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黃婉兒面色慘白如雪!
柳縱雲聽見此話,亦是面色鉅變,原本緊緊抱着黃婉兒的雙手也如觸電一般,猛然縮回!
他滿臉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妻子,顫抖着嗓音問道:“婉兒?他說的可是真的?你竊取了玄瀟聖劍?”
黃婉兒眼神呆滯的望了望柳縱雲,突然仰天悲哭道:“雲哥!我對不住你!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說完,黃婉兒就如瘋了一般,厲聲痛哭了起來。
柳縱雲是何等聰敏的人物?此時一看黃婉兒這等模樣,自然知道風晚冥不是誣陷,真的是黃婉兒竊取了玄瀟天閣的鎮派至寶——玄瀟聖劍!
想通了這處關節,柳縱雲氣的手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來。
氣急敗壞地衝黃婉兒咆哮道:“爲什麼?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做出這等惡事?”
望着滿臉淚水的妻子,他憤怒地追問道:“你可知沒有了玄瀟聖劍,我師門便無法鎮壓那地底深處的九幽魔氣!若是魔氣溢出,會令蒼生塗炭!你可闖下彌天大禍啦!”
他此時顯然已經憤怒異常,一把將黃婉兒的胳膊攥~住,骨節幾乎都要深入了她的肉中。
他急聲質問道:“你把聖劍藏哪了?快快交出來,我親自去向師傅請罪、我願替你一死,你快回答我啊!”
可是他越是急切,黃婉兒便越是悲愴。
她嗚咽了許久,才用蚊子哼哼般的聲音,低聲答道:“聖劍、聖劍被人搶了。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那人功力震古爍今,乃是我見過的最爲高絕之人,一招便將我擊暈,等我醒來之時,聖劍已經不見、不見了啊,嗚嗚”
“啪!”一聲清脆刺耳的耳光聲響起,久久的迴盪在了這幽深地山谷之間。
黃婉兒捂着自己的臉,低下頭,輕聲嗚咽,無顏面對暴怒之下的丈夫。
柳縱雲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居然會親手打自己摯愛的妻子。但今日,他卻就這麼狠狠地打了!
玄瀟聖劍遺失,關係到天下蒼生的安危,若是一個處理不好,鎮壓不住地底的九幽魔氣,將來荼毒蒼生啊!
而這所有的一切,皆是因爲自己的妻子!
他怒啊!
徒然間,他似乎是想到什麼一般,身子站立不穩,鏗鏘的往後跌退了數步,悲問道:“婉兒,你偷聖劍,竊經書,是不是都是爲了替我療傷?”
聽得此話,黃婉兒似乎所有的委屈一下都爆發出來了一般,嚎啕大哭道:“雲哥!我不想讓你死,我不想讓辰兒從小就失去父親啊!”
又哭了一會兒,她才勉強控制住了情緒,低聲抽泣道:“雲哥,十年前你被人暗算,身受重視,夜夜被寒毒滋擾,如今那毒傷已經深入肺腑,連天下第一神醫厲丹青都說,你活不過今年。”
說到此處,她又是一陣悲痛,慘然道:“雲哥,這一生,我負你良多,眼看我們的好日子纔剛剛開始,我真的不捨得讓你離開我和辰兒啊!”
聽到如此深情地話語,柳縱雲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痛恨妻子的竊劍行爲,但一想到其全是爲了自己,心中又萬分感動。
這一刻,他道心大亂,愣在原處,不知該何去何從。
便在二人悲切間,風晚冥走上前一步開口道:“黃婉兒,你說聖劍丟了,可是實話?”直到此刻,風晚冥依然半信半疑,畢竟妖族多狡詐之輩,其言語不得不防。
黃婉兒將頭轉向風晚冥,忽然動身跪了下去,誠懇悲切地哭道:“風師……風掌教,我以妖教祖師的名義發誓,我剛纔所言無半句虛假。我本想竊取聖劍,已其中至純的烈陽之力來爲雲哥祛除寒毒,待寒毒散盡後,再將聖劍歸還貴派的。但卻不曾想……我、我對不起你玄瀟天閣啊!”
說道此處,黃婉兒萬分的悔恨登時涌上心頭,只覺得如今只有一死才能償還對玄瀟天閣的愧疚。
她本就是性格剛烈的女子,既然已經有了死志,便也不再多說,從自己頭上取下發簪,灌注起全身真元,向着自己的心臟刺去。
眼看那尖利的針頭就要刺破心房,身後卻突然竄出一個寬厚有力的手掌,將她的手牢牢握住,淚眼凝望之下,正是自己的丈夫——柳縱雲。
此時柳縱雲亦是滿臉淚水,兩相凝望之下,雙雙無語凝噎。
天際之上,有冷風微微地刮過,將這片林間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更增添了幾分蕭索之意。
夫妻二人,在風中淚眼相對。此情此景,莫不令人傷感。
風晚冥身後一直站立不語的曲劍清此時忽然走上前來,“唰”地一下,從背後抽~出一把幽藍色的仙劍,仙劍剛一出鞘,無邊的劍氣便如秋水般瞬間綻放開來,將整個山谷映襯的一片碧藍。
那鋒利地劍尖遙指不遠處地黃婉兒。
曲劍清是個溫柔嫺靜地女子,但此刻她看向黃婉兒的目光中,卻深藏了一許旁人難以察覺地恨意。
她輕啓朱~脣,衝柳縱雲道:“四師兄你讓開”
直到這一刻,她仍稱呼柳縱云爲師兄。
或許在她心裡,從來都是把柳縱雲當做最親近的人罷。
“小師妹,你要幹什麼?”柳縱雲不解的望着眼前的這個一向溫柔嫺靜的小師妹。
“我要殺了她!”曲劍清似乎再難掩藏自己心中的恨意,恨恨的說道。
“師兄,你可知道,都是因爲這個妖女,纔將你害到如此境地!大師伯最疼愛的弟子就是你,若不是這個妖女施展邪術惑你,你怎會被大師伯逐出師門?若不是她害你,你怎能被人暗算,身中劇毒?若不是她,你又怎會背上這許多罵名?今日,就讓我替你殺了她罷!師兄!”
