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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延英殿中,羣英薈萃,將星雲集。
李璟進入大殿時,皇帝還沒有到來,殿中將帥們各自相熟的站一起寒暄。
河東節度使鄭從讜,河陽節度使李涿、昭義節度使杜審存、振武節度使於琄、天德軍節度使赫連鐸、夏綏節度使拓跋思恭,義成節度使李種、忠武節度使崔安潛等剛從代北凱旋的七帥站成了一個小圈子,相互說着話。
李璟在外面和大同軍節度副大使兼節度使事辛讜在外面的那顆藥樹下說了會話進來時,赫連鐸和拓跋思恭這兩個殿中的胡帥,正緊跟在鄭從讜和於琄的身後,自沙陀人大敗之後,緊跟着這些內附的胡族地位也下降了許多。他們雖然也已經成了一鎮節帥,可在這延英殿中地位卻有些尷尬,連那殿中的小太監都對他們不太理睬。
一見到李璟進來,兩人立即親熱的上前打着招呼。赫連鐸最先看到李璟進來,“李鎮國來了!”他眼前一亮,走了過來。赫連鐸自入京之後,把渾身上下狠狠的拾掇了一番,不但把那頭亂糟糟的頭髮給挽起了髻子,就是那滿臉的絡腮黃鬍子,也修剪的似模像樣,讓李璟想起自己那匹剛剪過馬鬃的寶馬。
拓跋思恭也滿臉笑意的迎接上來:“這些天幾次前往齊國公府上拜謁,不過門上都說大帥正閉門休養。今日見到大帥,真是太好了。許多日不見。怪是想念的。”
李璟點了點頭,先是和鄭從讜、崔安潛等人打過招呼。然後向着於琄拱手:“老師!”
於琄沒有過來,只是對李璟點了點頭,他意味深長的打量了李璟一眼。剛纔在外面短暫的會面來不及說什麼,不過他對李璟這些天閉門不會客的行爲很是滿意。並沒有因爲一時高位,而迷了心智。他對李璟最滿意的就是這心智堅定,在他看來,這比李璟善於生財,甚至極會統兵還要重要。
杜審存卻是微笑着過來。很是熟絡的一把拉起李璟的手,“來,老夫爲齊國公引見幾位朋友,大家對於如此年少的三鎮節帥可是十分仰慕啊。”
他們來到另一邊的一個圈子前,看的出來,杜審權在這邊也還是很有威望的。看到他過來,衆人紛紛前來見過老宰相。
“諸位。這位就是如今名震天下的鎮國軍、盧龍軍、大同軍三鎮節帥李璟李季玉了。”
衆人紛紛上來見禮,這些人一個個也都是李璟聞名已久的前輩,一個個皆任節帥之職。當先第一個,沒等杜審存介紹,李璟身邊的辛讜立即上前道:“大帥,這位就是讜之義兄杜慆。前任義成軍節度使,現任東都畿都防禦使、河南府尹、東都留守、同平章事,汝南郡公。”
辛讜當初不顧安然前往泗州,爲的就是這位義兄,辛讜和杜慆之間的這份情義。如今早已經爲大唐天下百姓熟知。特別是當時辛讜一開始勸杜慆撤離泗州,杜慆所說的那番話。讓無數人感其忠義。當時杜慆說,‘哪有太平的時候享受朝廷祿位,危難的時候卻棄城逃跑的道理?我不做這樣的人!況且每個百姓都有自己的家,誰不愛惜它呢?我獨自求生,以後憑藉什麼服衆?我決意率領將士與泗州城共存亡!’
經泗州的數百艱難血戰,最終勝利之後,天下間已經流傳着一句話語,天下英雄唯辛讜,滿朝忠貞數杜慆。自泗州之戰後,杜慆檢校工部尚書、滑州刺史、鄭滑觀察等使、義成軍節度等職。
杜慆與杜審權同是京兆杜氏,但卻不是同一族,雖然兩家祖上同一個祖宗,但卻是不同的兩支。杜慆的家世比起杜審存來更高,他的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名相杜佑,歷經肅、代、德、順、憲五朝,五朝元老。杜慆的堂兄杜悰爲懿宗朝政事堂宰相,還有個堂兄杜牧更是晚唐著名詩人。
兩人一番見禮,都相互仰慕。
隨後杜慆與杜審權又與李璟介紹了幾人,分別是大唐地盤最大最富裕的藩鎮,淮南節度使、同平章事劉鄴。以及宣武節度使穆仁裕。
隨後李璟還見到了上次馬球賽上輸了比賽,卻得到了盧龍軍節度副大使之位的陳敬瑄。
與衆人寒喧過後,李璟殿內宦官排下的位置,找到自己的位置剛坐下。一個穿着紫袍的陌生太監卻走了過來,不過看到他身後的一人時,李璟卻馬上已經臉色一沉。
那太監一臉笑意的對李璟道:“沙陀軍監軍使楊復光見過李鎮國!”
