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女子叫青婷,吳國生人,說話便有那麼一股子好聽的吳儂軟語,年紀嘛不過十六七歲。早些年的時候南郡澇災,和家人走失了。我見可憐便養在了府上,隨後便跟着這支樂手隊伍一道走南闖北,是個好苗子,你若是願意今晚便帶回去。”範琦端着酒杯,咬了一口杯中的青梅,湊到了聶秋的跟前說道。
那名爲青婷的女子應該是無姓的,生的的確玲瓏可人兒,身段曼妙,嗓子清幽。那一雙彈琴的手,則更是溫潤剔透,好似羊脂玉一般。長髮及腰,舞步曼妙生姿,是那種看一眼便能讓男人慾罷不能的。
“你這買賣孤女,就不怕將來報應?”聶秋挑眉,譏笑那範琦。
“我若不買下來,就任憑看她餓死?或者被那難民暴民蹂躪?亦或者是送到青樓裡面?換句話說,是我救了她。”範琦一本正經,倒是讓聶秋無言以對。
“既然如此,你又爲何不納了她,做個丫鬟也是好的。”聶秋隨口道。
“你不懂,青婷這般的女子,出身雖然貧苦,但好歹未經人事,心裡和身子也都算乾淨。可畢竟是半個戲子,莫說是納妾,就算是當做丫鬟,若是被我爹知道了,她的結果絕對生不如死。”
“怎麼說?”聶秋挑眉,看着範琦,卻是覺得這矮子一臉世故,好似說到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
“你別問了,有一天你會知道的。”範琦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舉起青梅酒一飲而盡,又對那青婷道:“小青婷!”
起舞的青婷停了下來,微微欠了欠身,道:“少爺。”
她目光動人,看着範琦,卻是眉宇之間散發這一股感激之色。這倒是讓聶秋感到好奇,他認識範琦也快一年了,可是從未見過有女子能對他這般態度。
多數人見到範琦,都是滿是鄙夷之色。
原因嘛,很簡單,他的出身太好!
出身將門,卻偏偏成了一個草包。
大將軍範堯在無數人眼中那邊是戰神,兵仙!不可詆譭,可偏偏小兒子範琦的存在,就成爲了這完美戰神的一個缺憾,他怎能不被人輕視和看不起?
可唯獨這個小姑娘,看着範琦,卻是滿眼感恩戴德的表情,倒是讓人不免覺得好奇。
“小青婷,這位聶公子五日之後入長安參加百子宴,身邊缺少一個搭理雜物的丫鬟。你可願意跟着他幾日,幫她處理一些瑣碎之事?”範琦輕描淡寫的說着。
那名爲青婷的女子聽聞,看向聶秋,臉上卻並無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微微的欠了欠曼妙的身子,道:“青婷願意聽公子安排。”
聶秋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尷尬,湊到範琦的身前,小聲且謹慎的道:“這樣不太好吧。七大宗門以及江湖上諸多宗門,散修的弟子都去參加百子宴,也沒
聽說過哪家的修士專門帶有丫鬟一道,這個規矩我不好破了吧。”
一旁的二師兄白橋也是聽到了聶秋的這番話,湊到他的跟前道:“小師弟,這等事情本就不算規矩。你一次進京參加百子宴,總得有一個人帶領。身邊有一個丫鬟陪着,也總是免去了不少的麻煩。”
“可是…”聶秋看向白橋,心想着,你當師兄的都沒有帶丫鬟,我這個做師弟的帶個丫鬟,這成何體統。總之,太高調了一些。再說,聶秋從小到大,也沒有過過錦衣玉食的生活,這唐突的身邊有了一個侍奉之人,還是一個長相清秀,算得上美女的丫鬟,總讓聶秋覺得有些尷尬不適。
喝的醉醺醺的大太監魚朝思,雙頰通紅,斜靠在桌邊,捧着一杯酒樽喝了一口,他一直沒搭腔說話,但聽到聶秋說出這番話之後,臉上卻也是露出了些許的滿意和欣喜。
他混跡於長安權力中心十幾年,豪門望族的世家子弟,有幾個臭錢,仗着家族得意忘形,放浪形骸的事情他見得太多了。
而憑藉聶秋如今的名聲,莫說是河間地,西境,哪怕是長安城也是有不少雙眼睛盯着他。
而又身背功名和軍功,換成別人怕是真的會得意忘形。但是聶秋能如此律己,低調行事,卻是讓他刮目相看。難免的心中又對聶秋有了不少的好感。
“聶公子這倒是多慮了,百子宴上百年輕修士,均是全天下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儒生有書童,劍客有侍劍童子,道士也有道童。你隨身帶一個丫鬟,倒也不算破壞了規矩。”魚朝思輕描淡寫的說着。
聶秋卻是心想,你一個死太監當然沒什麼感覺。可自己畢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獨自一人也就罷了。若是旁邊跟着一個如此水靈的姑娘照顧自己的起居,長此以往,這得是多麼心癢難當的一件事情?
