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英國和法國方面都沒有主動向吳健彰提出合作要求,但做爲一個穿越者,吳超越當然很清楚在這個時代誰的大腿最粗,所以吳超越還是主動跑到了英國和法國的洋行去交涉請教,並且直接告訴了對方自己的具體打算和投資規模。
如吳超越所料,他這麼做同樣受到了英法洋行的熱情歡迎,寶順洋行的英國老闆比利還親自出面接待了吳超越,並直接的告訴吳超越,道:“親愛的吳,你主動來與我聯繫,是一個非常聰明的選擇,說到紡織業,我們英國的紡織品暢銷全世界的時候,歐洲諸國還連珍妮紡紗機都沒有仿造成功。以我看來,你不必再去與其他國家的商人聯繫了,直接就與我合作吧,我對在中國建立紡織廠也十分感興趣。”
吳超越當然知道比利說的是實話,但爲了不至於被英國單方面控制,也爲了不至於得罪其他主動要求合作的西方列強,吳超越還是婉言謝絕了比利的好意,只是瞭解比利的設備報價、參數和操作要求,與其他西方國家的設備情況比較選擇。
比較下來的結果讓吳超越十分爲難,這個時代最先進的蒸汽紡紗機不但價格昂貴,還操作複雜,培養熟練技工比較困難;人力操作的紡紗機雖然在操作方面相對比較簡單,價格也便宜許多,但產量小,產品質量較差。而考慮再三後,吳超越咬了咬牙,還是決定了採購蒸汽紡紗機建廠。
“幹!反正是引進設備,要買就買最好的,讓國人開開眼界見識一下蒸汽機也是做好事,我就不信這個時代的中國人真的笨到連蒸汽機都不會操作,多花點時間和銀子慢慢培養就是了!”
拿定了這個主意,吳超越立即着手計算和規劃建廠規模,而讓吳超越喜出望外的是,老朋友馬丁神父也不知道是從那裡聽到消息,主動跑來告訴吳超越,說他在美國時經常與紡織業接觸,對紡織廠十分了解,自告奮勇給吳超越幫忙規劃。吳超越一聽大喜,忙向馬丁千恩萬謝,也畢恭畢敬的請馬丁詳細指點。
有了馬丁的幫忙,吳超越確實少走了許多彎路,也很快就弄出了一份相當詳細的建廠計劃書。然後吳超越毫不遲疑,馬上就把計劃書印刷多份,分別送到各個洋行,以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和採購整套設備、聘請技工爲代價,邀請各國商人競標合資,說明與自己合作的投資底價爲五萬兩銀子,誰願意投入的資金最多和設備價格最便宜,就與誰合作。
十五萬兩白銀的投資不是什麼小數目,中國龐大的消費市場更是一塊大得無法形容的肥肉,再看到了吳超越做出巨大讓步的極具誠意合作條件,各大洋行的西方商人當然是象蒼蠅聞到血一樣的撲了上來,爭先恐後的向吳超越遞交了合作意向書,也紛紛開出了各種優惠條件,而美國方面最有誠意,不但承諾投資八萬五千兩銀子,還在設備報價方面比任何國家都低——當然,這也和馬丁神父知道其他國家的報價有關。
只有英國方面始終沒有反應,不過到了競標期限的最後一天的下午,英商比利突然笑吟吟的出現在了吳超越的面前,承諾出資八萬八千兩白銀入股,並開出了比美國方面還要低上一成的設備報價。得到過美國領事密令的馬丁神父後悔不迭,趕緊又去和美國洋行聯繫時,時間卻已經過了競標期限,暗暗佩服英國方面情報能力和老謀深算的吳超越也沒遲疑,馬上就一口答應與英商比利合夥建廠,各國洋行雖然眼紅,卻也找不出任何理由來指責吳超越,只能是不斷打聽吳超越什麼時候建立鋼鐵廠和銀行。
