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裡面已經知道,十九年前的那個賊婆沒有死了。”“這只是亂麻中間的一條線,其他的也遲早會查出來。要麼一兩個月,最遲不過三個月……天策府的那些人,當之無愧是範堯的好狗,鼻子很靈光。”
這聲音聽上去溫潤細膩,聶秋順着井邊看去,卻看到的是太監魚朝思,雙手插在袖子之中,和二師兄白橋並肩而行。
“等他查出真相,他會怎麼做?”第二個聲音是二師兄白橋。
“只有天上諸神知道,”第一個聲音說。聶秋看到火把冒出一縷灰煙,一邊冉冉上升,一邊像蛇似的翻騰纏繞。“那羣憨貨想殺了賊婆,更糟糕的是,他們會把所有的事情搞砸。你也已經看到了,那個孩子已經長大成年,如今的他可不是一條小雜魚,我現在越看越覺得,他真像他的父親!。”
大太監的聲音有些急切的說道:“如果真的殺了賊婆,天知道那個孩子會做出什麼事情。”
“會殺了十八年前那場血案的兇手?呵呵,太監,你來告訴我,如果那個屠夫知道了,十九年前的賊婆已經倒戈,他會怎麼做?”二師兄帶着口音的聲音抱怨,“現在殺了她有什麼用?讓這個孩子沉不住氣,自己跳出來?”
“他會把整個朔州城再來一遍十日屠!”魚朝思的語氣肯定。
聶秋趴在井邊,聽上去雲裡霧裡,不知道二師兄和這個死太監到底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秘密。
總之他感覺,揹着人說的話,總是見不得光的。
“還有一年,一年之後,他就要去長安了!”二師兄的白橋聲音有一些急切:“天神在上,房玄齡年紀這麼大了還這麼健朗,一點沒有老去或者告老還鄉的意思。他可是十幾年前那場血案的見證者!”
“我現在甚至懷疑,當朝第一宰輔活着就是爲了親眼見到那個孩子。”太監雙手插在袖子裡面,火把在他的臉上忽閃忽閃的陰晴不定。
“你要我怎麼辦?”拿火把的白橋問。
“對於大唐來說,死一個宰相和死千萬的士兵和百姓來說,哪一個更划算?”說話帶着口音,太監問道。
“你真是一個毒士!但是告訴我,這個世界有誰能殺了當朝的宰相?是你還是我?我們都不行,甚至我們都無法近他的身”白橋皺起了眉頭,道:“我的師兄怎麼說?”
“他當然不願意看到房玄齡死掉!”太監搖了搖頭,道
“但到必要的時候,他是站在天后的旗幟下?還是在太子的旗幟下?”太監回過頭看向白橋問道。他剛爬了這大段路,這時他停下來喘口氣。“我的師兄永遠會站在泥犁宗的立場上。”
白橋的這番話堅定不移。
二師兄和太監的已經走過了天井,看不到他們,但聲音依然傳來。聶秋認真的傾聽着。
“不管如何,我們都要幫助這個孩子。這是我們當年在他父親的靈位前發的誓言!”白橋語氣堅定的說着。
聲音越來越小,聶秋的心卻突然涼了一大截。
他不是傻子,卻也已經猜到了眼前的這兩個人再談論的是什麼。
殺死首相!
十幾年前的血案!
這一切的一切聽上去是那麼的聳人聽聞!
二師兄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那個護犢子的二師兄,和太監他們到底在談論什麼?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了聶秋的心中,他趴在天井的旁邊,總覺得剛纔太監和二師兄白橋談論的
事情之中,有那麼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讓自己隱隱地感覺到了一種不安的情緒瀰漫在身體周圍!
那種感覺就好像某一把尖刀正對着自己,牽動着自己一樣,一種自己的性命被別人牢牢掌控的感覺!
他不是特別的喜歡那個死太監,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魚朝思身上的那濃重胭脂粉的味道,還是陰陽怪氣的聲音。
而今天看到那個極照顧自己的二師兄白橋和他走在一起,秘密的商議着什麼事情,看似像是兩個陰謀家一樣,就更讓聶秋感到了一種不安。
難道自己看走眼了?二師兄表面上絕對沒有心中那麼正派?
忐忑不安的等待那腳步聲和談話聲徹底消失不見,聶秋這才順着原路返回。回到了房間之後,聶秋也顧不得那麼許多,立刻進入到舍利子當中。
如今唯有修煉,努力提升自己,才能把自己的性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
與此同時,相隔千里。
盛京長安,渭水河上紅粉畫舫,正在夜夜笙歌。
一艘孤舟在那河水之上輕輕遊蕩,一盞孤燈點綴的氣氛略顯淒涼。
一陣河面的寒風吹來,吹動了輕紗帳幔,冷風從窗戶裡灌了進去。
範琦打了一個噴嚏。
“阿嚏!”
“公子,看樣子是有姑娘在想你。”說話的人是那長安城裡人盡皆知,範琦**第一瘦馬的薛青衣。
“說不定是有人在罵我。”範琦自嘲的說道,一隻手卻也不老實,狠狠的在薛青衣的豐腴的胸前抓了一把,惹得那薛青衣嬌笑連連,花枝亂顫。
不得不說,這薛青衣的確是一個極美的女子,身段好的勾人心魄。在成爲範琦的寵姬之前,他輾轉於大陸各國,雖然不出名,但卻在一些堂子之中,也是千金難求的。
砰!
