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解開,樑曦豁然開朗,就算是突如其來的修羅傳承,在他此時看來,出現在他的身上也是合情合理,因爲他擁有萬世金身。
萬法不侵,金剛不壞,是爲萬世金身,配合源源不斷的修羅業力,樑曦只會越戰越強,甚至免去了很多療養傷勢的時間。
樑曦心中的強者之路一下子就變得清晰起來,無數的積澱爲他這一刻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天道、佛道、魔道,盡在他眼中,任這個修界再亂,他也有了反抗的能力!
呂大力呆呆地看着樑曦,這個被他認爲花花架子的公子哥一出現就鎮住了所有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和樑曦之間的實力差距有多大,但是他清楚,若是樑曦要殺他,他毫無反抗能力。
呂大力面色微微發白,生怕自己剛纔說的那些壞話讓樑曦記仇,到時候他就死得冤了,暗怪自己嘴賤,恨不得給自己甩上兩嘴巴子。
不過樑曦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想來這樣子的高手也不會來和他這種沒多少見識的粗人一般見識吧,只是呂大力依然有些底氣不足,心虛得緊。
鍾璃兒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她此時還跌倒在地,樑曦在她眼中一下子變得高大起來,回想之前在馬車中樑曦不溫不火但是和煦的面容,與此刻的冷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就如同她心目中對“英雄”這兩個字的評價。
樑曦很厲害,要是可以留在商會裡幫幫她爺爺就好了,鍾璃兒單純地想着,只是面色不由得浮上淺淺的粉色。
而那些劫匪可就怕得更加厲害了,生怕樑曦動怒將他們給統統殺了。
徐大飈心思活絡些,雖然怕得有些不敢動彈,生怕動一下就被誤殺了,但是他那兩顆眼珠子轉得勤快,目光在驚愕地停住腳步的鐘老掌櫃和樑曦之間反覆徘徊。
在他看來,樑曦身上的錦衣血跡斑斑,一看就是個殺神,之前保不準還在那裡殺了一票人,而鍾老掌櫃就看起來好說話得多,而且鍾老掌櫃在這支商隊中說話應該有點分量,鍾老掌櫃肯求情的話,他們的生命安全就有保障多了。
而且,鍾老掌櫃之前已經說了,他和老當家辛老六有交情,這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恰好,徐大飈知道一個秘密。
其實,辛老六並沒有死!
這件事山寨裡知道的人不多,就三個,當時動怒的少當家要把老當家殺了,好自己做主,當時可能自己最終也是下不了那個手,就叫徐大飈和另外兩個青壯去把已經被打暈的老當家給扔下懸崖。
但是徐大飈他們也下不了那個手啊,商量了一下他們就把老當家辛老六給藏了起來,每日接濟一點食物,就這樣子過活了大半年。只可惜那時候不知道是老當家的受了刺激,還是被一棍子打壞了腦子,醒來之後總是癡癡傻傻的,但是也因爲辛老六傻了,他們才鬆了一口氣,不然山寨搞不好還要亂上一回。
想到這裡,徐大飈猶豫了一陣,受不住那無聲中的壓力,心想不如死馬當做活馬醫,忍不住開口向鍾老掌櫃求情:“老掌櫃的可要救救我們啊,少當家的也是年少氣盛一時糊塗,老當家的其實沒死,在我和幾個兄弟供養在山崖下呢。”
徐大飈沒有說要鍾老掌櫃怎麼救,只是服軟求饒,同時抖了個料,辛老六沒有死的消息肯定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的。
果其不然,徐大飈一說辛老六沒有死,很多人都爲之一怔,連樑曦也不例外,他正琢磨着怎麼收拾這夥劫匪呢,原本就要下定決心痛下殺手了,一羣狼心狗肺之輩留着也是禍害,不曾想突然間峰迴路轉,辛老六若是沒有死,那麼其中可能還有隱情。
