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渡厄離開之後,白頂大殿之中的衆多修士,很自覺的讓開了一個五十步左右的空地。仍有許多修士把目光投向祭酒大長老。
可是卻發現那泥犁宗的祭酒大長老,仍然好似小憩一般,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好似睡着了一般。若不是他人在這裡,又加上那在七大宗內本就超然的地位,怕是沒有多少人會在意,這個一臉褶子,老態龍鍾,形同枯朽老木一般的老人。
“大師姐。”
蘇璇璣的二師弟上前,想要說話,卻又欲言又止。離山宗門內的弟子都知道蘇璇璣的脾性。事已至此,對方把話已經放在了他們離山的面前,蘇璇璣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
方纔江楠的一番羞辱怕是已經讓他記在了心頭,此番斷然是沒有讓她回頭的可能了。和白橋的一戰也已無可避免。
“白師兄。”蘇璇璣上前一步,抱拳拱手。雖說此時已是劍拔弩張,可蘇璇璣仍然將那表面的功夫,做的極好,七大宗內的恭敬禮數,她一點也沒有丟掉。
她說完,一旁離山的一位師弟,便將一把細長的白色小劍交予她的手中。
嚶...
只見那蘇璇璣將手中的細劍從那劍鞘之中緩緩抽出,緊握着劍柄,卻仍然無法阻止那劍身碰撞劍鞘所產生的顫抖。而伴隨着那劍身的顫抖,陣陣水滴一般的金屬玲瓏的脆響悄然的傳遍白頂大殿之上。
“細雨劍!”
有那識貨的泥犁宗的弟子,一眼看出來了蘇璇璣手中的這把劍。
劍是好劍,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好劍!
取的是那北荒折劍山中的寒鐵熔鍊打造,早些年的時候便是那離山宗內,用劍的第一高手龐細雨的兵刃。也正因爲龐細雨的威名,賦予了這把劍得天獨厚,獨一無二的氣質。
吹毛短髮,削鐵如泥的寶劍!
龐細雨本就是三百年前離山宗內的第一用劍高手,卻是一個寒門出身,本事那北荒一個鐵匠世家的孩子。十五歲之前不懂劍法,卻機緣巧合之下,鍛造出來了這一把細雨。十五歲之後無師自通,領悟劍道,成就了北荒第一劍客的名聲。拜入離山,一直到七十歲羽化,留下了這一把細雨,無人傳承。
衆多離山的弟子見到周圍那些泥犁宗的修士,臉上覆雜的表情,卻也是難掩心中的驕傲神色。那蘇璇璣的二師弟,微微一笑,道:“龐細雨先師,羽化之前便將細雨藏於山中某處。只等有緣弟子取走。蘇師姐閉關三年,三個月前出關,山中突生一道直衝九霄的劍氣。離山宗的正道仙松下的一塊飛來巨石,突然崩開,這把劍得以重現天日!”
這蘇璇璣的二師弟聲色並茂,說的極爲得意驕傲。
實際上他的確有這麼驕傲的本事,這一把細雨,的確算得上是那傳奇品的神兵。
那三百年前的中土世界,用劍的第一高手絕非是蜀山劍宗的那位劍聖大人。那時候大陸之上,公認的第一用劍高手,正是離山宗內,錘鍊了百年鑌鐵,鍛造了數十把神兵利刃的龐細雨。
他的劍,一如他的人一樣,本就是一段傳奇!
只
是如今卻被那蘇璇璣得去,當真那離山宗的弟子有羨慕的,自然也有嫉妒之人。而如今,細雨重新現世,周圍的泥犁宗弟子眼見這把傳說中的神兵利刃,當真也是眼珠子直勾勾的看向那寶劍,心中也是難掩激動和嫉妒的神情。
“白師兄,你的劍呢?”蘇璇璣手握細雨,走到了人羣前的空曠處。
春日陽光之下,日頭漸升。本已接近晌午,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子讓人昏昏欲睡的慵懶之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晌午的春困還是別的原因,白橋打了一個哈欠。揚了揚手中的兩把藏在寬大袖子之中的短劍,示意他的兵刃便是手中的這兩把普通的小劍。
“白師兄真是好魄力,用這等普通的匕首一般的短劍,對抗細雨?到時候輸了可不要給自己找藉口。”蘇璇璣的二師弟冷笑一聲,不以爲然的掃了一眼那白橋手中的兩把短刃。
說是短劍,倒不如稱作匕首。
劍鋒不過二尺長,不足半寸寬窄的劍身。樸實無華,與其說是劍,倒不如說是匕首。
蘇璇璣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是因爲不滿意白橋這麼一副臨戰之前,仍然滿不在乎的態度和表情。還是不滿於白橋手中的這兩把,極爲普通的短劍。
“你們離山的弟子眼中,難道好的劍就必須有一個名字嗎?”白橋的反問,讓那蘇璇璣和他的師弟啞口無言。其他離山弟子則更是嗤笑輕蔑不止。
在那離山宗內,細雨的地位便是代表着三百年來離山宗的興盛!自然而然非比尋常。而在他們的眼中,細雨便是天降的神兵,能夠和細雨相提並論的,只有那蜀山的“拂曉”,以及傳說中的魔宗寶劍巨闕,除此之外,任何的兵刃,都是渣渣。
“呵呵...”
