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孫劍清離去,也都抱怨了一聲,各自散去了。
夜晚,明月高懸。
不知是因爲初入仙門的興奮,還是心中對未來的迷茫,躺在木牀之上,柳辰劍久久難眠。
心中思緒亂飛,看了一眼屋中熟睡地另外三人,柳辰劍索性翻身坐了起來,披上外衣,悄悄地推開了廂房的門,獨自一人,走到了那廂房之外。
一輪皓月,懸在當空,灑下清冷的月華,將整個望月別院,籠罩在一層皎潔的銀白光輝之下。
深夜,繁星點點,幾許薄霧瀰漫過來,將那遙遠地夜空,映襯的一片朦朧。
柳辰劍踱着步子,慢慢地走到了廂房外地一顆柳樹之前,坐了下來。
月華灑下,清亮無雙。
他就着月光,將手伸到了脖頸之上,那裡,正有一枚小巧精緻的玉佩,靜靜地掛在那裡。
那玉佩在月光底下,泛起了一縷淡淡地青光,將柳辰劍的面容,映照的陰晴不定。
不知爲何,每次看到這枚玉佩,他就會想起那已經失散了數月之久的父母。
“唉!”
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將那玉佩握在手中,輕輕地摩挲了一陣,然後低頭自語道:“雖然你幫過我很多次,但是,我卻對你,一無所知。你到底隱藏有秘密?難道爹把你留給我,真的是有什麼深意麼?”
正在他望着懷中的玉佩發愣之際,一道黑影,悄然地,飄到了他的身後。
而柳辰劍,竟仍一無所覺。
樹葉的陰影,將月光擋住,令人看不清這黑影的身形。
只見他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之中,臉上也蒙上了面巾,只在雙眼處,露出兩個小洞。
此時,這黑衣人正在放緩腳步,貓着腰,輕手輕腳地一步步,向着柳辰劍的身後靠近。
終於,這人抄到了柳辰劍身後不足一尺的位置處,他那從面巾裡,露出的雙眼中,徒然爆射出了一股無邊的殺意!
下一刻,這黑衣人的右手掌心之內,突然冒出了一團冰冷地幽森寒氣,向着柳辰劍的後心之處,狠命地拍了下去!
便在這生死危機的關頭,柳辰劍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在這寒**掌襲到後心的前一瞬間,他下意識地,迴轉過了頭,正將自己胸口處的玉佩,對準了那人襲來的一掌!
月寂無風,柳葉擺動。
下一瞬,這漆黑地夜色中,像是忽然亮起了一團煙火。
只見一道耀目地青芒,自柳辰劍手中的玉佩之內,徒然衝了出來,和那黑衣人偷襲過來的一掌,碰撞在了一起!
“轟!”地一聲震天巨響,以二人掌佩交接的地方爲中心,向着整個望月別院之內,猛然發散了出去。
那黑衣人的掌力,剛一接觸到玉佩發出的青芒,便痛得他“啊呀!”地一聲,慘呼出來。
只見他右掌之上的真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向着玉佩之內,流逝而去。就像是被玉佩給吸噬掉了一般。
不消一刻,他那右掌上,聚出的寒冰真氣,就全被玉佩給吞噬了去,但那玉佩上的青芒,似乎仍不滿足,粘着他的右掌,竟似乎還要繼續吞噬他體內的真元。
眼見的一擊未能得逞,反而卻要反被這玉佩所粘,損失真元,頓時令那黑衣人大急。
他口中低呼了一聲:“可惡!”,便猛然擡起右腳,一腳狠狠地踹向了,那早已驚呆了的柳辰劍。
他這含怒一腳,豈是柳辰劍可以承受?
只見這一腳下去,登時便將柳辰劍給踹出了數米遠,骨碌碌的滾到了地上,連哼都沒能哼出一聲,就暈倒了過去。
這黑衣人把柳辰劍踹開,也終於算是擺脫了那玉佩的吞噬之力。
他急速的喘息了兩口,擡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掌,只見那右掌之上,竟在短短時間,便被那玉佩上的青芒,給吸噬的有些乾癟了。
他的目光,掠過那已經昏迷了過去的柳辰劍,定在了他懷中的玉佩之上,眼中閃過了一絲掙扎地神色,顯然,他此行的目的,應該就是衝着這玉佩而來的!
