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就這樣,在夏知舟的攙扶下,寧楚寒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天河河畔前行。
這是怎樣一番景象,寧楚寒渾身上下,從頭到腳,無處不血跡斑斑,無處不傷口遍佈,甚至,寧楚寒每走一步,體內本就已不多的鮮血,又要再從全身傷口中揮灑出一絲!
王嶽有種錯覺,似乎下一刻,寧楚寒便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可縱然如此,寧楚寒依舊不肯停歇,拖着他那副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散架的身體,堅定執着的走着,一步一個血印的向天河河畔走去,彷彿不走到那裡,他死也不會罷休!
“到了!”
短暫而又漫長的幾十息時間過後,寧楚寒終於在夏知舟的攙扶下,抵達天河河畔。
“寧楚寒,別這麼拼命了,你還是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夏知舟看着身旁血人似的寧楚寒,再回頭看身後大地上,寧楚寒留下的一連串觸目驚心的血痕,臉上表情已然幾近崩潰,勸慰的話語中更是流露出一絲哭腔,顯然不知該怎樣處理眼下此種狀況,更不知該如何勸慰執拗至此的寧楚寒。
可即便如此,夏知舟依舊無比堅定的站在寧楚寒身旁,絲毫也沒有離去的打算!
嘩啦!——
寧楚寒面無表情,對於夏知舟的勸慰之語並未做絲毫理會,在抵達目的地後的第一時間,當即便艱難躬身,將右手探入水中,想要從天河水面上拿起一盞花燈。
只可惜,這對常人來講無比輕鬆、隨意的動作,對此刻的寧楚寒而言,卻顯得如此艱難,力不從心。也不知是被鮮血模糊了視線,還是身上傷口太痛,抑或是體內力量不足的緣故,總之,寧楚寒一連嘗試了幾十次,都沒能從天河水面上撈起一盞花燈。
“我來幫你!”好在寧楚寒身旁有夏知舟陪伴,下一刻,夏知舟輕一躬身,當即從天河水面上拿起一盞花燈,隨後小心翼翼的遞到寧楚寒手上。
啪嗒!——
對此,寧楚寒一語不發,面無表情的將花燈接過,隨後將一路上始終緊握的右手輕輕攤開,將一塊閃耀着銀白色光芒的木塊放入花燈中。
“這塊異木在燃燒嗎?好耀眼的光芒!”
“銀白色的光華,隱隱與漫天月光呼應......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一塊取自無上聖樹月華樹的異木,品階甚至比仇餘那塊取自輝煌聖樹的異木還要高!”
霎時,梳妝節現場,無數名內門弟子在驚歎、咋舌,更有見多識廣者低語,道出了寧楚寒這塊異木的來歷。
月華樹,生長於極陰不見天日之地,但卻可散發出猶如月光般的柔和光芒,對修士的修煉大有裨益,更可幫女性修士定心神,祛心魔,如現場某些弟子所言,乃是一種無上聖木,成熟後更可蛻變爲真藥,遠比輝煌聖樹要珍貴的多!
“月華樹在紅龍國早已絕跡,據穿只在西域大草原深處,幾處人跡罕至之地方有生長!”
“看來,寧楚寒之所以九死一生,弄成眼下這副模樣,完全是爲了這塊異木!”
這塊異木上的光華雖然燦爛,但卻無法遮掩住王嶽的視線。
王嶽看的很清楚,這塊異木顏色鮮嫩,質地柔軟,在其表面,猶有絲絲鮮綠色的樹汁沁出,顯然剛從月華樹上砍下不久,至多不超過十天。
需知像月華樹這種無上聖木,旁邊往往有上古大凶,或者奇異鳥獸守護,可想而知,寧楚寒爲了這塊異木,究竟經過了一番怎樣慘烈至極,幾乎不可能獲勝的搏殺!
恐怕也正是因此,今日梳妝節,寧楚寒纔會沒能遵守昔日的約定,姍姍來遲。
可毋庸置疑,這一路上,寧楚寒必然在用盡全力趕路,甚至在用他的生命,一尺一丈,一毫一釐的向聖女花千裳靠近!
“聖女花千裳對寧楚寒的感情,至死不渝,從一而終......”
“可誰又能說,寧楚寒對聖女花千裳的愛,便會遜色上幾分呢......”
王嶽輕輕一嘆,看向寧楚寒的目光已然不同,彷彿第一次真正瞭解了自己這位好兄弟。
“去吧......”
下一刻,天河河畔的寧楚寒半跪在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河面上的花燈輕輕推出,隨後嘴角含笑,彷彿完成了一個了不得的心願般,就此一個踉蹌,一頭重重栽倒在地......
“夏知舟,扶他回後山養傷去吧!”