英商比利也很有合作誠意,第一次做這種事的吳超越爲了謹慎起見,要求比利用他承諾的投資先行採購設備和招聘熟練工人,待工業設備運到上海後再支付不足部分,結果比利不但很快答應,還連保證金都沒有向吳超越收取,僅僅只是與吳超越簽訂了一紙合同——這也是因爲英國方面非常清楚老吳家的經濟實力,還有知道老吳家沒膽量賴這筆帳。
設備和熟練工人有比利操心,但是在上海買地建廠和招聘工人卻必須要吳超越負責,而到了這個時候,吳超越的中國人身份也體現出了特殊優勢,購買土地不用象洋人那麼麻煩要經過滿清朝廷同意,隨便派了一個師爺出面,就在上海城北的租界旁邊買下了一百二十畝土地,並且當場拿到了地契,還不必麻煩去申請更改耕地用途——這個時代也還沒那破規矩,故意買在租界旁邊,當然也是因爲吳超越知道上海將來那裡的地皮增值最快。
土地順利買下來後,因爲設備暫時還不能到位的緣故,很是忙碌了一段時間的吳超越也重新閒散下來,也這才抽出時間,再次跑到外洋碼頭上去了解工人的學習聖經情況。
碼頭上的事已經不用吳超越操心了,有了上海各大幫會的配合,洋神父們在碼頭上的傳教工作進行得比吳超越想象的還要順利,碼頭工人每次登船勞作前背誦一段時間已經成爲常態,還出現了一些佩戴十字架的碼頭工人和幫會打手。吳超越看在眼裡,心裡也馬上又生出了慫恿洋神父建立教會學校的心思——吳超越不介意做一個幫助西方文化侵略中國的小幫兇,但是在做小幫兇的同時,良心還沒被狗吃光的吳超越還是想多給同胞爭取一點附帶的好處。
註定是緣分,上次吳超越剛生出慫恿洋人建學校的心思,馬上就碰上了差點和自己合法滾牀單的周立春女兒——吳超越已經知道她的名字叫周秀英。而這一次竟然也是這樣,吳超越纔剛想去找洋神父談談,腳步剛動間,前方的人羣中卻又出現了周秀英那苗條的背影,剛開始吳超越本來不想找麻煩,可是又注意到周秀英那雙修長美腿時,在這方面不是很君子的吳超越難免又有一些心癢,忍不住走到了周秀英的身後,開口打了一個招呼,道:“世妹,你怎麼還沒回青埔?”
聽到聲音的周秀英驚訝回頭,可是看清身後的人是吳超越時,周秀英的俏臉上頓時如罩寒霜,還重重的哼了一聲。吳超越也不介意,又微笑說道:“別這樣,我們的事已經過去了,別老是記在心裡。不管怎麼樣,從源叔那裡說,我和你始終是世兄妹,見面打個招呼,不奇怪吧?”
“招呼打完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走了。”周秀英終於開口,表情也依然十分冰冷。
吳超越最不喜歡周秀英的就是這點,擡腿本來想走,但腳步剛動間,吳超越卻又想起了一件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世妹,有件事說在你心裡,我打算在城北建個紡織廠,上次你爹不是說青埔那邊閒散勞力很多嗎?你和你爹說一聲,如果他願意,到時候我可以僱傭他的同鄉做工人,待遇不會比在碼頭裝貨卸貨差。”
吳超越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是因爲劉麗川手下的工人光是碼頭的生意就忙不過來,爲了僱傭工人方便,也爲了做個順水人情給自家的得力打手劉麗川。結果讓吳超越頗意外的是,周秀英聽到了這話後,竟然露出了詫異神色,問道:“紡織廠?你在城北那邊買土地,不是想搞什麼織布染布的作坊嗎?怎麼又變成什麼紡織廠了?”
