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師兄！”
“陸師妹。”
姜呤玉抱着一大袋糕點食物，望着見到自己驚訝的陸沉溪。
“姜師兄你也是家鄉是這裡，回鄉探親的？”陸沉溪所在家族就在這城裡，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見到姜呤玉在這，暗歎原來是老鄉。
“不是，只是藉着探親這個機會，出來四處閒遊增長見識罷了。”姜呤玉解釋道。
“這樣嗎......”陸沉溪明眸閃動，笑道：“小婉也是回鄉探親，不過就先來我這玩幾天，現在她就在我家，你的侍女應該也陪同你出來吧，要不要來聚聚？”
姜呤玉看了眼懷中的糕點，對陸沉溪道：“挺好的，那你把你家所在告訴我吧，今晚我攜我的侍女和朋友登門造訪。”
朋友？
陸沉溪捉住關鍵點，不過表情沒有表露異樣，笑道：“那今晚我就等姜師兄來。”
告訴姜呤玉地址後，陸沉溪便離開了。
姜呤玉回到船隻上，剛好劍靈也回來了，拎着幾隻燒雞燒鵝。
“先放着，今晚我們去拜訪我的一位同宗師妹。”姜呤玉進船囑咐道。
“是哪位啊？老爺。”曲南柳換了一套衣服，好奇問。
“就是以前時常來我們家裡的陸師妹和趙師妹。”姜呤玉放好糕點：“難得遇見了同門，就去造訪一下。”
“一把年紀去兩個師妹家，不知藏着什麼小心思哦~”劍靈啃着燒雞腿，陰陽怪氣。
“你是憋了萬年的話，無處吐嗎？”姜呤玉用燒鵝腿塞住劍靈嘴巴，讓她只能嗚嗚發聲。
劍靈扯出燒鵝腿，滿嘴油，“就是嘛，還不給我說。”
“我懷念一下修道生涯行不行。”姜呤玉敷衍一句，轉身觀景。
劍靈先是一愣，啃着燒鵝腿，油光滿滿的嘴停止咀嚼，接着死勁抿住嘴，憋得整個臉鼓起來。
隨後船裡傳出了肆無忌憚的笑聲，船隻周圍的是劍靈的狂笑聲。
“哈哈哈，你，你一個活了萬年的老頭子，竟然一本正經說這種話，哈哈哈...不行不行，我肚子痛，太好笑了....”
劍靈捂住肚子，比旁人大了一倍的身軀在船裡左右滾，笑個不停，辛虧這條船夠大。
姜呤玉背對二人，“再笑就讓你待劍裡，也不明白你有什麼好笑的。”
姜呤玉低頭觀水面，水中倒影着自己十七八歲的年輕面容，可誰又知，這是一個活了幾萬年的老人呢。
“是是，曉得了曉得了。”
劍靈擦去眼角眼淚，停了笑聲，但看見姜呤玉轉身，一看到他的臉，臉頰立刻鼓成一個球形，又忍不住破口大笑起來。
姜呤玉黑臉，船隻周圍的水域都翻涌激盪起來，船隻一陣震顫。
曲南柳見狀不妙，連忙救場：“啊，快天黑了，我們再不去登門拜訪人家，可就不禮貌了。”
劍靈捂嘴忍住笑，知曉有個度，咳嗽平復笑意，嘴角還是上揚，“對對對，天色不早，我們得拜訪你兩位師妹朋友了。”
姜呤玉道：“那就走吧。”
三人根據陸沉溪所說得方位，來到一座氣派龐大的建築羣，門上寫着兩大字“陸府”。
“陸姐姐已經吩咐過了，三位仙師隨小女來。”迎接姜呤玉三人的，是陸沉溪的堂妹，陸婉婷，與陸沉溪一樣是個清秀書香卷氣的小美人。
姜呤玉剛準備踏入陸府門，忽然發現不遠處角落有人盯着這裡，是一名與陸婉婷年紀相仿的少年。
“陸姑娘，那位是？”
姜呤玉示意躲着的那位少年。
“你說他呀，是我從小玩大的朋友，叫宋瀚。”陸婉婷神色有些害羞，向他招手：“等會再找你。”
那少年宋瀚聽見後，笑着用力點幾下頭，便離開了這裡。
“陸姑娘有一個從小玩大的朋友，實屬幸福。姜某雖也有一兩知心從小玩大的好友，卻已不聯繫多年了。”姜呤玉惋惜道。
“老爺在這裡有好友嗎？”曲南柳從劍靈口中知道姜呤玉是萬年前的仙人，所以這樣問劍靈。