但他在衡量了一下局勢後,終於還是做出了暫時先退去的決定。
因爲,此處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太多的人,這實在是出乎了他之前的預料。
他之所以暗中跑來偷襲柳辰劍,就是不想讓自己的身份暴露,但萬沒想到,柳辰劍的玉佩,竟會自主的產生護體青芒,並接下了自己一掌,還發出了如此巨大的一聲震響。
想必這巨大的響聲,已經驚動了望月別院的長老,若是被他們追上自己,又是一番麻煩。
衡量了片刻,這黑衣人心下一橫,終於暫時先放棄了搶奪玉佩的打算。
他狠狠地剁了一下腳,再不管那已經昏迷了過去的柳辰劍,揮手招出了一道劍光,便要遁走。
可是卻哪裡能來得及?
只見一道氣勢恢弘的銀白劍光,自不遠處徒然升起,帶起了巨大的劍嘯轟鳴之聲,正在向着此處俯衝過來。
那劍氣霸絕無倫,如流星墜地一般,疾速地劃過了天際,其仙劍之上的劍氣,甚至要將虛空都給破開一般,帶起了一溜長長的焰尾,將這幽深的夜空,給分割成了兩斷!
下一刻,孫劍清那蒼老沙啞地嗓音,如晴天霹靂一般,從虛空之中傳了下來,瞬間便響徹在了整個望月別院之中:“什麼人居然敢來我玄瀟天閣鬧事!?”
聽到這聲怒喝,黑衣人並不答話,而是催持着自己的劍光,迎着那長空之上的孫劍清,就衝了過去,似乎,他並不懼怕那孫劍清一般。
似晴空響了一聲霹靂一般,孫劍清的劍光和那黑衣人的劍光,轟然對撞在了一起。
下一刻,長空之上,傳來了孫劍清那難以置信的驚呼之聲:“你是何人?功力竟如此強?呔,妖人休走!”
緊接着,夜空中,又傳出了一陣噼啪亂響之聲。
這響聲沒能持續太久,便又聽到孫劍清傳出了一身痛呼聲,似乎他在與這黑衣人交手的過程中,竟反而被這黑衣人給打傷了一般。
此時,望月別院中的弟子們,經過這樣一鬧,均是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一個個披上衣物,從廂房之中,衝了出來,站在院內,擡頭向着上空凝望過去,希望能看到上空之中的高手激戰。
李興文兄弟和梅仁品此時也跑了出來。
當他們發現柳辰劍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時,可把他們三個給驚壞了。
三人手忙腳亂地衝到了柳辰劍的身邊,李興文將他扶起,將自己的手搭在了柳辰劍的手腕之上,慌忙地爲他診起了脈象。
還不待他診完,上空中孫劍清和那黑衣人的激戰,便已經打完。
只見孫劍清在長空之上,和那黑衣人狠狠地對了一掌後,孫劍清那蒼老的身影,頓時便如一個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從雲端之上,“轟”地一聲,跌落了下來,正砸在了此處廂房外的那顆柳樹之前。
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孫劍清狼狽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那蒼老的臉龐上,陰雲密佈,面色陰沉的,似乎能滴出墨汁一般。
他眼看着長空之上,那黑衣人的劍光,得這麼一緩的功夫,就消失了蹤跡,頓時把他給氣得飛起了一掌,將身前的柳樹,給擊得粉碎。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恨聲的說道:“鎮月玄霜訣,魔教教主麼?”
這樣低聲說完,他又提高聲音,朗聲對望月別院的弟子道:“好了!都各自回房歇着,不經我的允許,任何弟子都不許踏出房門一步,快點!”
他飽含怒意的話音方落,衆弟子知道情勢嚴峻,登時就各自回房熄燈了,至於他們究竟睡沒睡,卻不是孫劍清能控制的事情了。
說完這番話,孫劍清這才走到了李興文他們三人的身邊,指着柳辰劍問李興文道:“他怎樣了?”