“你怎麼知道我要開作坊的?”吳超越驚訝問道。
“我聽源叔說的。”周秀英如實回答,道:“源叔前天和我爹一起喝酒,說了你在城北買地建作坊的事。”
“消息還真靈通。”吳超越笑笑,沒有介意劉麗川的大嘴巴,又隨口說道:“作坊和紡織廠是一個意思,都是僱工人紡紗織布賣錢,因爲這個紡織廠是我和洋人合夥搞的,所以才故意叫作坊,免得被外人知道了麻煩。”
周秀英似懂非懂的點頭,雖不明白爲什麼叫作坊就可以避免麻煩,但又不想和吳超越過多糾纏,隨口說了一句我會告訴爹,然後就主動走開。而吳超越聳聳肩膀後,也就徑直去找洋神父商量建學校的事去了。
吳超越主動要求優先僱傭青埔閒散勞力雖然是一片好意,但吳超越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差點和他合法滾牀單的周秀英雖然把他的話轉告給了周立春,可是周立春反覆追問了具體詳細後,不但沒有考慮接過吳超越主動遞來的橄欖枝,相反還馬上跑到了縣衙,把吳超越和洋人合夥建廠的消息告訴給了老吳家的死對頭袁祖悳!結果這麼一來,袁祖悳馬上就是欣喜若狂了。
“真的?”袁祖悳難以置信的驚喜追問道:“消息確切不?吳家那個小崽子在城北買土地,不是要搞什麼作坊,是要和洋人合夥建洋工廠?”
“應該不假。”周立春如實答道:“是那個小崽子親口對我女兒說的,還想讓我幫他從青埔僱工人。”
袁祖悳已經見過周秀英一次,還道之前出了名喜歡眠花宿柳的吳超越是垂涎周秀英的美色,爲了討好周秀英才無意中說漏了嘴,所以袁祖悳也頓時更加歡喜,拍案說道:“好!好!本官這一次終於可以報上次的一箭之仇了!吳阿爽,你死定了!”
“縣尊,你有辦法整倒吳阿爽了?”周立春驚喜問道。
“當然。”袁祖悳得意說道:“立春,託你千金的福啊,這才本官總算是拿到扳倒吳阿爽的鐵證了。這條老狗的寶貝孫子,又是在碼頭上幫洋人傳播洋教,引誘工人信洋教信耶穌,又是幫洋人買租界旁邊的土地,和洋人合夥建洋布廠,有暗助洋人擴大租界之嫌,本官只要把這些寫進摺子,參他一條縱容子孫勾結洋人騙買田地之罪,就足夠扳倒他了!”
周立春聽了大喜,忙問袁祖悳何時行事,袁祖悳則一邊拿起毛筆,一邊獰笑說道:“什麼時候動手?當然是現在!恩師已經來信催促過我趕緊收集吳阿爽的罪行證據,我現在就寫摺子送到蘇州,恩師肯定會派快馬送到京城呈報朝廷,當今聖上和朝廷裡的軍機中堂沒有一個不恨洋人入骨,看到摺子,又豈能會善罷甘休?”
說罷,袁祖悳還真的寫了一道摺子彈劾吳健彰,把吳健彰縱容孫子勾結傳播洋教和騙買土地的罪行誇大百倍,請求滿清朝廷嚴辦查處,立即派人用快船送往蘇州,呈交江蘇巡撫楊文定。然後袁祖悳又命令周立春繼續與劉麗川虛與委蛇,假稱幫吳超越僱傭工人,乘機收集吳超越與洋人合夥建廠的證據。周立春爲了接替鳥黨在上海碼頭稱霸發財,也一口答應,並立即依令去與劉麗川聯絡,卻全然不知袁祖悳已經盤算上了他的漂亮女兒,打算在扳倒吳健彰後,強迫周立春把他的漂亮女兒嫁給袁祖悳做第九房小妾。
復仇的力量無窮無限,僅隔了一天多時間,袁祖悳的奏摺就送到了蘇州,呈報到了江蘇巡撫楊文定面前。而出了名小心眼的楊文定是早從門生那裡知道洋人上訪的真相,也早就把勾結洋人給他難堪的吳健彰祖孫恨得蛋疼,看到了袁祖悳的奏摺後大喜過望之餘,楊文定還覺得不夠解氣,又親自提筆寫了一道奏摺,鬼扯什麼崇信上帝的太平軍細作深入江蘇活動,似乎與上海碼頭上的大批工人學習洋經有關,話裡話外盡是懷疑吳健彰祖孫涉嫌暗通太平軍的意思,然後把自己的摺子連同袁祖悳的奏摺一起派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呈交軍機處!
“吳健彰,王八蛋!竟然敢慫恿洋人來本官的巡撫駐治蘇州城大鬧,本官這次不但要你丟官罷職,還要你狗頭落地!”楊文定楊巡撫心裡這麼惡狠狠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