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秋換好了學袍,穿在身上,卻發現這學袍製作精細。雖然用料是北方多見的長袍,穿在身上卻也是極爲貼合。
隨後聶秋在一名學監的帶領下來到了書院西南的學舍,這裡是書院學子住的地方,一個三層的紅色閣樓便是黃班的所在。
“以後你就住在這裡,有什麼事便來找我,不可麻煩其他的學府內的先生。”領聶秋進來的學監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之後,便將聶秋領到了自己的房間之內。
這房間不大,兩張牀,一面書架,兩個書案,朝南靠窗的位置還擺放着一盆吊蘭。聶秋進了房間,門外便來了不少學院的修士,壓低了嗓子交頭接耳起來。
“這人就是聶秋啊?”
“聽說就是他,鄉試比鬥當日臨戰突破,憑淬體三層的實力擊敗了淬體四層的何遠,一時間名聲鵲起呢。”
“也沒長三頭六臂啊。”
“普普通通的也沒個啥過人之處,咋還能臨戰突破,越級挑戰?”
周圍交頭接耳的聲音傳到聶秋的耳朵裡面,聶秋卻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一時之間學院裡面已經傳開了自己的名字。
“行了行了,你們都沒事幹了嗎?天地玄黃四個班,你們黃班的人怎麼就這麼散漫?”學監看不過去了,趕蒼蠅一般的揮了揮手。可顯然,沒什麼用,那些圍觀而來的修士仍然站在門口,交頭接耳,全然沒有把那學監的話放在心裡。
“行了,讓讓讓,別擋着路啊。老子是金屋藏嬌了還是咋的?咋來了這麼多人!”
正說着,門外傳來了一陣不耐煩的聲音,尋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卻看到一個五短三粗的胖子,抱着一籠肉包子,滿面紅光的從人羣裡面擠了出來。
“喲?我說呢,來新人了。”那胖子五短三粗,袍子下襬完全遮蓋了小短腿,抱着一籠包子,老遠便能聞到一股肉香。
這胖子長相醜陋,五短三粗,幾乎看不到脖子,抱着包子的籠屜上面滿是油膩,卻也絲毫不顧的抱在懷裡,生怕別人搶走了一樣。
“龐少爺,您這是上哪遛彎兒去了?從哪搞來的包子?”有人一邊說話,一邊把手往那籠屜裡面伸。
“別亂動,搶我包子小心剁手啊!”胖子像是維護自己的水靈媳婦兒一樣,怒目圓睜,佯裝生氣,卻拿了一個個頭較小的包子遞了出去。這舉動引來陣陣鬨笑,顯然這胖子在黃班的人緣應該不錯。
“新來的,吃包子不吃,剛出籠還熱乎呢。我從後廚順來的。”這胖子聽稱謂,別人叫他什麼來着?哦,對龐少爺。再看他腰間的一條貼身玉佩也是不菲,不像是一個吃不飽飯的寒門士子。
聶秋好奇,既然是小富之家的子弟,怎地就落到黃班?
聶秋也不客氣,捏了一個包子放在嘴裡,含糊不清的道:“謝了。”
“都是睡一個屋檐下的,說謝就見外了。改天你有好吃了分與我吃便是。”這叫被人叫龐少爺的倒是心寬體胖,人也倒是好說話,一來二去便和聶秋熟悉了。
學監看着樣子,瞥了和胖子自來熟的聶秋一眼,面露出淡淡的不屑,心說這好歹也是今年鄉試的第一解元?就這德行?
