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的迎賓宴異常豐盛,珍饈美味流水般的上來。石無求本來是靈臺界的一派宗門的門長,鄧不通也是一方大豪出身,而沈輕雲和沈寒霜出身太清宗敖家,當年也是做過五大宮主的人物,幾人都不是沒見識的人,還是被宴會的奢華着實的震驚了一下。
而石無求想到的更多,他心裡暗想:這修真一旦跟世俗結合在一起,擁有了世俗的財力物力支持,這實力當真被擴大了不知幾倍。
所以說,自家的太一神教若想在靈通界有所作爲,還真離不開這些修真國家的支持,相比之下,海家因爲沒有建國,根基和影響力都弱了不少。
秦尊者當時只是因爲冰顏丹的事情鄧不通佈置得不夠完善,才起了藉機參與進陳國的心思,如今看來,如果能把陳國綁在自己教中,要比吞併海家好處要大多了。
太一神教四人跟陳玄明加上五位國公,在主宴儀式進行完成後,就單獨開設一席,和下面的羣臣分開來了,進到後殿繼續飲酒了。
而等到四下再無別人的時候,馬孟剛忽然從席間站起身形,走到石無求近前,深深施了一禮後說道:“石旗使,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石旗使明示。”
衆人都莫名其妙,不明白馬孟剛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石無求也很納悶,忙說道:“在下與馬國公素昧平生,也不知道馬國公有何事非要讓我來解答。”
陳玄明猛然想到了什麼,當下沉下臉來說道:“馬愛卿!你且先下去,等……”
馬孟剛卻不等陳玄明把話說完,緊跟着說道:“在下前幾日接到一封自稱貴教人士的傳訊符,上面約在下見面,跟在下說了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馬孟剛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次說話的機會了,所以他低着頭,也不聽別人對他說什麼,也不管陳玄明和四大公國幾乎要殺了他的眼神,就把他自己編造的謊話重頭到尾的跟石無求等四人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陳玄明心裡很生氣,他明白馬孟剛這麼做的原因,自己定下了四大公國瓜分馬家,馬孟剛無力對抗,他現在給自己想到的唯一破局的方法就是讓太一神教不承認這事。
那個青衣人既然這麼隱秘的找到馬孟剛,就是不希望此事嚷得盡人皆知,而現在自己跟太一神教一直都是說的客套的虛話,太一神教對目前在場的人都還認不全那,所以石無求等人肯定會矢口否認此事了。
那時候,馬孟剛就可以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拒絕四大公國進駐自己的公國了。本來就沒有的事,那個青衣人和太一神教沒關係,那你們四大公國還派兵來幹嗎?
如今看到自己沒攔住馬孟剛,心裡一陣冷笑,暗道:“鬧吧!你再也怎麼鬧也改變不了滅國的本質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就算沒太一神教這事,我就說怕海家有不臣之心,要四大公國進駐你那裡防患未然!
眼下這火已經點着了,四大公國已經磨刀霍霍了,除了你讓出基業以外,已經再沒有撲滅這大火的可能了!”
鄧不通聽到馬孟剛的話,也是一陣詫異,他可並不像陳國人想象的那樣,對陳國五大公國之間的事情一無所知。相反,他們這次把養生臺賣給馬孟剛,就是鄧不通出力給謀劃的結果。
本來這計劃的理想方法就是要海親王告御狀,最後拿黃金和解,隨後太一神教跟馬孟剛接觸,在確定把馬孟剛拉到自己身邊後,讓馬孟剛去找陳玄明告狀,就說海家要造反,隨後太一神教入駐馬家,在那裡賣他們的符籙法器。
因爲海家這次拿出的東西都是計劃賣給陳國乃至別國的公子王孫的,所以短期裡就能積累下大量的財富,恐怕會早早的引發陳國的猜忌,要是浮空城還沒有造好的時候,陳國就貿然出手,恐怕會影響海家的建國大計。
所以鄧不通才給海天擎出了這麼個欲蓋彌彰的法子,把貨物變成太一神教的貨物,這樣海家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建造浮空城了,因爲明面上說,那浮空城是太一神教的產業。這法子鄧不通說出來後,引得海天擎拍案叫絕!
