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大江水,連綿三萬裡。
大江發源於崑崙山脈,自西向東流淌經過神州大半土地而後注入東海。奔騰的大江水不知養育了多少代神州子民,大江兩岸土地肥沃,江水盛產魚蝦。江面寬闊,水流緩慢,河道暢通,是貫穿神州東西不可缺少的河運紐帶。
清晨,平靜的江水碧波盪漾,淡淡的江霧如給大江披上一層銀紗,一眼望去浩渺無邊。一艘艘商船漁船行駛在江面上爲一天的生計開始忙碌着。其中,一艘雙帆四桅的巨船最引人注目。
此船爲雙層舫,船身高達數十丈長約二十餘丈,船頭雕刻插翅飛虎圖,兩旁各有數十巨大船槳,每次划行,令巨船行駛速度倍增,讓人一看便知此船是官家專用。
此時,船頭正站立着一身穿錦衣的中年男子。該中年男子年約四旬左右,雙目有神,相貌威嚴,此時他雙目平視遠方看着那浩浩淼淼的江水悠然入神。
“老爺!外面風大,小心着涼!”一婦人溫柔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接着一雙玉手拿着一件貂毛披風輕輕地給中年男子披上。
那中年男子回頭一看,見一中年美婦站立身後,遂憐惜道:“夫人,江風陰寒,你們女人家身子骨柔弱更要小心風寒。”話說完,連忙將身上的披風拿下重新給那婦人披上,那美婦推辭不過,只好將身子偎依在中年男子邊上,意欲阻擋些江風,二人伉儷情深言行意表。
二人靜靜地待了一會兒,那美婦長嘆一聲,道:“老爺,妾身對不起你呀!”
中年男子眉頭微皺,道:“夫人何出此言。”
那美婦憾聲道:“我二人成親二十載,妾身由於身子孱弱,三次懷孕三次小產,至今未給老爺留下一點骨血,宮中江太醫爲妾身檢查身體時說妾身這一輩子難以再受孕,妾身愧對老爺的深情厚意愧對鳳家的列祖列宗呀!”話未說完,那美婦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
那中年男子好言安慰道:“天意如此,夫人你不必介懷,若上天讓我鳳家斷子絕孫我亦無話可說。”長吁一口氣,似要將胸中苦悶盡情揮發。“想我鳳安如堂堂朝廷一品大員,執掌刑部十二載,不也落得個告病還鄉的下場。”
原來這中年男子名叫鳳安如,那美婦是他的妻子李氏。神州中原一統,趙氏以武立國,這鳳安如年少仕途一帆風順,爲官處世鐵面無私剛正不阿,爲趙皇所青睞,三十二歲被任命爲刑部尚書,官居一品。也因爲他的處事風格得罪了不少官場同僚。先皇駕崩,新皇臨朝,年輕人好大喜功愛聽奉承,重用佞臣,疏遠賢臣,原先先皇重用的老臣皆受排擠。鳳安如更不列外,屢屢在朝中受同僚詰難,心灰意冷之下向新皇告病回鄉,這新皇也未加挽留,但念其勞苦多賞了些金銀,欣然准奏。
鳳安如壯志未酬退隱還鄉,滿腔苦悶可想而知!
見到鳳安如長吁短嘆,李氏怕觸動了丈夫的心頭痛事,急忙轉移話題,笑道:“老爺,返鄉時妾身曾請京城金閣寺靈世大師批了命數。”
鳳安如心中一動,詢問道:“何解?”
李氏滿面春風,悅聲道:“靈世大師說我命中當有一子一女。”
鳳安如鬆了一口氣,道:“久聞金閣寺靈世大師佛法通神,直言辨兇吉,靈驗非常,多少達官貴人踏破寺門也不得見,不知他老人家如何就肯爲夫人批了命數?”
李氏瞟了鳳安如一眼,笑道:“還不是老爺清名在外,加上妾身誠心禱告,靈世大師纔會破例相見。”
“好!好!好!若鳳家香菸有後,鳳某當親自上金閣寺向靈世大師道謝。”鳳安如開懷大笑,心情好不愉悅。
李氏見鳳安如心情大好,先前的陰霾一掃而光,臉上也不由露出寬慰的笑容。
隨後,二人閒談了幾句,返回屋中進用早膳。
屋中,侍女丫鬟們早就將八樣精細糕點擺在膳桌上。二人分別坐下,李氏的貼身丫鬟春花端了兩盞熱氣騰騰的銀耳燕窩粥過來。
“老爺,這是妾身一早吩咐春花用慢火熬得燕窩粥,趁熱嚐嚐味道如何!”
鳳安如點頭稱好,端起小盞準備享用。
驀地,船身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擺,膳桌上的杯盞紛紛落地,屋內衆人紛紛站立不穩,鳳安如手持小盞中的粥水灑到身上到處都是。
鳳安如連忙起身向外面船頭走去,船頭已聚集了七八個人,都是船上的水手。
鳳安如對其中一短小精悍的中年人大聲問道:“趙掌舵,發生了什麼事?”
那趙掌舵雙手抱拳,恭聲道:“稟告鳳大人,船底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
鳳安如眉頭微皺,這段江面處在大江中游,江寬水深,似乎不會有礁石存在。
“與我一起去看一看。”
那趙掌舵點頭稱是,二人走向船頭,俯身向下看去。透過淡淡的霧氣,二人看見船頭前方有一塊方圓十丈左右如礁石般的黑色物體在江中忽隱忽現。
“那是什麼東西?”鳳安如手指向那黑色物體問道。
趙掌舵苦笑一聲道:“回稟鳳大人,屬下也不知那是什麼……”“咦!”