等周圍人和那學監走了,這胖子才問了正題。
“敢問叫啥名字?”胖子吃了一口胖子,滿嘴流油的道。
“聶秋,哎,我說你有醋嗎?”聶秋也不客氣,即然這樣胖子自來熟,聶秋也跟着自來熟總是沒錯的。
“我倒是也想來點醋來着,可惜手上沒有。對了,你叫啥來着?聶秋?等會,這名字咋聽着這麼熟悉呢?”胖子愣了一下,卻突然擡起頭,道:“哎喲,
你就是前些天鄉試比考臨戰突破的那個寒門士子啊。”胖子含糊不清的笑了起來。
“正是在下。”
“我叫龐鳳雛,城南十里堡龐家的門外嫡子,見笑了。”
怪不得,是私生子。
不過這胖子倒是心態不錯,絲毫不介意自己的私生子的身份。如此一來也合情合理了,但凡是家裡有些底蘊的世家子弟,也不至於落到黃班裡面。若是私生子就另當別論了。私生子多數是家族當中沒有地位的,能進學院已經極爲不易,上那天地班卻是難上加難。
聶秋和龐鳳雛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分吃完了手裡的包子。龐鳳雛意猶未盡的拿袖子擦了擦嘴角,說道:“再過半個時辰便是費長房的煉藥課,老頭古怪脾氣,我有心翹課,但奈何怕被老費抓走抽鞭子。”
龐鳳雛說着,扭捏的揉着自己的身上亂顫的肥肉,提起費長房的名字,更是渾身好似有萬般的不自在一般。
倒是聶秋愣了一下,自自己進了朔州書院起,費長房的名字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的。
似乎整個書院費長房都是一個強悍的存在,已經知道,書院裡面老夫子不管瑣碎的事情,老夫子之下便是大先生說的算,但似乎大家都並不在買大先生的賬,反倒是這費長房聽人口口相傳,卻是多數都帶着些許敬畏。
“一會跟我去藥堂,咱倆以後同在一個屋檐下吃住睡,理當互相照顧。你吃飽了吧?吃飽了咱就一起去藥堂,費長房這老頭子脾氣古怪,你第一天來不可吃到,否則這老頭子能記恨你一年。”
看龐鳳雛這樣子聶秋就能猜的八九不離十,這胖子九成在費長房面前吃過大虧。
“那多虧龐兄了。”聶秋抱拳拱手,禮貌到。
“什麼謝不謝的,這話聽得生分。”龐鳳雛說着,一把便抓着聶秋的手,將屋子門窗鎖好便離開了學舍,穿過迴廊,來到學府中央書堂,此時卻也來了不少的人。
來到學堂,卻也有了不少的人,龐鳳雛看樣子在書院裡麪人緣極好。一進屋子,便有不少人上前和他開起了玩笑。聶秋站在一邊,小透明一樣,說的少,聽的居多。
果不其然的是,天地玄黃四個班,黃班的修士水平參差不齊。多數都是寒門士子,少數幾個闊氣一點的,不是家道中落,便是和龐鳳雛一樣是家中的庶出。
聶秋和龐鳳雛進學堂的時候,引起了不少的注意。多數人都把眼睛盯在了聶秋的身上,交頭接耳,指指點點。顯然也都不明白,今年鄉試的解元怎麼就跑到黃班來了。
“喲,小子。”正當聶秋和龐鳳雛自來熟的談笑風生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輕盈的女聲。
回過頭,確實一身鮮衣怒馬打扮的短髮少女,站在了聶秋的身後。
砰的一聲,那少女突然出手,衆目睽睽之下,一記撈月手奔着聶秋雙腿之間鑽了過來。
聶秋只覺得雙腿間一陣涼風鑽來,當下冷汗便流了下來。當即側身一個滑步躲開,架勢擺了開來,臨戰姿態。
動作一氣合成,瞬間在學堂內擺開了架勢,倒是震了黃班不少的弟子。有幾個更是看着聶秋的這拳路,不由得嘖嘖稱奇。
難怪的是今年鄉試解元,出手果然有着淬體三層的勁道和凌厲。
“哎喲,傳言不加,你還當真臨戰突破了淬體三層。”
等聶秋定睛看去的時候,卻長出了一口氣,因爲那少女聶秋自然認得。正是鄉試比考當日,被自己佔了便宜的紅衣少女昭華。
這女人和聶秋搭手,上來便被襲胸,羞愧難當便退出了比鬥。
但按照大唐律,鄉試前四
名是有機會進入書院修習的。昭華雖然退出了比鬥,但是卻也取得了名次,故而進入了書院。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也在黃班。
“見面就要拆祠堂,多大仇?”龐鳳雛一臉油膩膩的笑容,看着美貌女子昭華,卻也不知道,這昭華是不喜歡男人的。
“滾一邊去。”昭華甩手,理都不理龐鳳雛,看着聶秋上下打量,道:“堂堂鄉試解元竟然淪落到了黃班,嘖嘖嘖,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昭華開門見山,只是這番話說的卻讓學堂內諸多黃班弟子有些不舒服。
聶秋低眉順眼的道:“昭華姑娘別笑話我了。”
那昭華爽朗一笑,勾着聶秋的脖子,將聶秋拉到了一邊。一旁的龐鳳雛看到二人這般親暱便也往上湊了過來。當然,不光是龐鳳雛,黃班內的其他弟子看到這一幕,卻也都是好奇,聶秋和昭華二人關係究竟是怎樣,竟然如此親暱?
