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唐皇李潤民來說,這些俘虜昨天是他的敵人,但今天就是他的子民,他的統治下,還有大量的農場、工廠,都急切地需要勞動力,因此不能置這些俘虜於不顧,更不能將他們坑殺屠滅。這個時候,他下令前線暫停推進,將八十萬俘虜用來築路,在極短的時間內,修成了一條長達五百餘里的鐵軌路,將之與大唐原本境內的鐵軌路接通,從而使得大唐積聚多年糧食與物資,可以源源不斷地運來。
當戰事再起時,已經是次年的三月,而這個時候,盧瑟與雅歌卻在開往大澤莽荒的船上。
辛蘭沒有同行,她必須坐鎮桑谷。
“神秀號”符槳船是大唐新一代的符槳船,船體長約八十丈,寬有九丈,若是帆船的話,這樣大號的巨船是很難走得動的。但神秀號是並裝了八套符陣輪槳,其中六套是常開的,另兩套則是在緊急狀況下備用。因此,這艘載重二萬斛的鉅艦,即使逆風,其行駛速度也可以達到每時辰六十里以上,若是順風順水,更可以達到每時辰百二十里——一日一夜便是一千四百里。從大唐東部最重要的港口海寧出發,最多也只要二十天,就可以抵達岐木港。
讓盧瑟有些羞愧的是,在上船兩個時辰之後,他發覺自己竟然有些暈船。
“哥哥,我們還是去甲板上透氣吧,這裡頭的氣味不太好。”
見他面色難看,雅歌最是善解人意,對他說道。盧瑟也不願意在艙中呆着,雖然他們住的是甲等艙位,可船上再好的艙位也不過如此。
在地球上時,盧瑟並沒有乘過大海輪,到了這個世界,他也沒有乘過如此大的巨輪。雖然有不只一次面對大海的經歷,可乘着鉅艦面對大海的經歷,卻是從未有過。
甲板上人很多,整艘神秀號乘客約是六百人,加上船員、護衛,共有八百人左右,這艘船分爲四層,能到最上邊甲板來的,當是住在甲、乙兩等艙的乘客。至於丙、丁二等艙,則只能在狹窄的過道上觀看海景了。
波瀾壯闊的海上,人一望便生出一股豪情。雅歌靠在盧瑟胳膊上,海風吹動她烏黑的長髮,她脈脈看着盧瑟,目光比起這海還要深沉。盧瑟初時還淡定自若,漸漸的面上便微微紅了,他轉過臉,不看雅歌,雅歌俏皮地笑了笑,將自己的臉貼在了盧瑟的胸膛上。
她可以聽到盧瑟心臟強勁的跳動聲,一種安全感便生了出來。
“哥哥,如果我們都沒有神通,這船出了故障,你會救我麼?”每在這種時刻,女孩子總會問些古怪的問題,越是感性越如此,雅歌也不例外。
“自然會救的。”盧瑟攬住她的肩膀,心中一片溫馨。
這次前往大澤莽荒,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請姬栩告訴他有關五色石的消息,這對於盧瑟聚齊五靈大有幫助;二則是請姜隱允許,將雅歌嫁與盧瑟,這個問題盧瑟還沒有同雅歌說。
二人正喁喁細語時,卻見甲板上一亂,緊接着,一個少年抓着一個女孩兒的手,從人羣中衝了出來。
這兩人的年紀都只是十一二歲的模樣,女孩兒的面上帶着羞怯,少年則是虎頭虎臉,臉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從衣衫來看,他們應該不是什麼富庶人家,因此,他們能跑到最上的甲板來,當真讓人有些吃驚。
“看,這就是大海,你看!”男孩緊緊抓着女孩的手,指着眼前的汪洋大聲嚷嚷道。
女孩兒有些怯生生地往海上望了望,很明顯深吸了口氣,然後輕輕拉扯着那男孩:“我們下去吧,快下去吧!”
“我喜歡大海!我要賺很多很多錢,我要買上很多很多艘大船,我要讓你今後,時常可以在這甲板上看海——願意看多久就看多久!”男孩卻是一點兒都沒有害羞的模樣,他大聲道。
“等你賺了很多錢的時候再來吧,小子,現在你要做的是乖乖滾回下面!”就在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狠狠揪住那孩子的耳朵,那男孩滋牙咧嘴不停地叫着痛。
雅歌看了便覺不忍,上前柔聲道:“他不過是個孩子,何必如此?”
雅歌是那種即使在千人萬人中也與衆不同的人,只是見着她的氣質,那追上來的護衛便肅然起敬:“小娘子有所不知,這野種乃是船上的小雜役,他沒有家人,東家瞧他可憐才賞他一口飯吃,可他總是惹事生非,如今又將下層的乘客帶到上層來,若是衝撞了貴人,那可不得了。”
盧瑟拉了拉雅歌,示意那個護衛放手,護衛不知爲何,只見他的一個動作便鬆開了手。盧瑟半蹲了下來,平視着那個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你有錢買下許多船,你會如何對付你這般的亂闖的小傢伙?”