哪知道聶秋剛想到這茬,一旁的範琦的一句話悄悄的飄到了聶秋的耳畔,道:“青婷這丫頭出身貧苦,跟隨我這麼多年。名爲丫鬟,實則把她當做妹妹。雖然出身貧苦了一點,但將來若是時機成熟,你納了當偏房也算是給了這丫頭一個好歸宿。十里長安,渭水旁不少風花雪夜。人啊,不能老是一直繃着。這青婷丫頭還是完璧之身,就當是本公子送你的一大份人情了。”
正在喝酒的白橋這話聽得真切,當即一口酒水噴了出來。
青婷似乎也是聽到了這番話,俏臉兒當時立刻如同一顆熟透了的蜜桃一般滿是紅暈。
“這麼好的事兒爲啥你總是想着我們家小師弟,你就沒看到你旁邊還坐着一個大活人呢?”
範琦隨意的颳了白橋一眼,道:“此去長安,你會缺個暖牀的丫鬟?”
……
幾日之後,泥犁宗參加百子宴的弟子前行出發。
這大唐百子宴,不比尋常的宗門比試,泥犁宗顯得格外看重。八架騰雲車,卻早已在山門下等候多時。
這騰雲馬車套着的是三匹純種白馬,據說是有那獨角獸的血脈。七大宗門參與百子宴的弟子之中,也就是泥犁宗會有如此闊綽的手段,若不是九象徵着九五之尊,怕是泥犁宗當真敢用九套馬車,
唐渡厄和江楠一道下山送行,此行千歲寒雖然只有兩個弟子一同前行,但是卻也是極爲重視。
坐在馬車之中,和師傅師姐話別之後,聶秋轉而問那二師兄白橋:“師兄,你已在那英才榜上取了第六的名次,爲何還要參加百子宴?”
白橋正捧着一小把話梅吃着,放進嘴裡一顆,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我聽說今年百子宴黃昭也要來,尋思着便想見見他。”
“你們認識?”聶秋挑眉問道。
“並不認識。”白橋搖頭回答道。
“既然不認得,你這又爲何?”
白橋看向別處,十方山中雲霧繚繞,卻遮不住那滿山仙氣縈繞。瓊樓玉宇之中,泥犁宗的山文頂上,宮闕無數,遠遠的看去,便是一派恢弘氣勢,襯的那白橋眼神迷離。
“都說英才榜上二十六修士,那黃昭能排第一也是去年的事情了。我修行一年,爲的不就是今日嗎?”
聽到此言,旁的修士臉上面露出來一抹驚容。
“師兄你的意思是?”
“擊敗他!當第一!”白橋輕笑了一聲。
聶秋有些恍惚,他知道二師兄的修爲進步飛速,那蘇璇璣厲害,卻在二師兄的面前根本不堪一擊!而他如今能否擊敗那英才榜第一的黃昭,卻也是並不好說。
二師兄如今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修爲境界?恐怕也就他自己知道。
師兄弟二人正說着,聶秋抓起一顆話梅放進嘴裡,酸甜可口,眼神尋向別處的時候,駕車的馬伕輕輕的揚起手中的鞭子,一聲脆響,白馬神駿緩緩前行,然而當他轉頭看向別處的時候,卻看到那不遠處前面的馬車之中坐着雷霄峰的弟子。
今年雷霄峰一共派去三名弟子,而那段純陽卻也是在那三名弟子之中。
“宗門之中傳說,前些日子,雷霄峰的長老赫連燎原煉出來了一顆環氣虎胎丸,給那段純陽服用,藥用之下他已突破了煉氣八層境界!進步神速。此行前去,這段純陽和那幾個雷霄峰的弟子,怕也是我們的一大絆腳石!”
白橋言罷,聶秋眯起眼睛,卻正好那段純陽回過頭來,二人四目相對,都是止不住的激盪起來心中一團隱晦殺意!
聶秋卻是突然沒來由的感覺到,此去長安之行,怕又要生起無數波折,而不遠處的馬車之中坐着的段純陽,這一段生死宿敵之間的較量,怕也是在所難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