至此,王嶽才輕輕一嘆,終於再度出言,示意夏知舟將寧楚寒帶走。
剛剛,王嶽之所以始終沉默以對,是因爲他早已看出,寧楚寒對昔日約定的執拗程度,不讓他完成這個心願,寧楚寒恐怕死也不回離開。
現在,寧楚寒好歹將花燈放出,圓了昔日他與聖女花千裳之間的約定,此刻將他帶走養傷,想來就算眼下,寧楚寒依舊清醒,他也不會反對。
譁!——
霎時,未及河岸邊上,將寧楚寒背起的夏知舟轉過身來,在其身後的一位位弟子,便惶恐退去,主動爲兩人讓出一條通向梳妝節出口的道路來。
這一刻,雖然有人在人羣中竊竊私語,對寧楚寒魔修的身份指指點點,可到底還是沒有人敢站出,阻止夏知舟的去路,對寧楚寒痛下殺手。
因爲此刻,不僅王嶽表態,做出鮮明的維護寧楚寒的態度,就連在第四座擂臺上站立的洪湛,也已從懷中掏出一塊無上靈器,啪的一聲扔在擂臺上。
這塊靈器,不知以何種材質打造,通體無暇,散發出一種讓在場所有人都爲之心驚的威壓,就連現場幾名半步萬象境強者見狀,都不由一陣皺眉。
洪家是修真界鍛造靈器的無上世家,奇珍異寶層出不窮,洪湛隨身攜帶有此種無上靈器,自然再正常不過。
“修真界千年前便已有規定,如遇魔修,人人得而誅之!”
“今日,你們兩個阻擋我等滅魔,此番行爲完全與邪魔妖修無異,論罪也當誅!”
擂臺下方,莫潛望向王嶽的目光嗜血陰冷,顯然是想要藉此事向王嶽發難。
“不錯,遇妖則滅,逢魔則除,這是修真界自古不變的的定律,難道
今日,你們兩個要逆天行事,阻攔我等施展降妖除魔的手段麼?”
與此同時,第二座擂臺上的廣陌王子也淡然出言,將矛頭毫不掩飾的對準了王嶽。
“寧楚寒究竟是不是魔,眼下就蓋棺定論,未免言之過早!”
“我還是那句話,既然宗門高層肯將寧楚寒放入門中,任由他來此參加梳妝節,那麼從宗門高層的態度來看,他就不是我們的敵人!”
對此,王嶽的回答異常果決,拉着宗門高層這面大旗,不給兩人以任何質疑的餘地。
不過在說話時,王嶽目光異常冰冷,從廣陌王子及莫潛兩人臉上逐一掃過。
這一刻,王嶽雖不動聲色,可實際上,他早已在心中暗暗作出決定,等今日事畢,他日一定要讓這兩人爲今日的言行付出代價!
“哼,是不是敵人,等今日梳妝節結束後我們便知!”
“到時,若寧楚寒是魔修,你們兩個絕對脫不了干係,都要被宗門高層懲罰、清算!”
對此,廣陌王子發出一聲冷哼,毫不示弱的出言反駁。
“......哼,我看寧楚寒身上魔氣直冒,怎麼不是魔修?”
“就是,王嶽、夏知舟、洪湛之所以全力維護寧楚寒,不過是因爲昔日,這四人有舊罷了!可需知魔修一貫冷血,冷酷無情,若寧楚寒真是魔修,待其身上傷勢盡數痊癒後,第一個要做的,便是將他們三個反噬掉!古往今來,魔修莫不如此!”
“話也不能這麼說!如王嶽所言,寧楚寒剛剛之所以能踏入我七撼宗山門,參加今日梳妝節,暗中必然得到了宗門高層的許可!既如此,那寧楚寒的魔修身份可就不好說了!”
一時間,隨着王嶽與廣陌王子等人陷入爭執,梳妝節現場的爭吵聲,也漸漸變得嘈雜起來,今晚的梳妝節,大有被此事腰斬,就此中止的趨勢。
按照七撼宗慣例,梳妝節是七撼宗唯一一個沒有宗門高層主持的盛大節日。
畢竟,這是七撼宗少年少女的節日,依照宗門高層的想法,若有宗門長者在場,會壓制年輕弟子的熱情,沒有必要,有不如無。
可也正是因此,眼下,當節日中有突發狀況出現時,沒有了宗門長老出面維持秩序,一幫年輕弟子登時羣龍無首,梳妝節霎時便有了無法正常進行下去的趨勢。
“安靜,梳妝節繼續進行!”
不過便在這時,自梳妝節後山,傳來了一個異常蒼老、古樸的聲音,霎時便穩定住了在場所有弟子的心神,蓋過了一切聲音,令梳妝節得以正常舉行。
“哼,此事我們日後見分曉!”
廣陌王子與莫潛一甩衣袖,憤而結束了他們與王嶽的辯駁。
“我等着!”
對此,王嶽口中連連發出冷笑,同樣不甘示弱的結束了這場談話。
不過隨後,雙方卻是不約而同的看向天河源頭,因爲那裡,上百名參加梳妝節的女弟子們已然行動起來,紛紛低頭躬身,開始從身前的一盞盞花燈中,挑選出各自心儀的異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