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年,與他相識於大學,兩人因打飯起爭執而結仇,最後卻成爲了情侶。
還記得那年,與他漫步與洞庭湖畔,望着天空驕陽,岸邊羣雁,水中碧波,許下三生誓言。
還記得那年,他每天晚上與自己分開之後,都會偷偷打工,只爲了送給自己一件生日禮物。於是,便有了如今這架他起名爲陽春白雪的古箏。
陽春白雪既是晴,他希望自己的心永遠如晴天般爽朗開懷。同樣,陽春白雪也是情,表達着他對自己亙古不變的心。
還記得那年,自己爲了他不惜跟家族鬧翻,反對家族給自己安排的利益婚姻,與他遠走他鄉。
只可惜……
秦晴想着,竟然不自覺的流出了淚水。連她都沒有想到,趙錚演奏的曲子竟然能夠深深的打動她。好在她一直背對着衆人,沒有人發現她臉上已經輕輕擦拭掉的晶瑩。
隨着演奏的繼續,等着看趙錚出糗的郝逸景等人臉色都變了,帶着自己目的下注一億元的高世德臉色也變了。心中早已經做好失敗準備的溫睿翼,臉上則浮現出驚喜的光芒,不自覺的牽着司徒靜的手竟有些發力。
剛剛演奏大提琴曲的黎秋晨,在音樂響起的時候,瞳孔便是一陣收縮,然後閉上了雙眼,用心去體會音樂中所要表達的情感。
“叮叮叮……叮叮!”
趙錚逐漸進入了一種忘我的狀態。在他的腦海中沒有震顫酒吧,沒有臺下的人羣,沒有紛擾沒有喧囂。他與穆雪徜徉在大自然中,望着時而相互嬉戲追逐,時而落地覓食的大雁。水天相接,碧浪銀沙,有的只是恬靜與祥和,有的只是彼此的心跳。
他的心好似跳出了紅塵,是那樣的輕鬆,那樣的舒爽。彷彿掙脫了一切的舒服,真正的放空自己。
高世德等人也同樣忘記了心中的紛繁,聽的完全入了迷。他們好像看到了雁行以和鳴,倏隱倏顯,若往若來。其欲落也,迴環顧盼,空際盤旋;其將落也,息聲斜掠,繞洲三匝……他們的心也被觸動,腦海中浮現出,好似早已經被他們所遺忘,其實卻一直被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
如果說黎秋晨剛剛演奏的大提琴曲《殤》,是通過聲音,引發人們心中的共鳴,讓他們感受到那種痛心的感覺。那麼趙錚所演奏的樂曲,就是通過聲音,讓人身臨其境,引發衆人心中的思念。
秦晴閉着雙眼,耳畔縈繞着趙錚所演奏出來的音符,嘴角帶着淡淡的微笑,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夏天。她與他手牽着手,走在洞庭湖邊,銀沙與水波相伴,彼此許下相愛誓言的那一刻……
“你到底去了哪裡,還會回來嗎?”
趙錚剛剛被黎秋晨的音樂所觸動,心頭涌起了對穆雪無盡的思念,於是,他自然而然的將這種感情帶入到了樂曲當中,全身心的投入進去。纔會如此感人,思念之意纔會如此濃郁。
“叮!”
“叮叮……”
演奏的最後,節奏忽然一轉,再次回到緩慢的節奏當中。
金鱗碧波不見了,取代的是黃昏中的晚霞與平滑如鏡的水面。雁羣也停止了在銀沙上的追逐嬉戲,回到了它們的巢穴,準備夜晚的休眠,周圍的環境又變的寧靜。只有和煦的風在輕輕的嗚咽……
曲中的男子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女子孤獨的站在黃昏的晚霞之下,望着遠方,默默的流淚……
整首樂曲以舒緩的節奏和清麗的泛音開始,爲衆人描繪了江邊寧靜而蒼茫的黃昏暮色;然後旋律一轉,變爲活潑靈動,點綴以雁羣鳴叫呼應的音型,充滿了生機和歡躍;最後又復歸於女子獨自一人思念愛人的意境當中。
所有人都完全沉浸在樂曲當中,有的人手中的酒杯已傾斜,昂貴的酒水灑在昂貴的褲子上都不自知,高世德手中的雪茄掉在了褲子上不自知,郝逸景的假髮被人碰掉同樣不自知……
一曲終了,整個震顫酒吧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之中。今夜,在震顫酒吧,這是第三次出現這種狀況,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一幅靜態的畫,唯美但沒有任何一點聲音。
溫睿翼與司徒靜在沉醉,高世德與郝逸景在流連,秦晴同樣在追憶當年情。整座震顫酒吧不再震顫,因爲此時,這裡沒有閃爍的燈光,沒有動感的音樂,沒有暢快的吼叫。可也正是如此,震顫酒吧才當得起震顫兩個字,因爲他們正在釋放自己的心,在思念心底被深深埋藏的那個人。
“啪!”
