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從陳玄明的寢宮出來後,杜無名說對付陳玄明的不是陰謀,而是陽謀,顧天仇深以爲然,嘆了口氣,說道:“什麼神機妙算都是虛幻的,都比不過實實在在的好處更容易打動人。
陳玄明腦子快也好,慢也罷,他都能馬上發現給我們造浮空城能帶給他的好處,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就摒棄了助他成嬰的雪國,投靠到我們這邊來了。”
倆人發了一陣感慨後,杜無名問顧天仇道:“您剛纔一直打斷我,不讓我去問化生池的事,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您有什麼發現嗎?”
顧天仇點點頭,說道:“陳玄明不一定知道化生池的事,而他的內侍寧無常則肯定知道,因爲皇宮裡還有一個鬼族元嬰,就是我用迷魂醉迷倒的寧無常,而陳玄明卻明顯不知道自己的貼身人就是鬼族。
如果我們再跟陳玄明探討化生池的事,難保陳玄明會透露給寧無常,所以我纔不讓你再說下去了。”
杜無名聽完後有些吃驚,連忙問道:“這消息確定嗎?”
顧天仇笑了,說道:“且不說我在魔界跟以黃泉門爲首的冥界門宗多有接觸,熟悉他們的氣息,就單純的想想寧無常一個宦官,如果不是那種生生加在身上的鬼族脈輪,你還能想出什麼方法讓宦官成元嬰,還是外道元嬰!”
杜無名聽完心頭一震,說道:“是了!我卻忘記這點了。
宦官生理殘缺,所以正道開始的調和陰陽,分坎離,判水火他們都做不到,他們只能修行外道的法門,但是外道的元嬰脈輪是生殖輪,宦官已經做不成男人了,他們連存放精魄的地方都沒有了,怎麼還能成元嬰那?
這等能讓宦官成元嬰的事,除了鬼族元嬰這種本身就不在凡間存在的東西,連我太一神教的外道法門都做不到的!
這麼一想的話,其實化生池在哪我們已經知道了,靈通界的六大王國,除了與以教立國的通天教以外,別的五國都有內侍宦官,甚至大一點的豪強公國郡王都有內府宦官。
海家就有!海天擎的貼身管家海忠就是,而且修爲也到了金丹了,這些人生理殘疾,所以不能修道,在修真的國度裡就更加位置低下了,如果能有修爲,起碼會在同類人中更容易出人頭地。
記得當時海無雲在介紹靈通界的時候曾經說過,宦官們有故老相傳的特殊法門,只要去某個地方修煉一段時間,運氣夠好就能築基,但是運氣不好也就回不來了。
如果築基之後,還想再進一步的話,可以再去那裡,修煉到金丹,但是那種機率就小之又小了,當時他曾略顯自誇的跟我們說——別說海家勢力弱,海天擎的貼身總管海忠就是金丹閹人,有的整個王國裡都沒有金丹內侍的。”
顧天仇點頭說道:“是啊,我出手制服寧無常的時候還沒想到這點,但是你一說化生池這萬年來靠什麼維持,我馬上就想到了寧無常。
閹人修行大道並不多艱難,其實就是雪國看誰順眼就給誰的,但是看不順眼的大部分人,就變成了化生池在凡間維持的養料了。”
杜無名此時的表情略顯嚴峻了,說道:“照你這麼說,那鬼族元嬰只怕都已經是雪國的心腹了,所以陳玄明身邊這位,大概率是雪國地位不低的密探。想想也是,作爲一個鬼族國王,身邊怎能沒鬼族密探照看着那?
這看似與世無爭的雪國其實私下對靈通界的控制不低的,他另闢蹊徑的讓閹人修行,其實作用很大的。
閹人出沒宮闈無障礙,看似位卑其實權重,而由於閹人本身做得就是服侍人的活,所以能出頭的都是八面玲瓏的角色,都深得主子喜愛。一般他們若是說個什麼事,不是大是大非的一般主子都會答應的。
雪國控制了閹人其實從某種層面上說,已經控制了靈通界,這招棋妙啊!”
顧天仇說道:“你說的那個可能深得主子喜愛的馬上快醒了,我們先想想現在怎麼辦吧?我們跟陳玄明說的這麼熱鬧,回頭陳玄明若是都跟寧無常說了,那可是不小的麻煩。
你想想看,陳玄明元嬰反噬的事情,各公國的國公們都不知道,這寧無常就知道,所以我覺得陳玄明說的可能性很大,你先想想怎麼破這個局吧!”
杜無名聽顧天仇這麼說,似笑非笑的對顧天仇說道:“顧神使,你剛纔就想到了,爲何不出言提醒陳玄明啊?”
顧天仇搖了搖頭,說道:“等我想到這點的時候,我就考慮到了海忠,我們跟海家已經合作了這麼久了,我覺得雪國恐怕已經知道我們的來歷了,那現在阻止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等出來纔跟你說,就是我有一個想法,我們既然知道了寧無常應該在雪國的地位不低,而寧無常卻不知道我們已經知曉他來歷這事,那我們從寧無常下手,順藤摸瓜找化生池不是比問陳玄明更強。”
杜無名撫掌大笑道:“誰說接天崖的顧家只知道直來直去了,顧神使用起計謀來也是相當了得的!
