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上的氣氛有些壓抑和混亂,正在進行熱身的隊員們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視線飄忽不定地在四周遊移着,沒有人說話,僅僅只是息息索索的聲響在浮動着,連帶着整個人都變得心浮氣躁起來,無法專心。
“這不公平!”想了又想,約翰還是沒有辦法吞嚥下這一口氣。
從陪練到替補,再到第四外接手,過去五個月時間裡,他一步一步地重新回到了主力陣容之中,雖然他依舊不是第一外接手,不會打滿每一檔進攻,但他確確實實在球隊之中佔據了一個位置。如果沒有陸恪的話,這一切都不可能發生。
陸恪在這片訓練場上付出的汗水和努力,不僅僅是過去五個月,而是過去一年半時間,始終如一。他知道這一點,球隊的每一個人也都知道這一點。所以,對陣特洛伊人隊的比賽之中,主力隊員們才願意相信這個從來不曾配合過、從來不曾上場過的四分衛,在訓練生活中,他就已經摺服了每一位隊友。
但現在,凱文-普瑞斯依舊是主力四分衛?這太荒謬!凱文-普瑞斯可不是安德魯-拉克。
“這是狗/屎!”洛根比約翰更加氣憤,開口就直接罵起了粗話,“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不對,這是不對的!耶穌基督,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那天晚上,只有我一個人在賽場上嗎?難道那天在玫瑰碗裡,只有我一個人見證了奇蹟嗎?”
沉默,一片沉默。
洛根的話語讓大家都垂下了腦袋、迴避了視線,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迴應,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嘆息聲就不由自主地輕溢了出來。
馬庫斯忍不住提問到,“他……他還會回來嗎?”問出口之後,馬庫斯又看了看四周,“平時他總是第一個的,現在……有點不太習慣。”
訓練,陸恪缺席了今天的訓練。今天,他們前所未有地感覺到了空缺,巨大的空缺,猶如黑洞一般,根本無法忽視;他們現在才察覺到,過去兩個賽季裡,陸恪對整個球隊的影響已經深入了骨髓,他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名陪練居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影響力。
這着實有些不可思議,卻真實地發生着。
“上帝!你們真是一羣娘/炮!”凱文站在旁邊,忍了又忍,但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上一場比賽,凱文受傷下場,但賽後檢查,僅僅只是膝蓋挫傷而已,而且並不嚴重,休養了幾天之後,很快就重新回到訓練之中了。
他知道,陸恪帶領棕熊隊完成了驚天大逆轉;他也知道,陸恪最後一節的表現格外出彩。但,那不代表什麼,也不能代表什麼,僅僅只是一節比賽而已,更多還是運氣而已,也僅僅只是運氣而已!
他相信,他纔是最適合球隊的主力四分衛!一整個賽季的比賽都證明了這一點!如果不是他,球隊此前也不能取得六勝五負的成績,那麼即使贏得了與特洛伊人隊的比賽,他們也依舊無法進入玫瑰碗。所以,他對自己有着絕對的信心。
教練組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凱文是這樣認爲的。但球隊的這羣傢伙們卻像是超市門口的充氣大玩偶——怎麼扶都扶不起來。一個個流露出了世界末日一般的表情,熱身運動都魂不守舍,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球隊需要我們的配合,堅定而熟練的配合!”凱文察覺到了大家紛紛投射過來的視線,但他卻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一般,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不是靈光一閃的化學反應,這種反應僅僅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就消失了。沒有人會在乎一場比賽的得失,我們需要的是嫺熟的戰術配合!回神,我們今天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該死的陸恪。凱文內心深處不由開始暗暗磨牙起來,握緊了右手拳頭,爲自己加油鼓勁。那一雙雙意味深長的視線,讓他如坐鍼氈,這種恥辱感真的是太糟糕了!糟糕透頂!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狠狠地給陸恪一拳,然後讓那該死的傢伙滾到銀河系之外去。
掃視了一圈,凱文卻發現大家依舊提不起勁來,怒火就在胸口燃燒着,“耶穌-見鬼的-基督,我纔是球隊的首發四分衛!你們爲什麼一副戴綠帽子的表情?集中精神,時間剩下不多了,我們現在必須開始投入戰術的演練!你們想要在玫瑰碗上丟臉,最好不要拉上我!”
