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啊啊啊,我們贏了!”
“凱爾,凱爾,你就是英雄!哈哈哈!”
……
歡呼聲和尖叫聲將凱爾團團包圍,視線空餘的地方滿滿當當地全部都是沸騰的紅色巨浪,擁抱勝利之後的幸福與喜悅讓凱爾也暢快地露出了笑容,然後,他就看到了摘下頭盔之後的陸恪,重重地拍打着凱爾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麼,但眼神卻已經足夠。
聯合會決賽之後,凱爾始終在自責,內疚的情緒一直在狠狠地折磨着他;而後,休賽期之中又經歷了受傷和恢復的過程,那些起起伏伏更是讓凱爾失去了信心,一度瀕臨自暴自棄。
陸恪注意到了他的低落,主動在訓練之後留下來,和他交談過兩次,然後,陸恪始終以身作則地投入訓練,兢兢業業地完成每一天的任務,全神貫注地提升自己,沒有持續地沉浸在愧疚的情緒之中,而是朝着新賽季權利衝刺;連帶着,凱爾也開始重新振作起來。
現在,他終於做到了。
陸恪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肯定與支持。
凱爾也不由歡快地大笑起來,看着陸恪伸出來的右手,準備拉着他站立起來,一起迎接本場比賽艱辛萬苦的勝利,凱爾故意流露出了嫌棄的表情,推開了陸恪的右手,嘴裡還絮絮叨叨地嘟囔着,“我又不是站不起來。”似乎正在抱怨一般。
陸恪也不介意,也嫌棄地拍了拍手,率先站立了起來。
凱爾依舊沒有放棄右手的橄欖球,用左手支撐着地面,試圖站起來,但右腿膝蓋卻傳來了一股撕裂的疼痛感,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左手就沒有能夠支撐住身體,整個人跌坐了下來。
凱爾的臉龐隱藏在頭盔之中,面部表情看得不是太過真切,陸恪不疑有他,還以爲凱爾在開玩笑,伸出了自己的右腿,笑呵呵地說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下次就沒有了。”
凱爾整張臉都蜷縮了起來,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額頭的汗水一顆接着一顆滲出來,彷彿所有力氣都消耗殆盡,完完全全無法動彈,就連說話和呼喊的力氣都已經徹底消失了。左膝蓋的疼痛如同漣漪一般蔓延了開來,渾身酥軟無力。
“凱爾?”陸恪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重新呼喚了一句,卻依舊沒有得到回答,他連忙蹲了下來,臉上還是帶着笑容,沒有太多想法,“凱爾,怎麼了?”
隨後,陸恪就看到了凱爾大汗淋漓的痛苦表情,心底不由就咯噔了一下,不祥預感襲上心頭,但他卻不想要承認,下意識地就拍了拍凱爾的手臂,“凱爾,如果你現在是在惡作劇的話,那麼你成功了,你的表演太逼真了,我現在已經被嚇到了。”
“斑比。我……我不太好。”凱爾結結巴巴地說道,掙扎地脫下了頭盔,滿頭大汗顯得越發明顯起來,潮紅的臉頰更是佈滿了痛苦,“我……我……”凱爾試圖說些什麼,卻只是結結巴巴地在原地打轉,說着說着,凱爾的眼眶就泛紅起來,在意識到之前,凱爾就呆愣住了。
陸恪不由就愣在了原地。
傷病。
在橄欖球對抗如此激烈的運動之中,即使是無球接觸,也很有可能造成意外傷病;更何況,剛剛提前控制了球權的凱爾更是成爲了衆矢之的,層層疊疊的壓迫之中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被動地保護自己。
但具體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受傷的?是否和雙方特勤組的過激拼搶有關?還是凱爾自己操之過急造成了傷病?到底是舊傷復發?還是出現了新的傷病?僅僅只是拉傷?還是有更加嚴重的情況?
這,卻不得而知了。
陸恪稍稍愣了愣,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因爲陸恪清楚地知道,整個休賽期之中,凱爾到底經歷了什麼,他揹負了什麼樣的枷鎖,付出了什麼樣的努力,又承受着什麼樣的壓力,好不容易戰勝傷病,終於回到了賽場,在特勤組的位置兢兢業業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繼常規賽第一週對陣綠灣包裝工的最後閃光時刻,今天又第二次通過自己的優秀表現爲球隊贏得了勝利,但現在,他卻可能要面對傷病的沉重打擊?
