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氣劇烈的竄動起來,變得不再穩定,微微顫抖。
玉面男子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
也有可能是今天自己最後的機會,他忽然擡起頭來。雙眼一片冷漠。冷漠的深處是怨毒的野火。
……
……
夏雨青石的西來客棧四周,驟然間變得肅殺起來。
面具男人揮袖拂雨,道袖輕舞,風雨大作。
這一拂裡,蘊藏着他絕對的憤怒。
這些憤怒來自於胸口的劇痛,那些年在桃花塢沉澱數年的羞辱和傷痛,此番下山,他心中的猛獸早已出籠,迫不及待的嗜血!
在他的想像中,身賦絕學,一身驚天修爲,又是那西海桃花塢的殺手,晉入築基九層,今日重臨中土,理當瀟灑踱步而出,輕描淡寫地擊敗所有敵人!
然而誰能想到,從戰鬥一開始,他便始終落在下風,準確地說,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卑微境地之中,根本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一身霸道的築基九層的修爲,還沒有得到絲毫展露,自己便受了極重的傷!
險之又險地硬抗閃避着十妖熔金箭,還有一枝箭懸在聶秋的身體周圍,七箭之後,帶着玉面具的男人被壓制的苦不堪言,羞辱到了極點,也憤怒到了極點。
這看似簡單的道袖一拂,有着壓抑多時的怒火和被壓制到極點的戰意,一旦施出,威勢十分驚人,西來客棧殘破石階上下,雨水驟然一空,無數滴水珠,被盡數捲入袖風之中,然後狂肆地向聶秋襲去。
磅礴以至狂暴的天地元氣,混合着雨水前行,竟似比十妖熔金箭也不稍慢幾分,每滴雨水,彷彿都變成了一根羽箭,或是一顆堅硬的天外飛石。
更令聶秋感到莫名畏懼的是,那些迎面撲來的漫天水珠。在雨空清光的照耀下,竟似塗了一抹淡淡的黑色,透着股詭異的危險味道。
聶秋悶哼一聲,射出了第七枝熔金箭,這時,那漫天黑色的雨水便到了身前,他只來得召喚出如月,橫在了自己的身前!
漫天雨水。像密集的箭矢般,擊打在劍鋒上。
還有很多雨水,擊打在兩側的牆垣上面
周圍的樹木花草在劇烈地顫抖,似乎隨時可能連根拔去,看上去就像整個長街都暴露於風雨的洗禮當中,顯得極爲單薄可憐。
漫天黑雨太密太多,饒是如月舞動起來,面積再如何的大,也無法完全擋住,聶秋沒有注意到。
如月並非密不透風,終於有幾滴雨水滲透了進來,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每一滴雨水,力道都好似那幾百步外飛來的石頭一般,強而有力!
蓬蓬幾聲悶響,過後一滴雨水落在了聶秋的胸前,隨之心口一怎劇痛,好似五臟六腑都被絞動了一般!
他緊緊握着劍柄,右手關節微微
發白。脣角淌出鮮血。
與漫天夏雨無關,是因爲他運用真氣射出了熔金箭。因爲太過匆忙,而且隱隱中對帶着玉面具的男人拂過來的黑色雨水感到忌憚,所以這一箭,未能射中帶着玉面具的男人的身體。
十妖熔金箭對真氣的消耗極爲劇烈,然而今日七枝熔金箭連射,中間沒有任何停頓,也沒有休息恢復的機會,就如同七次閃電連續在雨雲中亮起一般,如此高頻高密的射擊。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幸虧修行炎陽異火,而進階了築基境界之後,丹田識海得到了很大的強化。不然僅僅是連續射出這七枝熔金箭,聶秋便會虛脫倒地。
……
最令面具男人感到心寒和震驚的,不是聶秋十妖熔金箭的威力,也不是此人在戰鬥中展現出來的強悍手段與意志,因爲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對手是怎樣的人,他只是怎樣也想不明白,爲什麼聶秋的第六根熔金箭能夠射中自己。
如果不是屈辱的用胸口原先就有的箭洞避過這一箭,他或許會被射成重傷,甚至有可能死亡,然而當時他已然進入築基境對戰的領域,整個人與周遭的一切融爲一體,聶秋的修爲尚在築基一層,憑什麼能夠捕捉到自己?