“我來書院帶了幾瓶好酒,晚上賞臉去我那裡喝一杯?”
聶秋是知道這昭華男兒脾氣,又有磨鏡癖好,當下也不拒絕,道“你給個時間便是。”
“三更之後,我去找你。”昭華乾脆的說道。
“加我一個,加我一個,你們帶就,我有肉!”龐鳳雛一臉笑容,油膩的大臉擠過來,道。
“多你一個不多,但切記不可讓別人知道,咱們偷酒喝。”昭華壓低了嗓音,環視四周,那些其他學子好奇的目光在她看來多少有些警惕。
“好說。”聶秋也同樣乾脆的回答道。
三人交頭接耳,雖然之前都不認識,但此時此刻熟悉的程度好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龐鳳雛玩世不恭,昭華則是直爽性子,聶秋屬於萬金油。不過多是,三人歡聲笑語,引來一羣人詫異側目。
過了大概一盞香的功夫,學堂裡面安靜了下來。緊跟着門外走進來了一個老者,看上去怎麼說也年過六旬,但卻精氣神保養的極好。舉手投足間,卻有着一股大儒氣息,但說話鏗鏘有力。
聶秋因爲是新來的,便坐在最後一排,但卻也能依稀感覺得到這老人身上的一股隱隱的浩然之氣。
聶秋猜的,這人便是朔州書院裡的一等大藥師費長房。
“《藥理二十四講義》與《駁雜百草集》都可念過了?”老人一進屋,目光大致掃了一眼學堂裡的衆人,目光在聶秋的身上略有停頓了一下,卻也很快移到別的地方,翻開了一本厚重的書籍,說道。
“回稟上師,唸了。”臺下十幾個黃班的學子,倒是語調一致,回答的極爲默契。
“今日傳授煉藥手法,《藥理》和《百草集》都是入門的玩意兒。你們就算倒背如流了,若是沒有一個好的煉藥手法。就是萬千良藥放在你麼面前,也是兩眼一抓瞎。今日便傳授你們一手摘草的手上功法,切忌用心學。”費長房唸叨着,將一疊功法典籍傳了下去。
而後那費長房環顧四周,目光卻落在了聶秋的方向。而後擡起手,來,對着聶秋說道:“聶秋,你上來,和我搭手,給衆人做個示範。”
聽到費長房叫自己的名字,聶秋彈簧一般站起身來,腰桿繃直,如臨大敵的樣子。
“是,上師!”
這動作引來不少人的竊笑。
費長房環顧四周,那竊笑的幾個人頓時噤若寒蟬,他冷冷冰冰的道:“不必緊張,照我說的做便可。”
聶秋彎腰躬身作揖,道:“是,上師!
說完便走向費長房,但心裡卻是好奇,這費長房之前從未見過,二人更爲有過交集。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