劍靈癟癟嘴，“有，不過不知道還剩幾個而已，基本都死光了，以前可沒有現在這麼太平，仙君在家門口都能被人打劫。”
曲南柳咂咂嘴。
陸婉婷領着三人到了一個假山流水青石路的庭院裡，陸沉溪與拘謹的趙思婉已經在那等候。
趙思婉起身剛想好好打個招呼，不讓自己顯得很奇怪，下一秒就看見了姜呤玉身後除了自己認識的勁敵侍女，還多了一個不認識的高大女子。
陸沉溪也驚訝，很想問劍靈一句是吃什麼長大的，尤其，是胸脯。
陸沉溪掃了眼劍靈的胸部，腦袋微微向後傾，滿眼震撼，如見世界奇觀。
“他的朋友都是這麼有特色的嗎！”趙思婉盯着劍靈，再看看自己，一個冬瓜，一個蘋果，徹徹底底的輸了！
陸沉溪見趙思婉磨牙切齒樣，不禁失笑。
小丫頭真的認定了，都警惕到這種程度了，第一次見面就敵意沖天。
不過，還真有可能是敵人。
陸沉溪望着不離姜呤玉半步的劍靈，一直跟隨在姜呤玉身後，連侍女都沒如此近距離，這真是普通朋友？
“想不到陸師妹府上還有這般地方。”姜呤玉讚賞這裡的庭院。
“姜師兄過讚了，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家常物。”
陸沉溪笑着邀姜呤玉坐下，曲南柳沒坐站在後面，至於劍靈則不感興趣地靠着柱子，看假山流水。
“你的這位朋友不知如何稱呼呀？”陸沉溪問道。
趙思婉目不轉睛，她要知道對手是何方神聖。
“姜白。”劍靈回道。
“與姜師兄是親戚嗎？”陸思婉追問，如果是親戚，問題不大。
姜呤玉搖頭道：“只是碰巧同姓而已，巧緣之下結識爲好友。”
“那倒是一種緣分呢。”陸沉溪笑道。
繁星點點，夜風清涼。
有陸沉溪不斷點話題，加上姜呤玉也很健談，也算聊的很融洽。
倒是趙思婉時不時就盯着劍靈，準確來說是胸脯，姜呤玉在身旁都少了說話。
“不就是冬瓜嗎，夠蘋果好吃嗎，哼。”趙思婉自欺欺人心想道。
“對了姜師兄，今晚城裡要舉辦廟會，會有煙火聚放呢，算算也到時候了。”陸沉溪想起道。
“那可得好好觀賞，不能錯過啊。”姜呤玉笑說道。
“來了。”
庭院遠遠看去，一縷縷不同顏色的火蛇向天空攀爬，隨即後伴隨着崩隆聲，五彩斑斕的散狀圓形鮮花，鋪滿整片夜空，繁星都淪爲陪襯。
庭院衆人都靜靜地觀賞着夜空花海。
姜呤玉收回目光，在每個人身上都看了一眼，嘴角微揚，輕聲喃喃：“許久沒有了。”
城裡廟會。
宋瀚穿着在外人看來很普通尋常，卻是自己最好的衣服，時不時摸摸肚子，在橋邊等人。
有人從後面拍拍宋瀚的肩頭。
宋瀚回頭看，不禁一呆，是陸婉婷。
此刻的陸婉婷顯然精心打扮了一番，面上特意撲上了淡淡妝紅，衣服也很精美，陸婉婷挑了很久。
“等久了吧，打扮了一下，所以耽誤了一會兒。”陸婉婷理理鬢間的幾縷秀髮，笑道：“我們走吧。”
宋瀚着迷的木訥點頭，如沒潤油的木頭人偶一樣，走路一卡一卡，很不協調。
陸婉婷見宋瀚這樣，不由暗自竊喜，低聲笑了起來。
“走路都不會，笨蛋。”
陸婉婷上前一把牽住宋瀚的手，將宋瀚嚇得不輕，嘴巴緊張成一條橫線，面部肌肉分頭工作，比陸婉婷的妝紅還要紅上幾分。
宋瀚看陸婉婷，後者主動牽住他的手，卻已經低頭面紅，不知所措，彷彿一隻迷途小羊。
“是你說帶我出來玩的，走啊。”陸婉婷紅着臉，牽住宋瀚的手握得更緊了。
兩人在橋邊樹下，牽着手，都沒動。
夜風吹過，宋瀚漸漸適應了手中似乎柔弱無骨的小手。
陸婉婷也在享受這一刻。
很奇怪，明明以前都曾一同因爲一些原因牽過手，但從沒有像這次一樣如此緊張放鬆不下來，卻又不想讓它結束。
突然感受到包裹住自己手掌的粗糙大手開始主動握住自己，而不是輕輕兜住。陸婉婷看着地面的小腦袋終於擡起來。
看見的，是一張依然緊張，卻帶着笑容的少年面容。