然而就在這時候,那白頂大殿之上,突然傳來了一聲毫無底氣的笑聲。一羣驕傲的離山弟子本是氣勢高漲,但聽到了那一聲輕笑卻立刻皺起了眉頭。
尋着聲音看去,卻看到不遠處大殿前的祭酒大長老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一雙粗糙的老手握在一起,乾硬的滿是老繭的手掌揉搓在一起,許久之後,目光之中終於透出了一抹精芒之色,看着白橋,略微點了點頭,留下了一句極爲簡單的話:“好劍,一雙絕倫的好劍!”
言罷老頭再次閉上了眼睛,斜靠在那太師椅上,繼續一副睡着一般昏昏欲睡的樣子。
他的一句話讓那些離山的弟子好不惱怒,畢竟誰都看得出來,白橋手中的劍只是普普通通的兩把兵刃,根本談不上是什麼好劍!
怎能得到大祭酒的一翻誇讚?你細雨是什麼劍?離山三百年來最爲鋒利的一把劍,能夠和細雨相提並論的都是神兵利器,這兩把普通的短刃,怎麼能在細雨面前,稱之爲好劍?
當然也有心細的離山弟子,皺起了眉頭。
這祭酒長老,本事蓬障島的先民指派。七大宗門之中多多少少都有一兩個祭酒長老。按理說,離山和泥犁宗的爭端,本來就和蓬障島的先民無關。這大長老的態度本來就應該是中立,所以他斷然不可能隨意誇讚離山和泥犁宗的任何一方。
可是他剛纔的一句“好劍”卻是讓所有人心中一緊,不由得多像,難道這白橋手中的兩把短刃,真的是什麼不出世,無人知的神兵利刃不成?
中土歷史上的確不法那些其貌不揚的神兵,最出名的莫過於那北荒侯雪崖上,插在城頭數百年的,無人取走的通體黝黑,好似一塊黑炭一般的“衆生”。
祭酒大長老的一語好劍,不管是泥犁宗的弟子還是離山的弟子,都聽得雲裡霧裡。
站在白橋身後的聶秋,卻是看得真切他那手中的兩把劍。
劍刃寬,劍身厚重,兩把短劍,恰巧能夠小心翼翼的藏匿於長袖之中,倒是和白橋的長袖極爲貼合。手腕一抖,短劍落下,握於掌中。比起蘇璇璣手中的“細雨”。
二師兄手中的這兩把劍,的的確確極爲普通。但是卻有不那麼普通。
聶秋看向四周,不知道是否是自己距離師兄很近的緣故。他看的那兩把樸實無華的短劍之上,隱隱的散發着一股血腥氣息。聶秋就在白橋的身後,卻能夠感覺得到那一團血腥氣在自己的鼻尖縈繞,
那氣味就好似是置身於血肉絞盤的萬人戰場的中央一般,血腥之氣如同附骨之蛆一般,讓人渾身不適。
看着那兩把劍,聶秋沒來由的想起來了許多過往的鬼怪傳說。傳說那大約五百年前,前朝天寶大將軍,殺人無數,名聲遠播,能止住小兒夜啼。
手下兵將號稱虎豹騎,共有五千餘人。俗話說,人上一天,徹地連天。那虎豹騎跟隨天寶將軍征戰四方,殺人無數,均是那百戰死士,所到之處能把白雲染紅。
這說的便是煞氣!
人本有三氣聚體,靈氣,屍氣,鬼氣。而這煞氣,便是死後所殘留的氣息,活人若是沾惹了,便跟隨身體一身一世,洗都洗不掉。
那虎豹騎征戰四方,殺的人自然不少。五千虎豹騎,徹地連天,自然是那五千煞氣!
而這把劍,聶秋距離它幾近,卻也是能夠感受得到那劍中所蘊藏着的一股沖天煞氣!
“這把劍究竟是殺過多少人?”聶秋眯起眼睛,再看那二師兄白橋。卻是在他身上,感應不到如那兩把短劍一般的煞氣!
平淡的一個背影,走到了人羣的中央,而後拳掌交織,行了一個基本的禮數,道:“蘇師妹,討教了。”
先禮後兵。
言罷,二人便不再有過多的糾纏客套!
蘇璇璣率先除了首!
叮咚!
她出劍,劍芒四動,卻是帶着一陣叮咚的如雨落青石的清脆鳴響。
“秋雨連!”
“風雨搖!”
“春雷起!”
蘇璇璣一聲嬌吒,連連喊出三個劍招,手中的劍卻是眼花繚亂,好似使出來了上百劍招一般!
雖說她是女人,但卻氣息十足,平趟的一步向前疾步邁去,腳下一雙鳳緞金蓮鞋,踏在了那光滑的青石板上。身體自行周折擰了半圈。而後手腕猛烈的甩動起來,片刻之後,她手中的細雨,陡然甩開了一條極爲細長,也極爲驚豔的弧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