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吉恩安靜地躺在病牀之上,手臂和大腿纏繞着繃帶,但不是想象之中的笨重石膏,也沒有眼花繚亂的支架,只是最爲輕便簡單的包紮,那雲淡風輕的模樣,看起來似乎僅僅只是擦破了一點皮而已。
“嘿,傢伙,你是過來探病?還是過來舉辦簽名會的?”吉恩那擠眉弄眼的表情也顯得有些滑稽,甚至還有心思開玩笑,所有一切細節都顯示着,他的狀態遠遠沒有想象中那個糟糕。
但陸恪知道,這是一個假象。腦震盪絕對不是表面那麼簡單的。
“簽名會?我想,你低估了我的人氣和影響力,如果是簽名會,至少需要更換一個百倍大的場地,否則球迷就要擠不進來了。”陸恪輕輕挑了挑眉,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似乎正在狂妄自大地炫耀着。
吉恩無語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我知道,我知道,入選了職業碗,自然是不同了。”
陸恪抿了抿嘴角,誇張地眯起了眼睛,做出了戲劇化的一個浮誇表演,“所以,我們現在是進入了互誇模式嗎?接下來,是不是輪到我來稱讚你,因爲你也入選了職業碗?”
吉恩沒有說話,而是攤開了雙手,一副坦然接受所有讚譽的模樣。
陸恪啞然失笑,鄭重其事地說道,“恭喜,恭喜入選職業碗!接下來一步,全美一隊或者全美二隊,怎麼樣?有信心嗎?”
“當然!”吉恩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接受挑戰!”停頓片刻,吉恩接着說到,“你什麼時候飛過去火奴魯魯?你打算參加技巧賽嗎?這可是你的舞臺,真正地展示自己的花樣技藝。”雀躍的話語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好奇。
“今晚的飛機。”陸恪在牀尾的另一側,安坐了下來,“一會我到父母家去吃午餐,隨後就前往機場。技巧賽,我應該會參加,萊赫說,這是一個結交朋友的場合,四分衛之間可以多多交流,在賽場之上,我們是對手,但賽場之外,我們卻不一定是敵人。”
“那我就好好期待了。”吉恩流露出了躍躍欲試的期待感,“遺憾,職業生涯第一次入選職業碗,我卻要缺席了。”吉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傷勢部位,眉宇之間漸漸地落寞了下來,“那些頂級球員們,以傷病爲藉口,避免旅途奔波和潛在傷病;而我想要出席職業碗,卻不能登場。”
吉恩輕輕嘆了一口氣,再次擡起視線,神情再次變得輕快起來,看向了陸恪,“所以,好好在那個舞臺之上展示自己,說不定,技巧賽結束之後,你就可以收穫幾個廣告贊助代言了。到時候,你就成爲聯盟的另外一個代言人了。”
儘管吉恩的語氣無比輕快,但陸恪還是可以感受到深深的遺憾,這一次,他沒有露出笑容,而是深呼吸了一口氣,轉移了話題,在舌尖打轉的話語無比晦澀,卻終究還是吐露了出來,“抱歉,泰德,我們沒有能夠贏得這場比賽的勝利。”
吉恩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輕輕聳了聳肩,“當然,沒有人喜歡失敗。你不喜歡,我不喜歡。我想,伊萊-曼寧也不會喜歡。但,我們都竭盡全力了,沒有留下遺憾,這就足夠了。所以,不需要道歉,你沒有欠我什麼。”
陸恪沒有說話,但那晦暗不明的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吉恩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着病號服,躺在病牀/上,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參加練習;即使復原之後,他也不確定自己的狀態是否還能夠保持本賽季的水準,五年時間的浮浮沉沉,突然就遭遇到了迎頭痛擊,職業生涯再次變得不確定起來。
如果說不失望或者不憤怒,吉恩肯定是在自欺欺人;但,情緒發泄之後,終究還是需要面對現實。
“斑比,你應該知道,傷病就是我們職業生涯的一部分。如果想要逃避,選擇退役就是最佳的辦法;否則,我們就要擡頭挺胸地去面對,你說呢?”吉恩的視線再次擡起來,落在了陸恪身上,平靜的眼神卻透露出一股簡單,“這着實太糟糕了,我承認,可以的話,我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指的是傷病。
“但現在,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向前看的準備。”吉恩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希望明年這個時候,我們能夠再次站在國聯決賽的舞臺之上,然後拼盡全力地投入比賽之中,你給我傳球,我負責接球,完成達陣。一起聯手衝擊超級碗,怎麼樣?這個主意不錯吧?”