這不公平。
陸恪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暫時把自己的思緒壓制了下來,快速站起來,一路狂奔,朝着球場邊上的教練組大聲呼喊着,全然沒有了球場之上的沉着和冷靜,慌手慌腳地找到了隊醫沃爾特-哈德遜。
接下來所有事情就變得充滿了苦澀。
沃爾特第一時間進入場內,爲凱爾檢查了傷病情況,而後通知了電瓶車入場。這意味着,凱爾的膝蓋目前沒有辦法支撐自己的身體以及行走,必須乘坐擔架離開球場,進行後續的進一步檢查才能夠知曉狀況。
正在慶祝的舊金山49人隊友們,陸陸續續地知道了如此情況,勝利的喜悅也不由摻雜了一絲錯雜,儘管他們知道傷病在所難免,但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難免心有慼慼然。
電瓶車的入場着實太過顯眼,沒有人能夠忽略,燭臺球場之中的翻滾火山漸漸平復了下來,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這場勝利的慶祝節奏,所有視線都靜靜地落在了凱爾的身上,不敢置信地目睹着這一切,他們的勝利功臣居然以這樣的一種方式離開球場。
就連柯克和泰迪也被意外打亂了節奏。
陸恪站在原地,雙手插腰,有些不知所措,那種束手無策的壓抑感着實太過憋屈,悶悶地沉在胸口,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就開始滋生出來,當視線落在凱爾身上的時候,滿嘴苦澀更是全部爆發了出來。
凱爾微微有些愣神,似乎還沒有完全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表情平靜地坐上了擔架,無意之中,視線注意到了陸恪,他嘴角還露出了一抹笑容,朝着陸恪握了握拳頭,示意自己沒事。
那坦然而淡定的模樣,彷彿根本就沒有受傷一般,但他的右手依舊抓住那顆橄欖球,久久地不願意放手。
陸恪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他們都是職業球員,對於凱爾的狀態,現在心底大概都有一個數;更何況,如果陸恪沒有記錯的話,那是凱爾舊傷的位置,如果是舊傷復發的話……
但陸恪卻不能表現出來。因爲凱爾剛剛爲球隊贏得了勝利,而爲了不影響球隊慶功,凱爾這才表現得如此雲淡風輕,陸恪不能破壞凱爾的一片心意。
於是,陸恪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雙手,強忍着酸楚和苦澀,再次展露出了笑容,面向着凱爾鼓掌起來,爲凱爾送上了掌聲和敬意,將這場比賽勝利送給凱爾。
然後是洛根,然後是吉恩,然後是馬庫斯……進攻組的成員們全部熙熙攘攘地站在了陸恪的身邊,而其他隊友們也陸陸續續地聚集了過來,集體目送着凱爾離開,以掌聲表達了最美好也最忠誠的祝願——
希望這只是一次錯誤警報,又或者是輕微傷病,很快就能夠恢復。
在陸恪的號召下,在舊金山49人所有隊員的號召下,整個燭臺球場之中再次響起了萬衆一致的呼喊與應援,但這一切,卻不是爲了球隊的絕對靈魂人物陸恪,而是爲了即使在特勤組也依舊兢兢業業地朝着勝利全力衝刺的凱爾-威廉姆斯。
“凱爾!啪啪!凱爾!啪啪!凱爾!啪啪!”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他們正在以實際行動表達對球隊的支持與應援。一次呼喊,一次鼓掌,這就足以折射出靈魂的溫度與重量。
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喊匯聚了起來,七萬名球迷的加油應援如同奔雷一般滾滾而至,在燭臺球場之中一遍又一遍地激盪着,連綿不絕的迴音再次與呼喊重疊起來,迸發出了兩倍、三倍的能量,讓空氣都開始激盪了起來。
那是來自燭臺球場的心跳聲。
凱爾坐在了電瓶車之上,平靜的表情突然就凝固住了,不敢相信地注視着眼前這一片紅色海洋的驚濤駭浪,茫然而錯愕地愣在了原地,猝不及防地,視線就這樣模糊了,滾燙的淚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滑落,他狼狽地將右手的橄欖球抱在了懷裡,淚水完全無法停止,整個人徹底分崩離析。
這是屬於他的時刻,獨一無二的時刻。
他做到了,他終究還是做到了。
他再次贏得了這片球場的歡心,他再次贏得了這羣球迷的支持,但……但他的傷病卻是一個無法預測的不定時炸彈,讓所有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他是不是可能永遠都再也無法回到這片球場了?他是不是再也無法聽到那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了?他是不是再也無法爲了勝利而肆意狂奔了?
又是幸福又是苦澀,又是歡喜又是悲傷,紅色巨浪越是壯觀,內心錯雜就越是沉重,凱爾的肩膀重重地耷拉了下來,無助而脆弱地消失在了球員通道之中,但那鋪天蓋地的應援卻依舊沒有停止,反而還更加喧鬧更加震撼起來,“凱爾!啪啪!凱爾!啪啪!”
在這一刻,49人們前所未有地團結了起來,不僅僅是爲了勝利,不僅僅是爲了陸恪,還是爲了這支球隊,他們所熱愛的球隊,每一位球隊成員都是他們的英雄!
今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