剛纔李璟已經猜測出了這人的身份,雖然不滿他跟李國昌攪在一起,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個楊復光在史上,也是一個極爲忠於大唐的忠宦,大唐大廈將傾之時,奮力奔走四方,也算忠義有嘉。
“沙陀軍還沒有去西川嗎?”李璟淡淡道。
李國昌臉色還有些蒼白,這次的痛苦經歷不是那麼容易就揮之過去的。他上前兩步,對着李璟低頭道:“李國昌見過齊國公,先前一時糊塗,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都是爲朝廷辦事,談不上見諒不見諒的。”李璟不鹹不淡的道。
李國昌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個傢伙,恨不得撲上去一把撕碎了他。要不是李璟出兵代北,事情的結果肯定不會是眼前這個局勢,但他知道他不能得罪李璟。“齊國公,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李鎮國能夠答應。”
李璟鼻孔裡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國昌蒙陛下開恩,允立功贖罪,出兵西川。眼下犬子還在漠北流浪,某希望大帥能夠網開一面。讓犬子回到中原,一起爲朝廷帶罪立功。”
李璟笑了笑。“這事情你找我就找錯人了吧。”說完不再理會李國昌和楊復光,對於李克用,李璟可沒好態度。他們之間的仇恨可比與田令孜的還大,李璟現在派出了一支精銳殺手隊入代北尋找李克用,恨不得能斬草除根,哪會輕易的讓他就回來。就算殺不他,也得讓他在漠北多吃點苦頭。
“皇上駕到!”一名宦官高聲在殿前喊道。
殿中將帥立即各就各位,雖然延英殿不比宣政殿朝會。也沒有監禮官員,但今天殿中卻多是地方藩鎮節帥,因此,氣氛還是比較隆重。
最先進入的是政事堂的諸相和神策軍左右中尉、樞密院左右樞密使,還有同是宦官執掌的南北宣徽院使。這些人幾乎把持了整個朝政,這個時候纔到,明顯他們剛纔已經在一起議過。達成了什麼結果了。
這些人到達後,片刻皇帝纔在左右的侍衛下進入延英殿內。
“延英殿內舊例,不必多禮,大家就坐議事,暢所欲言吧。”皇帝一進來,直接揮手製止了衆臣的行禮。
出乎李璟的意外。最先出聲的不是政事堂宰相盧攜,而是鄭畋,他高聲進言,“近日,天平軍境內有私鹽販聚衆劫掠州縣。四處流竄。而且已經和淄青州叛將王敬武合流,並先後用詭計擊敗了天平軍節度使薛崇與泰寧軍節度使李系。如今更是流竄進入宋州,感受到運河槽運。此事讓人震驚,薛崇、李系、宋威皆有失職之罪,臣建議當罷免三人之職。”
殿中不少將帥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驚訝。不過也有不少人早已經知道,面無表情。
鄭畋提議之後,盧攜馬上出列,“陛下,薛李宋三人雖有失職,但此時不是追究責任之時,當務之急乃是先平定賊事。不然,漕運不通,長安也將動盪。”
李璟坐在下面聽着這兩位宰相的話,雖然不恥於盧攜與田令孜同流合污,但就事論事來說,鄭畋的意見卻不是什麼好中國人民辦法,這個時候,臨陣撤帥,無疑讓整個天平、泰寧、淄青三鎮更加混亂。盧攜的提議,卻是切中要害。
“政事堂剛收到淄青鎮宋威八百里急奏,宋威自知職責有失,眼下聽聞賊軍威脅漕運,已向朝廷提議,請率本部兵馬出擊,並要求朝廷另外撥給步騎五千,再專門設置一個使職,以統轄進剿事宜。臣以爲,宋威資歷威望皆重,六年前曾經隨康承訓剿滅龐勳叛亂,數年前又在南疆大敗南詔軍,足以擔當此重任。臣提議,任命淄青平盧節度使宋威爲諸道行營招討草賊使!”
盧攜推出宋威爲招討使,也是經過和田令孜商議許久的。昨天李璟提議率兵討賊之後,田令孜就已經在物色一個合適的將領來取代李璟,防止李璟再立大功了。想來想去,一時也沒想出個結果。正在這時,宋威的摺子到了。宋威是一個有能力的將領,關健的是宋威是拜在盧攜門下的人,對田令孜來說,他們都是自已人。而且說來,宋威還是李璟的義父,可以遏制李璟。又因爲李璟和宋威當初的關係並不是太好,且把登州給分走了,因此,又不用擔心他們之間聯合起來。
最後,田令孜最終選擇了宋威爲招討使。
“爲迅速剿滅草賊和王敬武叛軍,臣奏請拔神策軍步兵三千,騎兵五百於宋威,加強其軍力。另外,再請奏請以杜審存率昭義軍,李涿率河陽軍、杜慆率東都軍,李種率義成軍,崔安潛率忠武軍、穆仁裕率宣武軍、劉鄴率淮南軍、李璟率鎮國軍、薛能率感化軍出兵圍剿。再允薛崇率天平軍,李系率泰寧軍代罪立功。十二鎮兵馬共同圍剿賊軍,諸道兵馬皆由宋威統領。”
聽到這個圍剿計劃,李璟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氣。一次調動了十二路兵馬,可以說洛陽以東、淮河以北的、黃河以南的軍隊全調動了,甚至連河東也調了兩鎮兵馬參戰。完全是四面包圍啊,不過李璟卻不由暗自搖頭,兵貴精而不貴多,看似場面巨大,可越是如此,只怕最後的結果也越讓人失望啊。
田令孜這時也出列進奏:“臣請奏授右樞密使西門思恭爲諸道行營都監軍使,授右神策軍中尉楊復恭爲諸道行營供軍使!”
聽到這道奏請,本來站在玉階下的西門思恭和楊復恭兩人同時變色,眼睛猛的睜開,怒視着田令孜。這個奏請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了,先前的議事中,根本就沒有討論過這兩條。最後田令孜大肆調動京畿兵馬將領,甚至搞清洗,他們已經退讓了一步。可怎麼也沒有想到,田令孜居然借這個機會,要把他們趕出京城。只怕他們這次一離開京城,再回來時,整個長安已經徹底爲田令孜所掌控了。
兩人正要上前,皇帝李儇卻已經一揮手,淡淡道:“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