酣暢淋漓地把自己的怒火宣泄了一番,凱文這才總算是舒暢了一些,轉過身走向訓練場中央。陸陸續續地,其他球員也都邁開了腳步,跟了上前,準備接下來的訓練。
作爲球隊的首發四分衛,過去五個月時間裡,凱文始終是進攻組隊長,不管凱文的能力如何,也不管凱文的貢獻如何,但的確是他帶領着球隊走到了最後一場比賽。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在競技體育之中,這是最重要的規則之一。情感上,他們支持陸恪;但理智上,他們卻必須服從隊長。更何況,這是經過教練組確認的事實。
大部分人都回過神來,邁着沉重而紊亂的腳步,準備列陣,重新開始全新的戰術訓練,氣氛着實有些壓抑,但確實是開始動了起來。
僅有的少數幾個人,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神晦澀難懂,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凱文的廢話,依依不捨地在尋找着陸恪的身影,左右看了看,馬庫斯最後還是看向了約翰,投去了求證的目光,“你們說,陸恪會不會……”就此放棄?這是馬庫斯的擔憂,但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不會的,你還不知道陸恪嗎?”洛根第一個就反駁到,滿臉的不贊同,可視線接觸到其他夥伴們的視線,洛根堅定的眼神也不由稍稍動搖了起來,話語在舌尖打轉,吐不出來,下一刻,他就突然驚喜地喊道,“斑比!”
“是是是,洛根,我們知道,你很想念斑比……”馬庫斯吐槽的話語沒有來得及說完,洛根就搖了搖頭,指向了前方,“我是說,斑比!”
洛根回頭一看,然後就看到了陸恪拿着頭盔,一路小跑着迎了上來。這讓洛根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我就說過!他是不會輕易放棄地。他不是那種類型。”說着說着,洛根就吹起了口哨,然後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雙手,以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表達着歡迎的意思。
先是洛根,然後是約翰和馬庫斯,然後是進攻組成員們,最後所有人,大家都紛紛停了下來,送上了掌聲,眼神裡的亢奮和激動是如此相似。
如此場面絕對是陸恪所沒有預料到的,眼底流露出詫異,嘴角的笑容卻不由自主地勾勒起來,一邊慢跑着,一邊戴上了頭盔,示意他已經做好了立刻投入訓練的準備,然後一頭撞進了熱鬧的人羣之中,球員們紛紛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路,夾道歡迎。
經過防守組,經過特勤組,然後就看到了進攻組。小跑上前,幾乎每個人都擡手拍了拍陸恪的頭盔,嘴裡嚷嚷着,“歡迎回來!夥計!加油!”
除了凱文。在一片熱鬧洶涌的氛圍之中,他一個人顯得格格不入,似乎生存在另外一個次元。
洛根一個跨步就攔住了陸恪前進的路線,然後用肩膀重重撞了撞陸恪,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夥計,你總算是露面了。如果再繼續消失下去的話,約翰估計就要哭出來了。”
一句調侃,頓時引來了約翰的反駁,“至於某人,剛纔幾乎就要爆炸了。不知道他昨晚吃了什麼,一旦炸開來之後,那場面絕對不好看。”一本正經地說話語氣,卻製造出了反差萌來,周圍所有人都鬨笑了起來。
凱文不自在地瞥了瞥陸恪,擡起下巴,通過眼睛的縫隙打量着藍禮,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充滿了高傲和輕蔑,最後乾脆就直接轉過身,沒有理會陸恪,而是準備開始今天的訓練。
可惜的是,凱文這番動作是白費功夫了。因爲陸恪根本沒有注意到凱文,就連其他進攻組隊員們都沒有注意到凱文,所有人熙熙攘攘地圍繞在陸恪身邊,好不熱鬧。凱文這一番惺惺作態,着實有些寂寞。
陸恪的腳步最後停了下來,站在面前的赫然是助理教練安東尼,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了拍陸恪的肩膀,輕笑出了聲,“我還以爲你不打算繼續了,正想着應該到哪裡去把你抓出來。”
“比賽還沒有結束呢。我的大四生涯也還沒有結束!我怎麼可能缺席呢?”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陸恪的話語之中卻是如此沉甸甸,同時又充滿了蓬勃朝氣。
安東尼滿意地收了收下頜,擡擡下巴,示意陸恪歸隊準備訓練,然後就吹響了口哨。今天的訓練,正式開始。
距離玫瑰碗僅僅只剩下了一週時間,基礎訓練必須保持頻率和分量,同時戰術訓練將成爲他們的重中之重。不僅僅是凱文,陸恪和達瑞斯兩名替補四分衛也必須和球隊磨合訓練,保證在出現意外的情況下,球隊依舊能夠告訴運轉。
忙碌的時光轉瞬即逝,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2011年一月一日就已經到來。今天,一年一度的玫瑰碗即將舉行,爲2010年NCAA賽季畫上真正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