趙掌舵語聲未完,就被鳳安如驚奇聲打斷,“你有沒有聽見嬰兒的啼哭聲?”
趙掌舵側耳細聽,順着呼嘯的江風果然斷斷續續地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只是聲音弱小,不注意根本聽不見。定睛一看,那黑色物體上面似有一紅色包被若隱若現。
鳳安如似乎也看見了,只見他回頭對身後的水手們吩咐道:“慢慢地把船靠過去看一看。”
未等衆水手應承,只聽見趙掌舵大聲驚呼道:“鳳…鳳……大人,那東西動起來了!”
衆人一看,皆大驚失色。
只見那黑色物體正慢慢地向船身靠來,原本方圓十丈左右如礁石般的身體,正在不斷地從水面向上拔高,只見那東西越長越大,原本十丈左右的身體變成了三十餘丈,尤如江面突兀地生成一座黑色山峰。
衆人目驚口呆,隨着黑色物體越來越靠近船身,一聲巨吼從江底傳來,聲音響徹無比,平靜的江面頓時激起層層波浪,一隻巨大的龜首從水裡升起,夾帶着無數水花鋪天蓋地的向衆人灑去,衆人躲閃不及,紛紛被淋得像落湯雞似地。
原來是頭黑色巨龜。如此大的巨龜,也不知它到底活了多久,它那巨大的龜首懸在半空中,比船頭高一丈有餘,一雙燈籠般大小的眼睛緊盯着衆人,口中長滿了數百顆如巨刃般的利齒,神態猙獰,令人不寒而慄!
衆人見此情景,紛紛嚇得面無人色。
那趙掌舵抖顫着雙腿,‘噗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江……江神顯靈!江神顯靈!”
其餘衆人見狀,紛紛效仿,連屋內聞聲而出的李氏和丫鬟們都跪倒在地,剎那時,船頭跪倒了一片人,而江面上其他船上的人都以爲是神靈顯世,口中頌聲連連。
那鳳安如畢竟爲官多年,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剛開始雖然驚懼,但經過仔細觀察之後發現那巨龜雙目之中似乎並無隱含惡意,當下起身站立,強定心神大聲說道:“江神靈龜!不知您爲何阻住小人們的去路?”
那巨龜低吼一聲,巨大的龜首朝鳳安如伸去,離他身體僅有三尺之處停下,燈籠般大小的龜目緊盯着鳳安如上下打量,看到巨龜口中那如巨刃般的利齒和散發出的絲絲腥氣,鳳安如就是膽子再大也不由心生恐懼,但事已至此,只好屏息凝神靜觀其變。
半響,又一聲低吼,巨龜那碩大的龜首突然扭身向龜殼伸去,順着方向鳳安如看見龜殼上有一紅色包被包裹着的嬰兒,嬰兒此時哭聲弱小時斷時續。
巨龜用它那巨齒輕輕地咬住包被一角,慢慢地將嬰兒叼起,龜首回伸帶着嬰兒來到鳳安如的面前,鳳安如不由平伸雙手,巨龜輕輕地鬆開巨齒將嬰兒放在鳳安如手中。
此時,鳳安如身後的李氏壯了壯膽起身走了過來,接過手中的嬰兒看去。那嬰兒似未足月,小臉蛋長的眉清目秀,也不知是不是腹中飢餓張着小嘴憑空吸吮着,小模樣惹人憐愛至極。
李氏在嬰兒身上摸了摸,低聲喜道:“是個男孩!”鳳安如夫婦二人四目相對,皆一臉喜悅之色。
“靈龜!您是要把這孩子託付給我嗎?”鳳安如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巨龜低吼一聲,算是回答了鳳安如的問話。
鳳安如大喜過望,朗聲道:“靈龜放心,鳳某一定會好生照料這個孩子!”
此時,那趙掌舵壯着膽子在鳳安如身後低聲道:“鳳大人,您是否和江神商量商量,請它老人家讓讓道!”
鳳安如略一點頭,接着說道:“不知靈龜是否還有別的事情需要交代?如果沒有能否請您讓我等通行。”
那巨龜對着鳳安如低吼兩聲,卻沒有讓路的意思。過了半響,見鳳安如似乎沒有弄懂它的意思,神情顯得煩躁起來,巨吼連連,震得衆人耳朵嗡嗡作響。
那李氏見此情景,心中暗想:“這靈龜不會是不放心我夫婦二人!”當下,靈機一動,拉着鳳安如的手,雙雙跪下:“靈龜在上,我夫婦二人對天起誓,視此子爲己出,一生善待,如有違誓當天誅地滅!”
怪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巨龜聽完李氏的話後,竟然極具靈性的點頭三下,巨大的龜首略一搖晃,身後巨尾一擺,扭身慢慢地向江中沉沒,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衆人見此一幕,心中驚奇不已。個個如墜夢中,神情恍惚。
半響,弱小的嬰兒啼哭聲將衆人驚醒。
鳳安如看着李氏手中的嬰兒,口中喃喃道:“靈龜送子,天賜祥瑞,我鳳家有後了……”
正是清名誠心動天地,求得靈龜送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