的眼神說。
“沫沫姐姐,你陪我玩,好不好?”一個粉粉嫩嫩的小糰子帶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道。
曼華驚慌失措:“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淺沫,我是曼華。”
沒人理她,他們只是一個個的上前來與她親熱的打着招呼,他們叫她淺沫,他們高興的說淺沫你捨得回來了,淺沫,你沒忘了我們,淺沫,淺沫,沫沫……
曼華看着一步一步接近她的衆人,手不斷的揮舞着否認:“我是曼華,不是淺沫,我真的不是。”
突然剛剛那一臉鄙視的女人走上前來,雙目滲血,嘴角流膿,抓住她緊緊的不放,淒厲的嘶喊:“淺沫,怎麼死的不是你,你害了我的命,害了全蠻蕪的命,你還害了我玉郎的命,你還有什麼臉活着,你去死啊,你爲什麼不去死!!!”
那小糰子也一步一步走上來,抱着曼華的大腿,小小聲的哭着:“沫沫姐姐好壞,沫沫姐姐帶了好多個壞人進來,小湯圓好怕,湯圓沒有父母親了,現在連爺爺也都沒了,沫沫姐姐,我還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小湯圓不想死……”
“淺沫,你爲什麼要背叛我們,爲什麼要背叛全族?”
“淺沫,你當初爲什麼要離開蠻蕪,我們對你不好麼?”
“沫沫,你怎麼能這麼做,我對你真的好失望,我們不是朋友麼?爲什麼害我?”
“淺沫,我恨你……”
越來越多的人涌了上來,他們全身是血,口口聲聲皆是質問,曼華一步步的往後退着,終於退到了涯邊,她看到那些人仇恨的臉,聽到了他們的話:“淺沫,爲什麼你不爲我們報仇?”
“我不懂,我不是淺沫,我不是……”牀上的人兒突然大喊出聲,伏在塌邊剛剛閉上雙眼的紫煥趕緊握住她的手,安撫道:“乖,不過是做夢,不是真的。”
紫煥一遍一遍的說着,直到曼華在睡夢中不再不安。
“紫煥,你已經在這守了五日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曼華還沒醒你再倒下可怎麼辦?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有我。”看不下去得閔陽走過來勸說道。
“我沒事的,曼華感覺不到我的存在,會更加不安,我必須在這裡陪着。”紫煥堅持。
閔陽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紫煥並未開口說話,說什麼呢?又有什麼好說的呢?雖然他們是仙,可卻不是神啊,怎能預料將來發生的事情呢。
就算真的能夠未卜先知,他又能爲她做什麼呢?能爲她像花栩一樣與仙界爲敵麼?還是能撼動師尊爲蝶姨和她腹中孩子報仇雪恨的決心?
可能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不配合仙界行動而已,如果當時就能看清自己的心意,他又真的能夠做到袖手旁觀麼?
恐怕是方寸大亂,導致連她的命都救不下來吧。
時至今日,再來論當時,實在是已經是一筆算不清楚的糊塗賬了。
“閔陽,你去休息吧,夜色深了,我一個人在這裡就好。”紫煥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牀上的人兒,說服閔陽道。
“我不去。”閔陽依舊坐在桌邊翻着古籍,半分沒有想動的意思。
紫煥有些意外有些疑惑的看向抱着書簡看的津津有味的閔陽,“現在曼華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不想讓我們獨處,莫非是怕我趁着她昏睡時行不軌之事?”
閔陽白了他一眼,:“我可沒那份閒心,你以爲我願意老插在你們中間啊。就因爲曼華昏迷不醒,你又死活不肯與我換着相陪,我才必須在這。”
見紫煥依舊沒明白他的意思,他沒好氣的道:“你想想,就算再師徒情深,哪個師父會對徒兒做到這份上?這是蓬萊,不是你崑崙,多少雙眼睛盯着呢。”
平時挺聰明的人,怎麼這些事情上這麼大意。
有他在,至少別人都會以爲曼華病情危急,那麼他一個醫聖一個師父自是要在身邊不離左右的。
紫煥知道閔陽說的在理,微微點點頭道:“辛苦你了。”
“不是爲你,我可不是你得朋友。”他可是看在那女子的份上,跟紫煥這個上仙沒什麼關係。
“我知道。”紫煥低低說道。淺沫,你是這樣一個惹人注意的女子,即使是朋友也肯處處爲你,上一世,是我不懂你得好。
這一世,就請老天別這麼殘忍,剝奪我這樣守着你得機會。
或者再晚一些也好。
夜色靜謐,天空上零星的散佈着幾顆星辰,月色照耀着三界中每一處的悲歡離合,也輕柔的灑落在玉壺居中的每一個人身上。
“水......水......好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