“我們走吧。”
燈籠投落的光線照亮了少年的笑容，也照亮了少女的粉紅。
陸婉婷眼眸倒映少年的笑容，發出了在少年聽來永遠聽不厭的笑聲。
“好。”
聲音很輕，卻又很重，彷彿是對一輩子的回答。
宋瀚笑着牽住陸婉婷的手，進了廟會的街。
他們一直牽着手看着四周熱鬧，這些一個人看覺得平常的事物，卻因爲兩個人變得新鮮。
“啊，這個簪子好好看。”陸婉婷拉着宋瀚在飾品小攤前看其中一支銀色花紋簪子。
宋瀚望着陸婉婷看見喜歡東西時的可愛表情，笑問道：“老闆，多少錢？”
“廟會打折，四兩銀錢。”
宋瀚笑容一凝，摸摸肚子，試探道：“老闆，能便宜點嗎？”
“拒不還價，你若嫌貴可以挑便宜些的，我這裡也有一些便宜好看的。”
宋瀚還想再討價。
陸婉婷貌似已經明白了什麼，拉住宋瀚就走，笑道：“我們再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吧。”
被拉住離開時，宋瀚看見了陸婉婷耳朵上搖晃的青玉耳墜。
宋瀚停住，任憑陸婉婷拉着。
“你不是喜歡嗎，那就買下唄。”宋瀚笑道。
陸婉婷回頭剛想開口，宋瀚已經從肚子的衣服處裡掏出一袋錢，給了小攤老闆，將那支銀簪子拿在手中。
“你可以不用......”
陸婉婷話語止住，因爲宋瀚上前親手將銀簪別上陸婉婷的髮飾中。
“這是你今晚第一次說喜歡的東西，也是我第一次送禮物給你。”宋瀚柔聲道。
“真的沒事？”陸婉婷被宋瀚的舉動弄得耳根發紅，牽着的小手，用拇指頭刮蹭着宋瀚的手背。
“真的。”宋瀚伸手理順女孩紅暈臉頰旁的秀髮：“我們繼續走吧。”
“嗯。”
廟會結束了。
橋邊，宋瀚目送戴着自己送的銀簪子的陸婉婷回家。
直到看不見她，宋瀚這才動身離開，朝相反方向離去。
穿過繁榮的街市，穿過熱鬧的街道，宋瀚回到了他的家。
“欸瀚子，穿這麼整亮是去廟會了嗎，有沒有買點什麼回來啊。”
一進門，宋瀚的母親洗着衣服笑問宋瀚。
宋瀚脫了衣服，蹲在地上幫忙，“娘，你還記得婉婷嗎？”
“哦，是小時經常和你四處玩的婉婷丫頭嗎，欸別說，你們那時真夠瘋的，你一個男孩帶着她一個女娃子，上山摘果捉蟲，下河摸魚捉蝦，實足像個小跟屁蟲呢，怎麼，你還跟她玩嗎，我記得她已經搬家到離這裡很遠的地方了。”
宋瀚低頭搓着衣服：“我和她去廟會了。”
“誒喲，有出息呀瀚子，竟然跟女娃去廟會了，還是婉婷那丫頭，怎樣怎樣？”
宋瀚失笑道：“和她牽着手逛，還給她買了個簪子帶。”
“嘖嘖，出息了出息了，我們家瀚子出息了，還挺聰明的嘛，知道給女娃子買簪子，嗯，反正你先前存了不少錢，有沒有再買些什麼？”
宋瀚的母親洗衣服都比之前有勁了。
“沒有，那個簪子已經把錢花光了。”宋瀚面朝地面，淡然道。
“什麼，你不是存了一年的錢嘛，怎的買簪子就把錢花光了！那簪子多少錢？”
宋瀚母親停下手上工夫，不可置信問宋瀚。
“四兩銀錢。”
“四兩銀錢...四兩銀錢....她一個小女娃，頭上帶四兩銀錢的簪子，比我們這裡出嫁的大閨女還厲害啊。”
宋瀚母親扳手指頭盤算。
“她家不缺這種簪子，逛廟會時，她耳朵上的玉墜就夠買很多銀簪子了。”宋瀚將頭髮撓的凌亂。
宋瀚母親小心問道：“那就說她家很多錢？”
宋瀚雙手抓凌亂的頭髮，點頭。
“你真喜歡她？”
“嗯。”
宋瀚猛然擡頭，平淡道：“娘，你覺得我們還能一起去玩嗎。”
宋瀚母親看着有些不正常的兒子，嘆了口氣，她已經明白了。
“能是能，不過一輩子，是不可能了。”
宋瀚臉上有了笑容，那是得到答案後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