玉面具男發現聶秋的身上還有很多秘密,或許那些秘密不是在他身上!而是在這周圍,也就是說,這周圍,有人在幫着聶秋尋找自己,定位自己的方位
帶着玉面具的男人看着聶秋被雨水打溼,卻毫無變化的臉,神情微異說道:“你真是個怪物。”
聶秋看着站在石階後的帶着玉面具的男人,看着他胸口那個洞,說道:“你纔是怪物。”
帶着玉面具的男人擡步走下石階,面無表情說道:“彼此彼此。”
聶秋說道:“客氣客氣。”
帶着玉面具的男人說道:“這次不客氣,輪到你死了。”
聶秋說道:“何以見得?”
帶着玉面具的男人看着他周圍已經沒有熔金箭,便微笑問道:“你沒箭了!?”
聶秋心情漸寒,臉上的笑容卻比對方更加真摯,說道:“我又不只是只有這一種手段。”
帶着玉面具的男人說道:“我的人已經到了,你還有什麼手段,儘管亮出來。”
聶秋的笑容漸漸僵硬。
帶着玉面具的男人的神情愈發詭譎。
夏雨之中腳步聲漸漸疾匆了起來,長街上那十餘黑衣人終於來到了紅蓮寺前。
七箭連射,便是七道閃電,此時距離二師兄喊出帶着玉面具的男人的方位,其實只過去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可以想像這些長街盡頭,面具男人的幫手來的速度是多麼驚人。
……
……
聶秋的修爲是築基一層的初成,就算除了十妖熔金箭,他還有很多強大的手段,甚至有信心戰勝普通的築基二層的修行者,但在二師
兄出於某種原因,不能出手幫助自己的情況下,他沒有可能單獨戰勝已入築基五層帶着玉面男,還有那十餘個煉氣境界巔峰高手,甚至沒有辦法從對方的圍攻中逃走。
此時敵人並不能確定,他真的無法再次控弦開弓射箭,所以帶着玉面具的男人沒有出手,而是警惕地等待着機會,如果還是要嘗試殺死帶着玉面具的男人,那如何抵擋馬上便要來到的如狼似虎的黑衣刺客們?
這場戰鬥的結局看似已經無法更改,絕望地看不到任何希望,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聶秋臉上微僵的笑容忽然變得生動起來,就像乾涸很長時間的土地,忽然受到清涼山泉的滋潤。
帶着玉面具的男人注意到他神情的變化,心頭微微一凜。
щщщ¤ Tтká n¤ ℃O
寒冷的夏雨一直不停澆洗着青石板的街道,落在聶秋的頭上,卻始終無法澆熄它眼中的暴躁情緒和狂暴的戰意,然而就在聶秋臉上笑容發生變化的那一瞬間。
最前面的那名黑衣刺客,開始默默摧動真氣,右手離開長袍,左手捻動,開始捏劍訣,背上鞘中的飛劍嗡嗡輕鳴,身上的真氣急促而興奮地竄動,好似巨獸喘息一般,在雨中不停翻飛,看上去充滿了力量的美感。
就在這時,一縷長髮瞟了起來。
這個畫面極其細微,不易察覺,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帶着玉面具的男人面色劇變,厲嘯警告。
然而正在高速衝刺的黑衣刺客們就算聽懂了他的警告,並且有足夠的紀律性來執行他的命令,也已經無法退出。
他們已經無法退出這個戰場。
這個聶秋安排好的戰場。
衝刺在最前面的黑衣刺客,突然頭重腳輕,重重地一蹄踩進泥濘土地,第一個衝上長街,然後便再也無法繼續,因爲它的雙腳突然的斷了。
緊接着,粗壯的脖頸上出現一道細細的紅線。
強健壯碩的身上,出現了更多數細密的紅線。
因爲不同部位的用力不勻,那些紅線漸漸變寬,然後分開。
整個人的身體,變成了無數塊懸浮在空中的肉塊,肉塊間隱約有血。
最前方那刺客,人頭悄無聲息地脫離身體,依然向前飄行,甚至還能看到口鼻裡噴出的熱霧,還能聽到他喘息的聲音。
一個殺氣騰騰的活人,就這樣變成了跑動,衝刺中的無數塊血肉。
這個畫面詭異到了極點。
他的右手離開袍子,剛剛捏成劍訣,飛劍剛剛出鞘,上面便多出了一道深刻的切痕,悄無聲息斷成兩截。
他捏着劍訣的手指上多出了一道細細的紅線。
手指像熟透的果實一般,紛紛落下。
緊接着,他的小臂被切斷成無數截細片,又被切成更細的肉塊。
他的頸被切斷。
整個身體被從中切斷,又被切的更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