您能想到這點真心不錯了,其實我們現在讓雪國知道我們的來歷也未必是壞事,我們本就打算讓魔族上凡間界,把整個魔界扔給冥皇,然後要挾天尊幫我們的,那若沒什麼理由,還真不好毀掉魔界。
如果冥皇知道我們在凡間要對付他的門徒,出手整治魔界的我們,那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大好事。
我們沒理由上界,但是我們敗給冥皇的手下逃到凡間,這事不比我們強找理由上界來得好些嗎?
所以您定的這個順藤摸瓜我同意,但是光是依靠寧無常找到化生池實在有些浪費了,您想想陳玄明爲何能馬上倒向我們,因爲鬼族元嬰本身有反噬的毛病,讓陳玄明這元嬰做的生不如死。
陳玄明都這樣,那寧無常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啊,我們這事要是規劃好了的話,化生池就這麼毀在寧無常手裡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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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無常在陳玄明的寢宮外昏睡了半天,等他醒來的時候,駭然發現已經過了子時,自己錯過了陳玄明去密室靜修的時間!於是他連滾帶爬的跑進寢宮,叩頭說道:“奴才罪該萬死,聖主閉關之時,奴才未曾守候身邊,萬望聖主開恩,饒奴才這次吧!”
這時候,上面的陳玄明卻大笑道:“我未曾閉關,你又何曾錯過啊!”那聲音洪亮,渾然不是平常時候在反噬之日的表現了。
寧無常擡頭看向陳玄明,卻見陳玄明面色紅潤,再無平日裡被脈輪反噬折磨的跡象了。
陳玄明看着匍匐在腳下的寧無常一臉的不解,哈哈大笑,說道:“從今日起,我就在也不用逢朔見望的閉關了!我跟你說啊,太一神教的杜旗使剛纔來找我了,他求一同前來的顧神使治好了我的痼疾!
你道你爲何能昏睡過去?那是顧神使不願你見到他們的造訪,所以才讓你昏睡過去的,我跟你說啊,他們來找我是有目的的,他們要建太一聖城……”
寧無常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寢室,呆呆的看着牀前的一個爐鼎發呆,過了好一陣子,他才站起身子,來到爐鼎前,把手放在爐鼎內,口中念動着法決。
不多時,那爐鼎猛然紅光一閃,裡面多了三株點燃的信香。
寧無常後退幾步,回手散出一個青光罩子,把自己的寢室護住,然後就這麼默默的看着那信香發呆。
信香出的煙霧在屋裡彙集,慢慢的成了一團,等到信香燃盡之後,那團煙霧慢慢的凝結,最後凝結出一個人臉來,那人臉色慘白,包括鬚髮都是白的,只有倆個黑色的瞳仁,還只有那麼一點點,看着就那麼的詭異。
這時候,寧無常衝那人臉說話了,他說道:“在下有急事要上報聖差,是關於新近界中出現的一個新的國家的事。”
那人臉毫無表情的看着寧無常,說道:“是霧國嗎?若是霧國的話,就不要說了,海家已經把消息傳過雪國了。不過是一個妖修國度而已,那地方早就存在了多年了,海家跟他們關係還不一般那!
如今這是勢力大了,想跟界中要個名頭,如果只是這事的話,那就不必彙報了。”
寧無常連忙說道:“在下自然知道,海家也有我雪國的耳目存在,但在下卻還打聽到了些霧國的秘辛,要說給聖差聽聽。
那霧國其實是一個蜃龍妖修留下的基業,裡面全是妖修,這事估計海家也跟雪國聖差說過了,但是如今的霧國出了個不得了的人物,此人叫杜無名,具體本相不知,但是他不知從哪得到的秘法,想要建造一座太一聖城!
那太一聖城據說建成以後,可以溝通到那隻得道的蜃龍法相,可以讓杜無名擁有不讓法相的修爲。
杜無名找到了陳玄明,他想賣給陳玄明些新奇東西,好方便他籌措資金建城,其中有可以讓人得金丹的靈慧果,還有可以讓凡人飛天的飛車,云云總總不少新奇貨物,陳玄明已經動心了。”
那人臉此時卻笑了,說了句:“癡人說夢!靈慧果霧夢澤本就出產,倒不稀奇,不過你這麼一說啊,對我們倒是好事,現在這情況下,陳玄明若能湊夠三十個金丹,肯定還會買個元嬰的,此事你留意一下,暗中幫着促成這事。
至於那麼什麼聖城,霧國還騙海天擎說是給他做造反的基業那?拿些奇技淫巧的東西來騙海天擎,不過是一個妖修元嬰的拙劣謊言罷了,海天擎還真信了!
如今看來,你說的倒可能是實情,可憐的海天擎,辛苦幫着霧國建城。到了還是爲他人做嫁衣裳!
哎,算了不說了,你密切關注一下吧,最好是能讓陳玄明再買出三十個靈慧果來纔好,至於那個什麼聖城, 就讓他建好了!反正他也不可能溝通到蜃龍法相的!”
人臉看來在此間也呆不太長,說完這些話後,慢慢的越來越模糊,最後消散了。
而等那煙霧徹底消失後,寧無常反手撤了禁制,卻猛然發現禁制外多了三個人,一臉鐵青的陳玄明居中,左邊是一個高大的長者,右邊是一個坐在倆輪車上的清雋的中年人。
那坐在車上的中年人搖搖頭說道:“雪國的密探這都什麼素質啊?一個個都一僕二主,用方教主的話來說,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
雪國被你們騙得好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