“啊!”
“啊!”
薛青衣和範琦同時一陣怪叫,整個紅粉畫舫都跟着顫抖了一下!
“什麼人!”船外的範府的侍衛一聲怒罵,抽了刀子。卻隨後確實聽到了一聲落水的聲音。
那侍衛被毫不留情的一腳踹到了水中。
“琦公子。”
聽到了門外的聲音,範琦緊張的臉上略微露出了一抹輕鬆。
他知道安全了,最起碼有門外那個人在,他很安全。
“小蹄子,給爺把門打開,把客人請進來,在燒一壺好酒。”
薛青衣極爲乖巧聽話的翹着香臀,半蹲半站的走上前去,將船門打開。
範琦很喜歡薛青衣,因爲他知道自己長得不算英俊,甚至有些醜陋,個頭還很矮小。可偏偏薛青衣就喜歡他,對她不離不棄。
也許是風塵女子的愛錢本性誰知道呢,反正範琦不去追究,更重要的是,他花的錢是他爹的,不心疼。就像他交朋友一樣,不管錢多與少,因爲都不會有他的錢多。
就像此刻,她打開門看到的是一個極爲英俊的男子,眉清目秀,一道劍眉,穿着一身玄黑色,銀邊的紫衣翻領長袍,衣袂飄飄,當真如同仙人一般。
可他卻仍然無動於衷,臉上始終保持着那種曖昧不明,卻又有些虛僞清高的表情。
“林侍衛...”範琦站起身來,迎了上去:“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是這渭水紅船的煙雨紅塵讓你心癢了?還是首相塔裡那的枯燥乏味的侍衛生活讓你寂寞了?”
“是房大人叫
我來的。”姓南的侍衛,像是永遠不會笑一樣,看着範琦,目光落在範琦的身上,神色不平不淡,不卑不亢。
“首相大人?”範琦挑眉,笑了笑。
林侍衛點了點頭,看向範琦,道:“天策府已經出兵前去朔州了!迫在眉睫!”
範琦嗤笑,滿不在乎的道:“這個國家還有什麼不是在首相大人的算計中嗎?他讓你來找我又是爲了什麼?我只是一個錢多了沒地方花的紈絝子弟而已。”
姓南的侍衛眯起眼睛,顯得極爲不願意,但卻還是咬了咬牙說道:“因爲房大人說,您是爲數不多能夠在危機時刻拯救這個國家的!”
“噗...”
正在喝酒的範琦笑的失聲吐了出來,酒水險些濺在了那個侍衛的長靴上面。
“首相大人是在誇獎我,還是在罵我。自古以來,治世之能臣的下場都不怎麼樣。”範琦攤開手,笑了笑道。
“第一,朔州城的誰生誰死和我無關,我只關心那個活下來的孩子。第二,再怎麼說那個人也是我的父親,首相大人讓你來找我,是想讓我背叛我的家族?”
林侍衛機械一般地回答道:“家國天下,你覺得家族重要還是大唐重要?”
一句話,落在了範琦的心坎兒裡面,看似沉重的一個問題,他卻輕貓淡寫,面含着笑意道:“和我自己比起來,他們都不重要!”
說完,範琦揮了揮手,像是咱驅散客人一樣,不耐煩的道:“回去告訴房玄齡,就說天策府的狗鼻子再靈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讓他把心放回肚子裡,年紀這麼大天天提心吊膽,我真替他的身體擔心呢。”
範琦的一句話好像讓那個姓南的侍衛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立刻點了點頭,抱拳拱手就準備離開。
“林侍衛...”
卻沒想到,臨走前,被範琦叫住了。
“什麼事?”那林侍衛沒有回頭,問道。
“你多久沒有回泥犁宗了?”範琦繼續問道。
“很久了。”
“作爲唐渡厄的大弟子,你還真是沉得住氣。房玄齡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在他的跟前,也算是修行,如今修爲幾何了?長安城裡排的上第幾?”
一連串的問題問的那個林侍衛有些不耐,皺着眉頭,道:“我有罪在身,不能回山。至於最後一個問題...”
範琦饒有興趣的看着他,似乎迫切的想要知道,如今的唐渡厄的大弟子林蒼南如今究竟修爲幾何,在高手如雲的長安城裡面,林蒼南的修爲究竟如何。
傳說他三年之前便已經築基九層,只差一步便能突破夜遊。更有甚者傳聞他是長安城內,築基一下無敵的存在,但究竟如何,卻無人知道。
“算了,你不想回答就算了。”範琦揮了揮手,看着那林蒼南一臉不耐煩的像是趕蒼蠅一樣。
“臨走我在順便送你一句話。”範琦翹起二郎腿,對那林蒼南的背影說道,
“君子不奪人所好,我雖然沒什麼朋友,口碑也不好,做事混蛋了一點。喜歡女人,但我不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要報仇,別見到姓範的你就眼紅,我是無辜的。”
聽到這話,沒來由的那林蒼南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然後推開船門。
冷風關緊船艙,範琦打了一個哆嗦。卻隨着那刮進來的冷風,他聽到林蒼南的嘴中甩飛出來了一句話——“天字第一號賤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