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加快!加快!斑比,腳步,嘿,嘿,年輕人,腳步!提速之後,腳步不能混亂,注意腳步,注意腳步!耶穌-見鬼的-基督!腳步!重心,腳步和重心的平衡!草!提速!提速!不要慢下來,提速!很好,很好,穩定住節奏!節奏!”
基普的嘶吼聲已經沙啞了,就如同破銅鑼一般,哐哐作響,已經成爲了球場之上的一道獨特風景,過去這幾天時間裡,從早到晚,不知疲倦。
陸恪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肺部正在熊熊燃燒。準確來說,不只是肺部,五臟六腑都可以感受到這一團火焰。
那一團火焰正在劇烈地消耗着所有氧氣、撕裂着每一塊肌肉,整個人都如同在煉獄之火中接受考驗一般,呼吸開始紊亂起來,肌肉開始痠痛起來,那種沉重的撞擊感正在打亂身體動作的韻律和節奏,腳步開始變得混亂起來。
但陸恪卻不得不咬緊牙關、全神貫注、排除干擾,如同急切人一般,機械式地重複着同樣的動作,這也許是第七千七百七十七次重複了,無比讓整個身體和肌肉都留下深刻的記憶。
可是,體力的下降開始導致傳球動作開始變形,連帶着,傳球準確也猛烈下降。
“砰!”
“砰!”
連續兩次傳球,陸恪都砸中了支撐網兜的鋼箍,發出了沉悶的響聲,不是徹底失準,而是準確刷筐,這也是格外難得了,然後基普的咒罵聲就宣泄而下——
“該死的!傳球動作!動作必須做到位!手腕控制,上帝,斑比!手臂的揮動弧度!注意弧度!傳球動作保持住!腳步,你腦子發熱了嗎?腳步!手臂!腳步!手臂!不要記住上面就忘記下面!穩定住!你現在的動作已經開始變形了,見鬼!”
從上午六點正式開始,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
持續不斷的高強度訓練,體力達到一個極點之後,徹底崩潰,然後重新開始,現在又達到了第二個極點,陸恪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肌肉和動作正在一點一點地失去控制,那種溺水的感覺揮之不去,肺部如同風箱一般呼啦呼啦作響,卻還是無濟於事。
但陸恪依舊沒有放棄的打算。
因爲他知道,只有熬過這樣的極點,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壁壘,身體的極限才能被突破,從量變完成質變。過去這一年多時間,漸漸習慣了系統加點所帶來的便利性,他幾乎要忘記了,提升身體素質和改變技術動作,這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現在,他必須重新找回這樣的感覺。沒有捷徑,只有華山一條路!
他,不會膽怯,更加不會投降!
“快!快!快!提速!斑比,提速!一二,一二,一二!節奏!”
在基普的指引之中,陸恪擡起了沉重的步伐,再次開始提速,即使整個人都已經疲倦到了極致,但注意力依舊保持高度集中,努力維持着身體的平衡與節奏,再次完成傳球。
這一次的腳步是朝着西北方向的斜線突進,就在此時,視線餘光捕捉到了左側斜前方一個虎背熊腰的身影如同和諧號列車一般衝撞了過來,身體還沒有靠近,氣浪就已經撲面而來,那是……九十九號,JJ-瓦特!
危險!
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咆哮着“危險”。
陸恪知道,自己必須閃避開來,大腦正在瘋狂地尖叫着,但身體的節奏卻不聽指揮,疲憊到了極致的肌肉開始僵硬起來,整個反應速度慢了至少一拍,他不得不死死地咬住了牙關,榨乾身體裡的最後一點點力量,牙齒幾乎就要破碎成爲殘渣,緊繃到了極致,瀕臨爆炸邊緣!
千鈞一髮之際,身體硬生生地朝着右側偏移了半步,但腳步似乎沒有跟上節奏,只有上半身完成了閃避。
半步偏差,這對於瓦特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腳底下微微一錯,雙手就如同鉗子一般牢牢地擒抱住了陸恪的腰部,強勢衝撞的力量就彷彿一列高速列車般迎面砸了過來,陸恪只覺得自己就像是破爛的布娃娃般,重重地被甩在地上。
一點反抗的可能都沒有。
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都發出了抗議。
“草!”陸恪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咒罵出聲。
不僅是因爲自己遭遇了擒抱,還是因爲自己判斷太遲了。
左側是盲側,陸恪在全神貫注傳球訓練之中,視野觀察出現了明顯的盲區,捕捉到瓦特的身影時已經慢了兩拍,錯過了閃避的最佳時機。
這纔是最糟糕的!