說道此處,曲劍清已經恨極,再難控制自己內心的殺意,厲喝一聲,御劍向着黃婉兒刺去。
這一刻,仙劍似水,伊人若夢。只是這劍、這夢,卻是要將柳縱雲摯愛的妻子撕成粉碎!
黃婉兒面對着這迎面而來的撲天劍氣,沒有閃躲,她也根本不想閃躲了。
在她心裡認爲,這也許便是自己最好的歸宿了吧?
劍光如雨,席捲而來!
秋水一般的劍氣,就要穿透黃婉兒身軀的前一刻。
柳縱雲怒吼一聲,擋在了妻子面前。
那劍,便再也沒能往前刺出去一分、一毫。
“師兄,你!”曲劍清面色大變,眼神中寫滿了痛苦之色。
“若要殺她,便先殺我!”看着距離眼前自己不足半寸的湛藍色仙劍,他堅毅地道。
曲劍清芳心大亂。十年未見,原以爲已將一切看淡。
然今日再見,依然是眼前這個男人,依然是這雙堅毅的眼眸。
她在望向他眼眸的那一刻,再一次的沉淪了進去,並且難以自拔。
原來,有些事,有些人,即使相隔無數的歲月,依然無法忘懷。
“叮嚶!”是仙劍落地的聲音,秋水落英劍被曲劍清狠狠地擲在了地上,此時,她眼角,分明有着淚珠在打轉,但她努力控制,終究沒讓眼淚流出來。
“柳縱雲!我恨你!你送我的東西,現在還給你,今日起,我和你再無瓜葛!日後再見,當分生死!”慌亂地撿起仙劍,曲劍清御劍消失在了雲層裡。
卻有一隻碧玉色的玉笛自她離去的高空中,掉落了下來。
柳縱雲愣愣地接在手中,只見其上刻着一首小詞:
淡雪飄飛何處,林間路,癡情最苦。
秋水幾經躊躇,空山暮,曲留不住。
何日山青水深處,再將衷腸訴,只願影相護!
落款爲:正月十五,贈予清兒小妹。
望着這小小的玉笛,柳縱雲的思緒似乎被拉到了許久之前,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柳縱雲愣神之際,一直未開口的陸斬英發話道:“師弟,今日我和掌教來此本是爲了追回聖劍,但卻不想聖劍居然被他人搶走,實在出乎意料。”
頓了頓,他又道:“雖說如今聖劍已經不在黃婉兒這了,但聖劍遺失畢竟因她而起。我們還要將她帶回玄瀟處置,你沒有意見吧?”
聞聽此言,他才從回憶中驚醒,聲音略帶嘶啞的向着風晚冥問道:“你若將她帶回玄瀟,會如何處置於她?”
風晚冥面無表情道:“盜竊聖劍乃是死罪,誰也不能無視法規。”
他雖沒有明說,但立場已經十分明確。
柳縱雲呵呵冷笑道:“風掌教果然鐵面無私,既如此,便請風真人將我一起殺掉罷!”
他滿臉桀驁,似乎在他內心裡,對這風晚冥極爲蔑視。
風晚冥並不答話,倒是陸斬英皺眉道:“師弟,你不可胡攪蠻纏。聖劍遺失乃大事,便是掌教也做不得主,還需請示師尊和兩位師叔才行,你怎可出言擠兌掌教?”
柳縱雲哂笑道:“原來他這個掌教做的如此憋屈!也對,自己道行不夠,自然難以服衆!”
陸斬英聽得此言眉頭緊皺,心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四師弟依然還是記恨當初之事。
他正要再和柳縱雲分辨,卻被風晚冥揮手阻止了。
風晚冥淡淡道:“你不需用言語激我,十年前,望月絕頂一戰,我贏你贏的光明磊落,我知道你心中對我不服。但玄瀟天閣的掌教,我比你適合。”
柳縱雲這次倒並沒有反駁他,畢竟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太過意氣用事,本就無法執掌一派大教。
看到他不再言語,風晚冥也不想過多糾纏,道:“既如此,今日我便將黃婉兒和你的兒子帶走了,你寒毒已經深入肺腑,怕是以後無法照顧好你的兒子了,以後還是好自爲之吧。”
說完,風晚冥就要運轉真元去拉扯黃婉兒和昏睡中的柳辰劍。
柳縱雲卻再一次擋在了黃婉兒的身前,衝風晚冥道:“我還是那句話,要殺她,先殺我!”
這次,風晚冥終於怒了。
“你讓,還是不讓?”說話間,他的道袍周圍已經有淡淡的紫色雷光縈繞,一身道袍無風自動,龐大的罡氣自他身上傳出,將這小小的山谷吹得嗚嗚作響。
感受着風晚冥身上傳來的龐大道力,他心中驚駭,暗道:“沒想到短短十年,他竟然有了如此大的進境,反而是我,這十年來被寒毒侵擾,修爲一直停滯不前。怕是難與他抗衡了。”
他心中雖驚駭,但臉上卻沒有顯露分毫,只是伸出右手將黃婉兒拉在了自己的身後護住,衝二人道:“我妻活,我活。她死,我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