“啪啪!”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亙古天荒,也許是無盡永恆,終於當第一個人從沉醉中甦醒後,便毫不猶豫的鼓起了掌。
緊接着,整個震顫酒吧的所有人,包括服務員在內,全都狠狠的鼓起了掌。因爲這是他們聽到的最唯美也是最真實的音樂,這讓他們看到了美景,也看到了自己的心。
就連高世德,在回過神來之後都下意識的鼓起了掌,待反應過來之後才憤憤的放下雙手,眼神中再次浮現出怨毒陰狠的神色。他可沒想到,趙錚這個普通的大學生竟然會有如此的表現,竟與黎秋晨不相上下,也許他會輸掉這場信心十足的比賽,這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啊!”
下一刻,他忽然跳了起來,叫嚷了一聲,因爲燃燒着的雪茄燒壞了他的褲子,傷到了小高世德。他連忙起身走向包間,一邊走,一邊在心底咒罵道:“要不是這個混蛋趙錚,自己怎麼會出這樣的糗。”
這般想着,他轉身對秘書呂梁說道:“把劉大師請過來,就說我有事相求。”
“明白,老闆。”呂梁恭敬應道。
另一邊,當溫睿翼看到因假髮被碰掉而露出地中海髮型的郝逸景,當場就樂的抽了過去,看的郝逸景怒火從生,看向趙錚的眼神中充滿了殺意。
掌聲足足持續了有五分鐘,這才漸漸平息下來,可大多數人看向趙錚的目光,都有了本質上的變化。
音樂本就是一種展現自身情感的藝術體現形式,只通過一首古箏曲,帶動觀衆的情緒,觸動觀衆的心靈,實在難能可貴。
“相思一曲愁斷腸,好一首《最相思》!”
這時,蒙着面紗,一直沉默不語的黎秋晨突然說道:“煙波浩淼的洞庭湖邊,岸邊一帶白沙,安詳恬靜,濛濛如霜。一羣大雁從遠天飛來,在空中徘徊飛鳴,先有幾隻降落在其上,仰首與空中的飛翔者相互鳴叫呼應,繼而雁羣一一斂翅飛落。黃昏將至,雁羣、沙岸、水波,又都在愈來愈濃的暮色中漸漸睡去。然而女子卻依舊望着對岸,思念心中的他。
以一手曲子,描繪出如此恬靜優美的水墨畫,猶如身臨其境。帶給人無盡的悵惘與追思,又讓受到現實生活壓抑依舊的心得到釋放,趙先生的技藝讓人欽佩。”
“黎小姐客氣了。”趙錚謙虛道,心中卻有些羞愧。
黎秋晨哪裡會知道,趙錚其實只會古箏這一個樂器,也只會這一首曲子,這還是他跟穆雪要參加聯歡晚會,在穆雪的指導下學會的。那個時候,兩人有空就呆在學校的琴房,穆雪耐心細緻的教導,趙錚也孜孜不倦的學習,這才使得這首《最相思》獲得了那一屆校園聯歡晚會的冠軍。
今天,趙錚先是被黎秋晨的大提琴曲《殤》所觸動,又獨自一人上臺演奏。在身邊少了穆雪的情況下,將那種孤獨與思念感更加傳神的表現出來,這纔有了今晚最成功最打動人心的演奏。
而且,趙錚在演奏的初期是取了巧的。他運用誅魔功,將自己的真氣運用在了演奏當中,所有若無的能夠讓所有人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他心中的情感,這才使得所有人,包括高世德在內,都產生了心中的共鳴。
但如果再次讓他彈奏同一首曲子,他可未必找到剛纔那種狀態。
這時,換好褲子的高世德重新回到了場中,朗聲對大家說道:“剛剛五位選手已經表演完畢,按照以往的規矩,我們來投票選出今晚樂器演奏的冠軍。”
他說着,先對趙錚說道:“方纔趙先生的演奏精彩絕倫。”
趙錚不置可否,等待着他的下文。
果不其然,高世德誇讚完趙錚,話鋒立刻一轉道:“但是他在演奏過程中,手法顯得有些生疏,而黎小姐的《殤》,整首曲子堪稱完美,而且能夠讓我感受到心痛,所以我認爲今晚的冠軍應該是黎小姐。”
高世德本身就壓黎秋晨勝利,而且黎秋晨與趙錚二人的表現可稱得上不相伯仲,最多在意境上,趙錚略勝她一籌,所以高世德推選黎秋晨爲冠軍,情理之中的事情。
“高少說的對,我也認爲黎小姐較趙先生高出那麼一點點。趙先生不要氣餒,你只差了一點點哦!”這樣說話的當然還是郝逸景。
“對,黎小姐的演奏精妙絕倫,我選黎小姐獲勝。”
“我也選黎小姐。”
高世德與郝逸景先後表態,他們身邊的那些年輕人紛紛投票,黎秋晨的選票一騎絕塵。
看着面色微變的溫睿翼,郝逸景哈哈一笑道:“睿翼,你覺得誰是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