因爲,這意味着,他的注意力不夠集中;這還意味着,腳步練習過程中,卻忽略了視野。
“草!”陸恪狠狠地將手中的橄欖球砸在了地面上,發泄着自己的不滿。
瓦特站立了起來,伸出了右手,抓住了陸恪的右手,將好友拉了起來,如同蒲扇一般的大手拍打了拍陸恪的肩膀,“夥計,不要對自己太過苛刻,你的表現已經有了明顯的進步。”
“你剛纔已經判斷出我的擒抱方向,對吧?腳步閃躲也已經做出了相對應的反應,這就說明,對於盲側的觀察以及對於身體的控制,你都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瓦特笑容滿面地說道。
陸恪翻了一個白眼,“但還是沒有閃開。”
“哈哈,我是出其不意地偷襲,而且還是防守球員和四分衛一對一,如果這樣都被你閃躲開的話,那麼我今天結束之後就必須加練了。”瓦特是一個老實人,實話實說,滿臉誠懇,不是惡意地鄙夷陸恪,而是展現出頂尖球員的自信。
“瓦特VS陸恪”,這樣的對決已經成爲了陸恪訓練之中的一部分。
日常訓練之中,陸恪和瓦特是分開訓練的,進攻組和防守組的訓練方式還是有所不同的。瓦特自然也有自己的訓練團隊安排相對應的訓練任務,但結束一套訓練動作之後,在訓練的間隙,瓦特就會進行番外“加練”,參與到陸恪的訓練之中——
瓦特以防守鋒線的身份從不同角度和方向展開突襲,或遠或近,或左或右,測試陸恪的視野觀察能力,以及極限狀況之下的腳步閃避能力。
本來,防守鋒線和四分衛的一對一訓練,防守球員就是毋庸置疑的上風球,缺少進攻鋒線的遮擋,四分衛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防守球員宰割,唯一的區別就是,一秒就倒,還是堅持三秒就倒,亦或者是能夠挺過五秒。
剛纔的這一檔對決之中,陸恪的體能本來就達到了極限,腳步遲緩、身體笨拙,即使判斷出了擒抱的方向,卻依舊沒有能夠閃躲開來,乾脆利落地就遭遇了擒殺。但正如瓦特所說,陸恪的判斷和腳步都已經有了明顯的提高。
要知道,休賽期訓練還沒有過半呢。
如此成長速度,已經堪稱駭人了;但側面也可以看得出來,陸恪日常訓練的刻苦程度。
看着笑容滿面的瓦特,陸恪不滿地握了握拳頭,“不要養成習慣了。之後等待比賽的時候,可能就會不太適應了。”現在陸恪的目標就是,休賽期能夠適應瓦特的地獄模式,等新賽季開始之後,打通關就會變得簡單起來了。
瓦特卻滿不在乎地揮揮手,“你提升的同時,我也在提升呢。怎麼樣,要不要來一次三對三?我今天的訓練狀態不錯,整個對抗的腳步和節奏都令人滿意。”
“行,當然沒有問題。”儘管剛剛遭遇了一次擒殺,但陸恪卻絲毫沒有膽怯,乾脆利落地點頭答應了下來,“不過,三對三之前,我的訓練還有三組沒有完成,慢慢來。”
“上帝,他們還說我是瘋子。”瓦特不由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陸恪的話語。
雖然瓦特沒有詳細數數,但可以確定的是:剛纔的移動腳步傳球訓練,每一天陸恪至少訓練二十組,每組三十次傳球。儘管每一次傳球目標不會太過遙遠,主要還是以中短傳爲主,但對於臂力和體力的考驗卻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這僅僅只是陸恪技術訓練的一部分而已。
另外,技術訓練之外,還有體能訓練。
陸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瓦特,然後雲淡風輕地說道,“你應該聽說過一句話,笨鳥先飛。如果不提前飛的話,很快就要被淘汰了。”
天才球員們,休賽期可以好好享受假期;而他這樣的球員,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追趕他們的步伐。這不公平,卻也公平。
“還有,你的確是瘋子。我不能和你比。”陸恪補了一刀,然後就沒有理會一臉傻笑的瓦特,走到了旁邊,朝着基普擡了擡下巴,“我們再來!”
從頭開始,陸恪絲毫沒有不耐煩,一絲不苟地開始準備,彷彿每一次訓練都是一次全新的開始。從陪練生涯延續下來的習慣,陸恪始終沒有遺忘。
也許對於許多新秀球員來說,一年級賽季就殺入了國聯決賽,這已經是無比的輝煌和榮耀了,但對於陸恪來說,近在咫尺的擦肩而過,卻是加倍努力的源源動力。
“節奏!節奏!斑比,體能下降的時候,節奏才更加重要,這是節省體力的辦法,注意腳步,注意手臂!”
基普的聲音再次響徹整個球場,瓦特站在原地靜靜地觀看了片刻,而後轉過身,也再次開始了自己新一輪的訓練。
休賽期訓練無疑是枯燥的,但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如果想念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退役之後,他們擁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慢慢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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