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頂大殿內的衆人不覺得聶秋的執拗有多少可取之處,撇開那七大宗門年青一代的真傳弟子不說,更多得修士,都是那宗門之中的長老上師,走南闖北多年,心眼多着呢。
這顫抖半島絕非是普通修士試煉之地,畢竟那裡是一出新的遺落戰境!兇惡萬分!
在此之前,那佔據了半島的牛妖大王的威名已經算得上是人盡皆知。
傳說那牛妖大王是一頭得道四千年的青牛,麾下有東海六妖將,驅使五百妖魔,並且襲擊了大齊的東海王的艦隊,虜獲了數百走快船,六艘三層樓船!
而那牛妖大王更是修爲高深,力大無比,有那扛鼎之力,氣吞山河的本事,手下妖魔橫行顫抖半島,在那島上建立碉堡,吸納四海妖魔。這些年沒少禍害那齊吳兩國的沿海漁民。
此番單單是那離山宗,泥犁宗兩大宗門,就派遣了十六位真傳弟子前去,算上那遠道而來的兩位西蜀劍宗的劍客和一位西蜀大相國寺的和尚,三位伽藍寺的高僧,以及那吳國和齊國境內茅山和全真兩大宗門的十個真傳弟子。
此番七大宗門聯手,共有三十二名真傳弟子,而那門外弟子更是多大六百餘人!聲勢浩大,卻也是近五十年來七大宗門最大的一次動靜。
單說這麼多人,便能夠知道這爲禍顫抖半島,橫行吳齊兩國的妖王絕非等閒之輩。而聶秋不過是一個煉氣境界的小修士,衆人眼中,這樣的境界,怕是連一些高等的門外弟子都不如。
就這樣前去,豈不是送死!?
可在段純陽看來,這等執拗卻也是他最願意看得到的。
那顫抖半島兇險萬分,莫說是聶秋這般剛剛踏足煉氣境,並且立足未穩的煉氣修士。饒是那些身懷絕頂武藝,功法手段出神入化的絕頂高手,獨自一人也絕對不容易在那環境複雜的顫抖半島存活一日!
而聶秋跟隨衆人前來,沒有了宗門的庇護,沒有了唐渡厄的保護,他這小命還能夠輕易保得住嗎?
......
白頂大殿的議事散去,薛貓兒找到了段純陽,人們喜好看那美好的故事,哪怕是情愛也是如此。
段純陽雖說出身寒門,但這些年名望漸漸遠播,知識淵博,修爲高深,底子極好,又拜入了赫連燎原爲師,並且和那上古家族多多少少的沾點親。
本就是一個沒落貴族奮鬥崛起的典型,所以無數人看來,段純陽這有一副好皮囊,又有此等氣運的修士,將來定能振興家族,甚至段純陽更是讓不少人想到了當年白帝廟內得道的天下第一策士費長房。
而段純陽和薛貓兒,這本就是衆人眼中的天作之合。
一個沒落書生,一個金枝玉葉。自古多少愛恨戲碼不都是如此?
故而當着兩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不少年輕的真傳弟子,甚至是
那心智沉穩內斂的宗門長老上師,也不免朝他們二人投去了善意的目光。
人們總是喜歡美好的事物,在他們眼中,郎才女貌的薛貓兒和段純陽便是美好的事物。而敢於挑戰美好事物的人,都是心中邪惡的人。
聶秋再朔州城的宗門大比當日,一躍成名,成就瞭如今唐渡厄的千歲寒星峰上的第十三位真傳,可是卻也讓那段純陽未來的青雲路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一筆。
在很多人看來,聶秋便是段純陽和薛貓兒這段郎才女貌美好故事中,那個無比邪惡的妖魔。
看着薛貓兒和段純陽在一起,便就會有人忍不住的在心中唾罵一聲聶秋。
“聶秋。”然而這次,女貌郎才中的薛貓兒,輕輕的和那段純陽並肩前行。卻是主動的在那聶秋的身邊停留了一步。
長裙在這微風中擺動,那張齊人精緻的面容下,永遠是那麼的慵懶美豔。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可嘉。”薛貓兒輕描淡寫地說着,一旁的段純陽則像是那說書人口中,護衛公主的白衣劍俠一般,挺拔的站在一旁,英明神武,偉岸的一塌糊塗。
聶秋沒有說話,眨了眨眼睛。手裡抱着一摞昨日從泥犁宗經閣借出來的經書。一本《術業九十六道答言》和一本《陣法節點十六講》。均是一些煉藥和佈陣的書籍,段純陽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之後便露出了些許的不屑,因爲這兩本書很多年前他已經倒背如流了。