吉恩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動作微微有些笨拙,那齜牙咧嘴的誇張表情還有些滑稽,好不容易完成了動作調整之後,他則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似乎對於自己的努力表示了欣慰,那股積極向上的精神氣質,如同午後陽光一般,清爽乾燥,撲面而來。
“接下來的休賽期和訓練營,我都會全力以赴,先從復健開始,然後從基礎訓練開始,這很困難,我也不知道到底多麼困難,畢竟,以前我不曾有過這樣的機會。”吉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隨即就高高地上揚起來,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但這一次,我打算試試看。”
沒有豪言壯語,卻透露出一股殺伐果決,那雙平靜的眼神頓時變得鮮活起來,吉恩認認真真地詢問到,“斑比,你覺得呢?”
陸恪微微愣住,細細地品味着吉恩的這一番話;而後,笑容一點一點地從眼底流淌出來,那些悲傷、那些遺憾、那些悵然,在吉恩的注視之下,漸漸煙消雲散,“不錯,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陸恪輕輕頜首,細細思考,主動迎向了吉恩的視線,“我想要贏得超級碗。”
這是他的目標,現階段最重要的目標,聯盟之中每一位球員都渴望實現的目標,但陸恪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吐露出來,那股強大的自信和堅定的信念,碰撞出了耀眼的火花,然後再次重複了一遍,“我想要贏得超級碗!”
“而爲了實現這個目標,我需要我的進攻鋒線,我需要我的跑衛,我需要我的近端鋒,我還需要我的外接手。”陸恪專注地看向了吉恩,嘴角的笑容明朗地綻放開來,“泰德,我需要你站在球場之上,完成那些高難度的接球,邁克爾不行,弗農不行,凱爾不行,洛根也不行,泰德,那些接球,只有你能夠完成。”
平實的話語,卻充滿了激/情。
不由地,吉恩就開始心潮澎湃起來,難以自抑地。
“慢慢來,泰德,慢慢來,一步一個腳印。先好好地恢復傷病,而後開始基礎訓練,再是球隊訓練營,季前賽,常規賽,然後是季後賽,超級碗……一個賽季,聽起來似乎非常短暫,但其實無比漫長,我們需要着眼於當前,一週比賽一週比賽得來,泰德,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同行,並肩作戰!怎麼樣?這個提案,你覺得如何?”
陸恪眼底的光芒一點一點地明亮起來,猶如夜晚海面之上的燈塔一般,指引着夜間巡遊的輪船,尋找到清晰的目標,乘風破浪!
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在追逐超級碗的道路上,佈滿荊棘,千難萬險,哪怕竭盡全力也不一定能夠實現最終目標,但可以肯定的是,各自爲政,獨自前行,他們註定無法抵達終點,他們必須牢牢地團結在一起,互相支持彼此、互相聲援彼此,並肩同行,攜手前進,朝着終點共同狂奔。
不由自主地,吉恩的眼眶微微泛紅。
國聯決賽結束之後,燭臺球場和舊金山的紅色海洋蔚爲壯觀,成爲了2011賽季最獨特的一道亮麗風景線,但遺憾的是,吉恩沒有能夠親身參與其中;但現在,吉恩卻感受到了,那股洶涌而狂熱的信念,讓人忍不住熱血沸騰起來。
吉恩誇張地大笑了起來,掩飾着自己的狼狽,半開玩笑地說道,“只有我一個人嗎?如果是這樣,這條船看起來不太穩固。”
“現在就我所知,洛根和馬庫斯已經上船了,邁克爾和弗農也已經做好準備了,就連凱爾都點頭答應了,現在就差你一個人了,你覺得如何?”陸恪順着吉恩的玩笑說了下去,一本正經地開始細數“船員”。
吉恩認認真真地點點頭,砸吧砸吧嘴巴,然後沉吟了片刻,“好吧,現在整體聽起來還算靠譜,那麼,我就勉爲其難地上船吧。不過,如果之後我不滿意的話,我可以隨時保持下船的權利,你必須知道這一點。”
“這句話難道不應該是由我來說的嗎?如果你跟不上進度,反而掉隊的話,我是要把你驅趕下船的。”陸恪的話音還沒有說話,吉恩就大聲抱怨了起來,“嘿!我是傷員!你怎麼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呢?不厚道!”
“既然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那就好好休養,不要太過着急。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欲速則不達。”陸恪儘可能地用簡單的英語解釋到,然後就看到吉恩一臉“我聽不懂”的搞怪表情,氣氛瞬間就再次變得輕鬆起來。
……
午飯之前,陸恪離開了醫院,結束了探病。回到家中,和陸正則、江攸寧共進午餐,而後陸恪就回頭打包行李,驅車前往了舊金山國際機場,準備搭乘晚上的飛機,前往夏威夷,職業生涯第一次參與到職業碗的喧鬧之中。
陸恪不是單獨前行,同行的包括了洛根、馬庫斯和威利斯,另外,還有一個編外人員:JJ-瓦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