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邀請朱一鳴和木清竹進入元景宮,到得後院,種着一株花苗,只是十分破敗。木清竹瞧了一眼,笑了一笑道:“這花有仙氣。”
顧青說道:“師姐好眼力。”
花苗正是花月島島主花弄影的原形,顧青回元景宮閉關時,小白悄悄上了一次山,給顧青將花苗種下。
於是顧青說了一下花苗的來歷。
木清竹聽後,嘆息道:“外物成道就是這麼艱難,一步走錯,千年修行都毀於一旦。”她說完話,澆出一泓三光神水,那枯敗花苗得了滋潤,復又搖曳起來,殘破的花枝生出些許嫩綠,可見婀娜。
隨後花苗對着木清竹彎曲起來,枝頭觸地,好似行叩拜大禮似的。
如此多次,正要做完三拜九叩,卻被木清竹拂出一道清風阻止。
原來三拜九叩於修行者有特殊含義,其中“拜”便是願意將自己身體獻給行禮之人。“叩”是頂禮恭敬。
乃是花苗殘存的意識對木清竹再造之恩的感激。
木清竹微笑道:“你留在元景宮的前程可比跟着我要好。雖然毀了一身修爲,可是焉知來日不會取得一番遠勝從前的成就。今後好生修行,切莫再做自誤的舉動了。”
那花苗連連點頭。
朱一鳴見狀,微微一笑道:“木師妹雖有一己之不遇,卻仍是未遠悲天憫人之情懷,將來定有福報。”
顧青笑而不語。
朱一鳴向着顧青道:“怎麼,你另有見解?”
顧青含笑道:“朱師兄說的不錯,只是木師姐哪有一己之不遇呢?你這話要是清婉師叔聽到,那可不妙。”
朱一鳴輕咳一聲,道:“確實失言了。”
他想到清婉仙子的脾氣,暗想這話可不能給對方知道。
木清竹道:“好了,這裡也沒人會告訴我師父,而且顧師弟你這樣說我師父可不好。”
顧青笑了笑,說道:“那就不說這個,咱們先進去吧。”
他打趣之餘,卻是在木清竹救治花苗之時,心有所動,總覺得今日之因,他日必有結果,而朱一鳴亦是同樣感覺。至於生出這感覺的緣由在何處,着實說不上來。
而且顧青覺得跟朱一鳴心有靈犀可不好,乾脆說點別的掩飾一下。
入了後院,奇花異草繁多,只是留着一片空地,未有任何裝點。
木清竹欣賞顧青後院的佈局之餘,又不禁好奇道:“顧師弟你這空地留着做甚?看着也不像是留白。”
顧青笑着說道:“所謂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我想着在這裡栽一片竹林,一時間沒找到好竹種,乾脆空了下來。”
他說開頭兩句,木清竹嫩臉一紅。
朱一鳴打趣道:“現在可是有竹了。”
木清竹白了朱一鳴一眼,又道:“若說天下竹種,自是以無想寺的六根清淨竹排第一。而且此竹用來煉器,再差也是頂級的法器。只是此竹種子無想寺概不捨與外人,而且若無無想寺秘法,外界也種不活。”
朱一鳴點頭道:“傳聞在六根清淨竹之下修行,六根自得清淨,煩惱不生。對於佛宗修士的修行效果,不遜色於須彌寺的菩提聖樹。不過須彌寺那一株菩提聖樹乃是青陽道人開闢此界時誕生,哪怕真君見了,都得叫一聲道兄。須彌寺若非有此聖樹,只怕早給妖魔嶺趕出聚窟洲。那太古魔猿也是受菩提聖樹感化,方纔留在了須彌寺。”
說到最後,朱一鳴看了顧青一眼。
顧青搖着頭道:“你別看我,我真不知道我跟太古魔猿有什麼關係,否則我何必拜入咱們宗門。”
朱一鳴道:“這倒也是,其實你要不試試直接轉換血脈得了,正好世間有一門天妖換血大法,花點心思總能找到,得了此法後,你直接轉化太古魔猿,憑空享着漫長悠遠的壽命,豈不是很美。”
顧青微微心動,暗道:“我要是真遇到壽元將盡的情況,倒是可以試試。”
他正色道:“我只願以人身求得無上大道,妖身縱有無窮歲月,哪及得人身道體。”
木清竹笑靨如花道:“顧師弟,我瞧你是捨不得你這身皮囊。”
顧青佯裝嘆息道:“給師姐你看出來了。世間美好之物,我總是寧願它長長久久一點,就像我希望師姐長長久久一樣。”
木清竹忍不住彎腰笑起來。
她道:“你今天心情倒是真好,這麼會夸人。不如趁此機會,給我們先做點美味佳餚?我可是沒吃到過你幾回手藝。”
顧青頗是惆悵道:“現在小白的手藝已經比我好了,哎,可惜她不在。而且我這裡的存的好食材也被我師父吃得差不多了,否則何必叫幾個徒弟下山去給咱們弄吃的。”
朱一鳴嘴角一抽,他現在已經知道小白本體是一條大蟒。
雲瀾童子少沒拿此事笑他。
誰曾想,他平生第一次情動給了一條大蛇。
木清竹道:“沒吃的,喝的總有吧。”
顧青道:“酒也沒了,那萬古空青茶水都不新鮮,我怎麼好意思拿來招待你們。”
木清竹啐了一口道:“我就說你啥時候轉性了,原來還跟以前一樣。好吧,你說你拿什麼招待我們,反正你這次品貨色,都比外面的東西好。”
顧青輕咳一聲,瞎說什麼胡話。
他微笑道:“我等修行之人,向來喜歡兩樁好處,一則是竹,前面已經說了。還有一樣是鬆。“
木清竹好奇道:”難不成你請我們嗑松子吃?“
顧青笑了笑,搖頭道:“師姐難道沒聽說過鬆露?”