而同時知道這個秘密的兩個劫匪也很快跳了出來爲徐大飈作證,賭咒發誓說辛老六老當家確實活着。
辛小乙已經完全呆住了,自己老爹沒有死的消息給他震動非常大,其實,他事後也是有些後悔的,覺得自己一時衝動做過頭了,現在意識到了性命受到巨大的威脅,纔想起老爹平日裡的告誡,又後悔自己做事做得太絕,連續幾次打劫都把過路的肥羊給洗劫一空,今日終於惹到了自己惹不起的。
鍾老掌櫃得知辛老六並沒有死,而且被他好心救下的樑曦實力不俗,扭轉了局勢,他的孫女終於安全了,商隊也不虞被打劫了,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暗歎自己好人有好報,當時若是他沒有好心救下樑曦的話,他的商會今日就要折在這裡了。
同時,他心中也是非常驚奇,樑曦身上的重傷快速好轉已經讓他驚訝的了,沒想到樑曦這麼快就醒轉了,而且看現在的樣子,實力很是高強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虛弱的疲態,原本傷口處的血色反而多添了幾分崢嶸。
他原本怒氣攻心是因爲辛小乙把辛老六給殺了,這種弒父的逆舉讓他實在看不下去,如今辛老六既然沒死,那還有得商量,就算是要好好教訓一頓辛小乙,那也要和辛老六通通氣,自己代辛老六教訓他兒子終究有些說不過去。
這個時候鍾老掌櫃其實心態已經因爲徐大飈的一句話完全變了,原本辛小乙就算不死也要被廢去一身修爲的,這種禍害哪怕是鍾老掌櫃這樣的好心腸都看不過眼,而現在,他只是想着要教訓辛小乙一頓,最好能夠讓辛小乙就此悔改。
一想到這個,鍾老掌櫃想要向樑曦說幾句好話,只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他和樑曦之前也沒有交流過,可是說是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自己就這麼去和樑曦求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幸好,樑曦封印的記憶解開,兩世爲人的生活經歷重疊在一起,讓他輕易就明白了鍾老掌櫃的意思。
對於鍾老掌櫃,他其實很感謝,當時他傷的很重,常人一看那傷口就知道會是一個大麻煩,可能被樑曦的仇人追上來還會殃及池魚,但是鍾老掌櫃還是救了他,也許就是鍾老掌櫃的善舉讓他逃離了凌雲的追殺,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凌雲在他血氣噬心的時候也受了重傷。
所以,樑曦馬上大大方方地表示這件事全憑鍾老掌櫃做主就行了,反正被打劫的也是鍾老掌櫃的商會,而鍾老掌櫃還和這個山寨的人有些交情糾葛,他出手只是想幫一把商隊來報答恩情。
樑曦一鬆手,所有的劫匪俱是暗鬆了一口氣,剛纔樑曦目光閃爍不定的樣子真的把他們給嚇怕了,生恐樑曦突然下定決心把他們全宰了,雖然樑曦還沒有怎麼動手,但是直覺告訴他們,樑曦完全做得到。
在徐大飈的帶領下,一行人終於在山寨外的山崖下找到了辛老六。
寒酸的破草屋,若非是背靠着山崖,一陣大風都有可能把這草屋給吹走,這個時候已經過了飯點,但是辛老六草屋中的碗筷還沒有收拾,辛老六還在慢吞吞地吃着飯,目光有些呆滯。
鍾老掌櫃看到昔日的辛老六如此消瘦的身形,嘆了口氣,家門不幸,淪落到這步田地,也幸好徐大飈他們幾個良心未泯,這才讓他保住一條性命。
“辛老六,看看誰來了?”
鍾老掌櫃不願意提及辛老六的傷心事,只是換了副笑容踏進了這間沒有房門的草屋,坐在了小方桌旁的三角板凳上。
辛老六不出意料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他目光很是無神,癡癡傻傻,又似乎竭力辨認着什麼,然後一臉茫然地問道:“你是誰?”