“顫抖半島的兇險絕對不是你這榆木疙瘩腦袋裡面能夠想象得到的。你在朔州最危險的不過是遇到一些餓極了的野獸,一些窮刀口舔血的傭兵和馬賊。”
薛貓兒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身體卻很自然而然的更靠近了身邊的段純陽一份。
齊吳楚三地信奉聖賢之道,多數女人不得入私塾,崇的是那三從四德。可薛貓兒貴爲皇室,卻從未講究這些。在皇宮之中人人得寵,去了離山宗也是如此。
她隨心所欲,愛自己所愛,喜歡自己的喜歡。若是在那吳楚齊三地,尋常女子可不能在大街上與男子如此親密,哪怕是自己丈夫也不得行。
聶秋有些羨慕,畢竟同爲十六七歲的少年,段純陽只是比自己虛長了幾歲,卻已是抱得美人歸。
“你在朔州不過是一些馬賊野獸,可是在顫抖半島,單單是有一腔絕處逢生的勇氣和漏船載酒的運氣是沒辦法讓你活下去的。”薛貓兒眯起眼睛,臉頰幾乎貼在了段純陽的臂膀上,這等親暱卻是讓不少周圍人五味雜陳,羨慕嫉妒。
聶秋卻依然平靜的站在薛貓兒和段純陽的面前,好似聆聽一般的睜大眼睛的看着他們。
“這世界危險着呢,有人毒死在睡夢的牀上,有人摔死在狩獵的路上,有人淹死在行船的海上。這個世界王侯將相的性命往往都在一些人的一念之間,更何況是
一個小小的煉氣士?”
聶秋眨了眨眼睛,絕非是在犯傻,而是感覺到了薛貓兒說出此番話的時候,那一股子逼人的涼意,從她那雙精緻可愛的粉嫩嘴脣中吐露出來,絕非有着任何討喜。
這女人往日那慵懶的就像是一直貓兒一般,可是如今動了殺人的心思,當真不虛了那一句黃蜂尾後針。
聶秋眯起眼睛,看着薛貓兒。近距離能夠感受得到這薛貓兒身上一股子淡淡的自然芳香,絕非有半點胭脂味,純粹處子沐浴後的芬芳。
可是那和那香味一道近在咫尺的,還有那薛貓兒心中隱隱藏者的殺機!
段純陽站在一旁,他的臂膀已經完好,看着聶秋輕輕的道:“路是你自己選的,離開了泥犁宗,離開了唐渡厄,這個世上還有誰能護你?徐晚?她遠在長安。範琦那個矮子?呵呵呵呵。”
一聲陰測測的笑聲,像是刀子一般撕扯着聶秋的內心。
近在咫尺的威脅,聶秋已經預料到了此番顫抖半島的遠征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男兒志在四方,聶秋絕不能讓人戳着自己的脊樑骨笑話自己!
更何況,唐渡厄對自己有知遇之恩,此番前去,更多的是報答那唐渡厄的知遇之恩!
哪怕此番明知兇險萬分,聶秋也要闖一闖!他不願意說自己有那雖萬人吾往矣的氣概,但卻也要讓人知道自己絕非是蒙蔭在千歲寒峰上的那個閒人。
“小師弟,和離山這隻貓有什麼好聊的。我前些日子新做了一道桂花糕,甜翻了,快來嚐嚐。”
正當這時候,突然的身後傳來了一個清晰的聲音。
衆人回過頭去,卻看到白橋正提着食盒遠處走來。他一邊走着,一邊朝着聶秋招手,沒有半點架子,臉上滿是喜慶歡喜的笑容。
都說是個廚子九個是胖子,可是這白橋卻生的細皮嫩肉,身形修長。一身長袍,走路虛浮輕飄,沒有半點武者的樣子,更不像是一個十足的高手。
他手裡捧着糕點,食盒裡面散發着各種調味料的芳香。聶秋能夠覺察的道這食盒上,有一處極爲精緻的玄關技巧,保護了食材的新鮮和溫度。
若不是親眼得見,若不是三師兄苗千秋之前就對自己說過,聶秋永遠不會相信,泥犁宗千歲寒峰上的二師兄,竟然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吃貨。
就好比現在一邊走着他的手中還拿着一塊咬過一口的精緻的桂花糕,十一師兄朱富貴跟在白橋的後面。捧着一個夾滿了驢肉和驢膠的大燒餅,吃的大快朵頤。
“薛貓兒,你來我泥犁宗看你家的小狼狗,就帶好鏈子拴着,別成天沒事兒的在十方山離遛狗。看着就心煩。小師弟,甭理他們,來去我院裡吃糕點。”白橋揮了揮手,不耐煩的看了一眼薛貓兒和段純陽,便朝着聶秋再次展露了一抹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