李興文此時已經急的快要哭出來了,他哽咽地答道:“長老,柳兄他,他,他脈象極爲混亂,全身的真氣似乎,似乎都散了!”
“哦?”聽到李興文這樣回答,孫劍清也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他趕忙蹲下身子,將自己的手,搭在了柳辰劍的脈搏之下,靜心查看了起來。
不片刻,這孫劍清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口中怒道:“果然是鎮月玄霜訣!這黑衣人好狠地心!竟對一個孩子,下如此毒手!真是可惡啊!”
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了一顆通體橙黃的藥丸,遞給了李興文,口中囑咐道:“這孩子命大,以他鍛體境一重的修爲,中了鎮月玄霜訣一掌,居然沒有死,已經是邀天之幸了。這顆定魂丹,乃是落霞子真人煉製的,對鎮壓寒毒有奇效,你們等下衝水喂他服食了,可保他性命無憂。只是……”
聽他沉吟,梅仁品和李興武頓時大急,忙異口同聲地問他道:“長老,只是什麼?”
重重地嘆了口氣,孫劍清那原本蒼老的面容,這一刻看去,似乎又滄桑了許多,他沙啞着嗓音道:“只是,這孩子日後,怕是難以修道了!他的真氣,全被那黑衣人給一腳踹散了,那一腳,不偏不倚,正擊在他小腹處的丹田氣海之上,這孩子將來如果沒有奇遇,怕是一輩子,都難以凝聚出真氣了,唉!可惜這麼一顆好苗子了!”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是嘆了一口氣。
李興文三人難以接受這個結果,忙一齊跪了下來,懇求他道:“長老!你一定要幫幫他啊!他性子那麼桀驁,如果醒來後,知道自己以後無法修煉,怕是,怕是…..”
怕是什麼,他們三人都沒有說,但孫劍清如何會不知道他們所指的是什麼?
“唉!”地嘆了口氣,孫劍清搖了搖頭,衝他們三人道:“孩子,不是我不幫你們,你們可知道,這孩子傷的又多重嗎?那黑衣人功力之高深,實乃世所罕見!我雖不知這孩子和那黑衣人有何冤仇,但兩者功力懸殊巨大,這黑衣人可以說,擺明了就是衝這孩子來的!”
“他這一腳,不僅封鎖了這孩子的丹田,還給這孩子的體內,輸入了寒毒,若不是正好老夫手上有定魂丹,這孩子定撐不過三日就會被寒毒凍死!可以說,現在能保住這孩子的命,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就更不要說,幫他恢復修煉了。便是這天下第一神醫,厲丹青來了,也不敢說能做得到啊!”
“什麼!”聽了這話,李興文三人,這才知道,柳辰劍竟傷的如此之重,如果說連天下第一神醫,厲丹青都無法醫好柳辰劍的話,那麼這孫長老確實也是無能爲力的。
想到這裡,三人臉色一陣黯淡,皆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孫劍清見他們意志低沉,沉吟了一陣,衝他們又道:“這樣吧,等明日一早,我便去請落霞子真人來爲他把把脈,落霞子真人的醫術,雖不及厲丹青,但好歹要比我強很多,或許他有辦法也未可知。今晚便就先這樣吧,我怕那黑衣人去而復返,所以今晚只能留在這裡,護着你們。一切,都等明日再說吧!”
三人聽了大喜,忙跪下來,重重地像孫劍清磕了幾個頭,口中謝道:“多謝長老!”
孫劍清搖了搖頭,黯然道:“好了,你們扶着這孩子回房吧,記得把定魂丹用熱水衝了,餵給他吃,千萬不要用冷水,以免寒毒更甚。還有,多給他蓋幾條被褥,知道嗎?唉!”
囑咐完這些後,孫劍清再不理李興文三人,而是自己就近找了一處空地,盤腿坐了下來,閉上了雙目,沉入了修煉的狀態之中。
月朗星稀,一輪明月懸在天際之上,似乎在俯視着這人間的衆生百態。
柳辰劍他們那處廂房,亮起了油燈,那是李興文他們在照顧柳辰劍。
遠處,有淡淡蟬鳴之聲,傳了過來,一切,彷彿又迴歸到了寧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