“老掌櫃,老當家的那次事情之後這裡就不太好使了。”
徐大飈知道這件事瞞不住,指着自己的腦門小聲地給鍾老掌櫃解釋道。
辛小乙拘束地站在一旁,都不敢擡頭看自己老爹,只覺得這一刻羞愧難當,這個時候聽到徐大飈說自己老爹腦子不好使了,心中咯噔一下,難怪自己進了草屋老半天都不見辛老六有什麼反應。
鍾老掌櫃又一次嘆息一聲,只覺得胸口間堵着什麼,暗暗爲辛老六的遭遇感到同情,他這個時候也只希望辛老六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一些,思量着等下子建議山寨的劫匪都去投軍,他們身手修爲雖然不入流,但是進入普通的軍隊還是足夠,總比現在這樣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來得好。
鍾老掌櫃細細地打量着這間小草屋,大概是搭建得倉促,很是簡陋,一張吃飯的小方桌已經佔了一半的地盤,此時站進來五六個人,就顯得有些擁擠。
小方桌上放着一碟菜,有那麼兩片肉,辛老六手裡端着一碗米飯,裡面飯不多,而他也不去吃肉,奇怪的是辛老六的對面還盛着一碗米飯,也不見得有人吃。
“辛老哥,怎麼吃飯都不吃肉啊?”
鍾老掌櫃心想徐大飈他們還算有良心,還知道給辛老六省下兩塊肉,同時又心想,是不是徐大飈他們給辛老六送飯的也在這裡吃,然後不允許辛老六吃肉?
徐大飈心中苦笑不已,同時有些心酸,辛老六不吃肉的原因他是知道的,並不是和鍾老掌櫃想的那樣不給他吃,而且那飯,也不是給他們吃的。
“我兒子愛吃肉,我想着省給他吃呢,只是那小子還沒回來。”
辛老六說到這個時候,臉上浮現了一絲的笑容,想到自己的兒子,彷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鍾老掌櫃終於明白了那碗沒人吃的米飯是留給誰的了,也知道辛老六爲什麼不吃那兩塊肉,但是他只覺得心裡一下子堵得慌,辛老六癡傻了還記得自己兒子,日子過得不容易,他省下那兩片肉,只是因爲兒子愛吃,而他一心想着的兒子,卻是那樣對他的。
辛小乙如遭雷擊,只覺得鼻翼發酸,父子相見,卻是在這麼一個場景。
樑曦默默地退出了破舊的草屋,耳畔間聽到辛小乙不停地抽着自己耳光,啪啪作響,泣不成聲地罵自己不是人,不是東西,心情很是複雜,原本,他還想對辛小乙略施懲戒,但是他卻改變了主意,輕輕放過,連他這個外人都覺得心裡堵得難受,辛小乙此刻的心情他可想而知。
一條黑龍從天而降,樑曦躍然其上,尨昇天而起,帶着樑曦離開。
草屋外,鍾老掌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出來,鍾璃兒就站在他的身邊,外面還站着許多的劫匪和商隊的人,樑曦乘着黑鱗神龍離開的情景深深地觸動了每一個見到的人。
“傻丫頭,這種人物不是我們可以企及的。”
鍾老掌櫃憐愛地撫摸了一下鍾璃兒的腦袋,輕輕地說道,對於自己孫女的心思,他多少可以猜到一點,之前的一路上,時不時看到這丫頭往樑曦所在的馬車上鑽,肯定是對樑曦很有好感的,只是樑曦的實力很明顯超越了他的預料,若是沒有感受到那幾乎讓他窒息的威壓,他可能還會豁出老臉給自己的孫女去說和一下。
鍾璃兒失落地點點頭,她很喜歡樑曦那溫和的氣質,只是她此刻也明白,也許這一生,也就是這一次,能夠和樑曦擦肩而過。
天際傳來一聲低沉悠遠的龍吟,這是樑曦在給他們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