“我不是小傢伙,我也不是亂闖,她暈船呢,在下邊看不到,我就帶她來了!”那男孩兒絲毫不懼。
“暈船的話,隨船有郎中呢,我記得隨船郎中可以開藥,你將她帶到這兒,她就不暈了麼?”盧瑟溫聲責備道:“若是因爲她的事情,惹得你捱打,她心中豈會好過?”
“我不怕!”那小子倔犟地昂着頭:“打就打!”
“呵呵……”盧瑟眉眼中都是笑意,這個孩子,沒準真能成一個大人物呢,只要他始終保持自己的勇氣。
“不要打他,讓他下去便可以了。”盧瑟直起身來,對着那護衛道:“小孩子,總是如此,誰沒有小孩子過呢?”
“我不是小孩子!”少年卻昂起頭來,不滿地道:“我帶人到這上層甲板來,犯了船上的規矩,該受何種懲罰便是何種懲罰,用不着你替我說情!”
這孩子不僅倔犟,還有些傲氣,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盧瑟還沒有說什麼,旁邊的雅歌卻忍俊不禁:“哥哥,若是公孫在這裡,一定能和他玩得來,兩人是一般的脾氣!”
“公孫現在可不這樣了吧。”盧瑟搖了搖頭,看着護衛拎着那孩子的脖子將他帶走,旁邊的女孩想哭又不敢哭,一直扁着嘴,看得盧瑟很是心疼。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盧瑟最大的弱點,恐怕就是見不得小女孩兒哭了。
特別是這種懂事的小女孩兒,實在讓人心生憐惜。盧瑟想了想,快步追上那小女孩兒:“你別擔心,他不會有事,這船上可都是好人。”
他這一勸,那小女孩兒嘴巴扁得更厲害了。
雅歌也跟了上來,將他擠開:“哥哥最笨了,把人家都說得哭啦——妹妹,你放心,姐姐幫着呢,我去幫他說情,絕對不會有事的!”
同樣的話,雅歌說出來的效果果然與盧瑟說出來的就不一樣。聽得雅歌如此說後,那女孩兒放下心來,眼睛閃閃地看着雅歌。盧瑟覺得深深受挫,跟在雅歌身後,不免有些垂頭喪氣。
當他二人在爲一個不認識的小男孩尋船長說情時,長安城中,無數人跪在地上,各大宗門甚至包括北地諸國的宗門派來觀禮之人倨坐於後,而李潤民則在緩步登上高臺。
他目光堅毅,額頭雖然有兩道深紋,但沒有影響到他的英武,在高臺之上,四處觀望,目光經過跪在右側的兩人身上時微微停了一下。
那兩人便是被征服的吳越與蜀國皇帝——現在在大唐則是侯爵。李潤民很有信心,到了年末的時候,和他們一起跪着的隊伍將會增加。
“朕今日在此邀請諸位真人觀禮,大會四方羣臣,便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告天地。”李潤民慢慢地道:“天下諸國紛戰時久,百姓苦之亦久,朕蒙皇天之恩,得爲大唐之主,勵精圖治,賞善罰惡,於今亦有年矣。朕欲掃平六合,匡宇於一,建萬世不易之偉業。”
“燕、宋、魏三國,僻居於北地,其主不能善待其民,哀鴻遍野民不聊生,朕弔民伐罪,乃令虎賁之獅,討無道之君,上應天命下安黎庶,大軍已於午時進發。”
說到這裡的時候,李潤民擡起頭來,彷彿是在看着遠處征戰的將士,那一剎那,他思緒停了會兒。
第二次青河大戰之後,北地三國除了派求和使者厚幣卑辭請求他的寬恕之外,再也組織不起可以抵抗他的力量。原先征服的地區的動亂,也被一一壓服,現在。現在,是他完成前所未有的偉業之時了,他的大軍,那數以百計的鐵甲洪流,將要橫掃北方的原野。一座座名城將被征服,一頂頂皇冠將被獻上。
“天無二日,人無二主,這大地之上,唯有一個天子,那便是朕!”想到這裡,他昂然道:“朕幸賴諸位臣工,成此英雄傳業,卿等宜再接再厲,朕必有富貴與諸卿共之!”
“你也算英雄?”
就在這時,跪伏在地上的一個女子忽然擡起頭來,她面色慘白,伸出一隻手,那手上正好是一隻符紋法槍。她一聲喝之後,不再多話,扣動了扳擊。
“轟!”符陣法槍噴出一團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