木清竹道:“倒是聽過,只是此物生長不易,而且我瞧你這裡也沒松樹。”
顧青灑然一笑道:“造化玄奇,現在沒有,師姐稍待一會就有了。”
他向朱一鳴道:“勞煩朱師兄在面前空地挖個坑。”
朱一鳴嘀咕道:“你倒是慣會使喚我。”
他話雖如此,還是打出一道雷火,登時出現一個土坑。
顧青微微一笑,彈出一顆鬆種。
隨即打出一片生死玄光,化爲雷雲。
“化形雷劫。”木清竹驚訝道。
原來顧青適才以生死玄光收攝了白象的化形雷劫。
化形雷劫既是天道對妖物的考驗,其中亦蘊藏造化生機。
顧青汲取這化形雷劫後,察覺到其中造化生機,便有心嘗試一番造化手段。那化形雷劫沛然成雨,灑落在土坑裡。
不一會肉眼可見,裡面長出一株青松。
顧青接着彈出一點松露種子,又打出一道道法術,調整青松下的土壤。沒過多久,青松下面就長出靈氣逼人的大塊松露。
顧青之所以選擇松露,便是因爲松露對生長環境十分挑剔,若是成功。對於顧青藉由造化生機催生其餘對環境需求極爲特殊的神藥有幫助。
因爲顧青是第一次嘗試這種事,所以這松露滋味如何,比諸天然造化的松露有何差別,還得請朱一鳴和木清竹品嚐後才知道。
何況顧青自己想的是,要是難吃,也不是他一個人受苦。
不過雖則是第一次模擬造化,但這松露的賣相看着還很不錯。
顧青見了之後,覺得味道應該不會差。
他於是取了松露,又想着還得找一隻母雞。
畢竟松露燉雞,別有一番鮮美。
母雞元景峰上就有,殺雞的事,顧青自然也讓朱一鳴去幹。
朱一鳴心道:“怎麼又是我?”
但是想着是顧青做菜,於是忍了下來,去宰殺一頭母雞。木清竹又弄了一些天光真水。
顧青倒是想試試三光神水燉雞,只是怕萬一吃出個好歹來。
畢竟三光神水既是聖藥,也是毒藥。
萬一烹煮之下,又變成毒藥,那就坑了自己。
“老青牛倒是皮糙肉厚,而且修爲不俗,改天用它試試三光神水燉松露肉雞?畢竟妖魔之身,對毒物的抵抗能力本來很不錯。否則它們在深山大澤裡胡吃亂嚼,早就出了問題。”
元景宮的調料種類繁多,都是小白之前準備好的。
顧青一邊調味,一邊催使三昧真火,不由念起小白的好來,得想法子將小白要回來啊。畢竟培養一個小白太不容易了。
最終一鍋雞湯燉好。
顧青道:“你們誰先來?”
朱一鳴和木清竹早就躍躍欲試,均自嚐了一口,隨即露出古怪的神色。
顧青見狀不妙,但還是有些不甘心,試了試。
“咦,我察覺不到味道了。”
顧青心念一動,運使剛入門的舌識,頓時千百般滋味涌入舌尖。
“原來是滋味太鮮美,反而像是沒了滋味。無味之中有難言至味?如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不過得我這種練了舌識的人,才能感受到。”
無意中弄出這樣一道菜,顧青亦是哭笑不得。
但他想着,這湯至味,很有特點,說不定將來還用得上。
顧青道:“這湯味道很不錯。”
朱一鳴略帶同情道:“顧師弟,偶爾做壞一次菜不要緊的,我們不會取笑你。”
木清竹深以爲然地點頭。
顧青灑然一笑道:“此中有真味,欲說已忘言。”
他說完後,將剩下的湯水喝的乾乾淨淨。
又運起舌識,細細體味,露出極致的陶醉神色。
朱一鳴和木清竹瞧得一奇,難不成這湯真有他們沒感受到的滋味。
不過接下來顧青腹部發出滾滾雷音。
顧青不由捂住肚子,一眨眼就消失在兩人眼前。
木清竹和朱一鳴彎腰大笑不已,同時暗自告誡自己,以後一定不要喝顧師弟燉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