其實,之所以會有這個結果,是因爲秦山河想要的不止是海家,他想在陳國的陸地上也要一塊基地,所以他看中了馬家公國。
而最後太一神教吞併海家後,他們想辦法把海玉明放回靈通界,而這時候沈千機就又再次站到臺前來了。
沈千機會告訴海玉明石無求跟秦山河其實是一家人,所以海家其實是被太一神教聯手馬孟剛給毀掉的,而其實建在馬家公國裡的浮空城不是海家的依仗,是馬孟剛造反的底氣所在。
然後沈千機告訴海玉明,現在秦山河有些功高震主了,靈通界不能讓他一人說了算,他可以幫助陳國國主把馬家滅掉,只要陳國國主把浮空城和周圍附屬的一小塊地方讓給沈千機,讓太一神教可以在靈通界裡安下釘子即可。
當時秦山河定下計後,石無求曾經有過疑問,在太一神教內部給外人造出不合的派系來,這法子已經用了好幾次了,海家就是這麼給吞沒的,那再用還會管用嗎?
秦山河當時就肯定的說——管用!他還調笑的說道:“只要利益夠大,他們就會相信,只要我們給出的好處夠多,謊言也就變真實了,哪怕再低劣的謊言也成了真話了。”
如今馬孟剛提前把他們的原本計劃給做出來了,倒讓鄧不通等人沒法接招了。
鄧不通敢肯定太一神教沒找過馬孟剛,馬孟剛撒這個謊有何意義那?他一時間有點想不通了。
這時候,陳玄明卻說話了,他衝着馬孟剛一臉嚴肅的說道:“馬愛卿,太一神教是海家的座上賓,我也是通過海家請到人家來青雲城的,人家客人到了,你卻當衆說太一神教的朋友海家有不臣之心,你讓人家太一神教說什麼?”
馬孟剛連忙轉身對陳玄明說道:“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的意思恰恰就是不相信海家有謀反之心。微臣收到一個青衣人的傳訊,陛下就大動干戈的要舉全國之兵進我的馬家公國防範海家。
微臣也是擔心那青衣人並非太一神教之人,而是宵小之徒冒充太一神教故意挑唆海家與陳國的關係的,這樣我們因爲一句傳言就猜忌治下的海家,恐怕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微臣就是怕這般做派讓本無反意的海家寒了心,所以才向太一神教特使求證那位青衣人的真僞的。”
陳玄明一聲冷笑,說道:“你的馬家公國?你上面有王國在,這公國幾時就變成你的了?若馬家公國是你的,那你把我這個國王放在哪裡了?
不管海家判不叛亂,我調動本國的士兵調動不得嗎?你的馬家是鐵桶一個,不允許我陳國其他的士兵進入嗎?你要這麼想等你把頭上的帽子變成王冠再說吧。
不過要是那樣的話,四大公國進你的馬家就不是駐防而是平叛了!”
馬孟剛聽了這話,登時呆立在那裡說不出話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還真是蠢得可以了,他怎會能剛纔認爲已經開始磨刀的陳玄明會放過自己那?
他本來剛纔已經萬念俱灰了,但是突然就想到了還有太一神教特使這麼根救命稻草,於是就迫不及待的想抓住它了。
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陳王想讓他滅國的話,有理由固然好,但是沒理由又如何?現在四大公國已經跟陳王聯合了,所以哪怕沒有海家造反的事,陳王非說海家要造反,也一樣可以派兵進馬家的!
他怎會單純到以爲太一神教矢口否認此事,陳玄明就會因爲沒有理由而不跟自己動手了那?自己那馬家現在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了,自己不讓陳玄明紅燒了,陳玄明難道就不會清蒸嗎?
倆人的對話讓鄧不通對現在發生的事情有了深刻的瞭解,他看着馬孟剛,心裡暗笑道:想傍上太一神教,這想法沒錯,但是投降就要有個投降的態度,你這是還想拿捏太一神教一把啊!你怎麼就不想想要沒有我們你已經斷了香火,這公國已經沒了那?
鄧不通知道馬孟剛爲何要編造出這個青衣人來了,他的想法跟秦山河的定計不謀而合,他先這麼做的意義就在於——他會拿着讓太一神教在他的馬家公國裡建立基地爲由向太一神教邀功,甚至於跟太一神教談條件做個進身之階。
不過,老道的陳玄明卻因爲這個謊言想到了再次滅亡馬家的法子,他讓四大公國現在就進駐馬家公國,理由是防止海家的叛亂。而偏偏海家要叛亂這事是馬孟剛自己說的,馬孟剛在剛解決完孩子血脈這個危機後,再次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所以馬孟剛迫切的想讓太一神教證實自己說的是謊言,但是陳玄明也表明了立場——就是謊言也沒關係,你這馬家我已經要鐵定完蛋了!
鄧不通看着馬孟剛,心裡一陣樂開了花,心說這事要是等我們找到你後再讓你去辦,還得多費周折,這樣更好!你自己已經把自己賣了,那我們就只好照單全收了,只不過需要把過程再改動一下。
馬國公,對不起了!你這謊言對我們有利,所以,就讓它做個真實的謊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