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王爺將那黃紙符篆放在了桌子之上,黃紙粗糙,卻有那精細的符篆包裹着,中央上書——混元道人包明覺,燙金的符篆之中,勾勒出來的卻是一個極爲靜謐的小型陣法。
泥犁宗素以陣法煉鬼之術見長,聶秋在十方山中修煉多年,自然而然的能夠看得出來,這小型的陣法,雖說只有寥寥數十筆,但是卻精細非常。常人難以揣摩,能夠撰寫出來這道符文的,必然是哪路修士大能。
聶秋將黃紙捏起,攤開放於掌心之上。不過多時,聶秋掌心之上,便涌起陣陣靈氣。
那小小黃紙之上卻密密麻麻的存在了上萬靈氣的節點,聶秋引動真氣,片刻那些好似沉睡精靈一般的靈氣節點,立刻喚醒,躍然於紙上。卻是游龍戲鳳,草蛇灰線一般。
“這是一個鎖心陣?撰寫之人筆法嫺熟老道,絕非是剛入門的陣法修士所撰寫的。這鎖心陣,能將真氣鎖與人丹田氣海之中,常人難以察覺。想要破陣,除了要毀掉這黃紙符篆之外,還要將那佈陣之人殺死。這是一路極爲難纏的陣法,徐王爺真是好手段,不知道這黃紙之上這個名爲,包明覺究竟是何人??”
徐王爺笑了笑,拿起一旁熱水燙過的香帕手絹,擦拭了一下沾有糕點殘渣的雙手。他那拇指之上帶着的南紅配玉扳指被那溫熱的香帕擦拭之後,越發顯得溫潤明亮。聶秋也識貨之人,一眼便認得出來,這扳指絕非廉價貨色。這長安城裡能夠找得出來與之媲美的美玉,也是鳳毛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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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包明覺本是鴻臚寺少卿。三日之後,便是那御史臺陳大人的生辰。這包明覺不知從何處得來一寶,獻給陳大人。只是這寶貝卻並不是那包明覺正道得來,而是西山某散修道人獻出的寶貝,是一座由寶鑽打造的神佛雕像,端的是名貴異常。”徐王爺說完,撫了撫下巴上的鬍鬚。整座小樓之中安靜異常,牆壁窗門有那靈氣節點,編織出來了一座幾乎堪稱與世隔絕的結界。就算是有那千里眼,順風耳的異能之人,卻也無法勘察的道這房間裡的種種談話。
“王爺想怎樣?”聶秋挑起眉毛,看着那徐王爺,問道。
“那寶鑽打造的神佛,名貴異常,卻並非是什麼西山散修偶然所得的寶貝。”徐王爺頓了一下,端起茶水,自顧自的小抿了一口。甘香的茶葉在脣齒之間迴轉起來,他眯起眼睛,似是在細細的品味着那甘香芬芳茶香。卻是突然神色變得極爲凜然,轉而那眼神之中迸射出來一股憤恨的精芒。
“包明覺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牛鼻子神棍,哪裡是從什麼西山散修哪裡得來的寶貝,分明是讓人從本王府中偷來的!那寶鑽神佛雕像,名爲天樞九星玉蓮花。名貴異常,本是我打算明年太后生辰獻給陛下的寶貝,卻讓這包明覺偷走,送給了什麼勞什子的陳大人!這種人,怎不該殺?”
徐王爺震怒不已,雖說他武功資質平平。但卻也是位高權重的王爺,此番震怒,驚得木質的小樓幾乎搖搖欲墜,閣樓之中塵土嗤嗤的往下紛紛落下。他一隻大手拍在面前的茶案之上,卻是震得那名貴的茶碟杯盞發出清脆的磕碰聲響。
“此人這麼大膽?獻給陛下的寶貝,都能順手牽羊?什麼來頭?”
徐
王爺眯起眼睛,道:“他本是蓬障島的棄徒,築基境的修爲。不過是一個雲遊四方的野道士,前些年得了吾皇恩寵,進了那鴻臚寺,坐上了一個少卿的位置。如今氣焰囂張,本王想要收拾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奈何府上無人是他對手,他的地位也敏感,一直奈何不得他。”
聶秋微微一笑,卻是透着一股陰沉的意味,道:“原來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如今山裡猴子太多,王爺想要殺一儆百?”
這話說的非常直接,幾乎是在打徐王爺的臉。然而那徐王爺卻並未發怒,似乎是已經習慣了聶秋這一股子脾氣。
反倒是聶秋繼續說道;“如此這般,小子能有什麼好處?”
徐王爺微微一笑,道;“那包明覺早些年在蓬障島修煉,身上少不了法寶材料。你只需殺了他,取走那天樞九星玉蓮花回來帶給我,其他的他奉獻給陳監察的金銀財寶,法器寶物,本王一概不要,全是你的。”
這世間修者千萬,殺人奪寶本就不少見到。聶秋曾經在那顫抖半島修行除妖的時候,偶遇寒潭黑龍之時,不也有那離山門外弟子半路殺出,試圖殺了聶秋奪取寶貝?之時這徐王爺做着事情,難免的被人詬病,畢竟他並非修士,但倘若是江湖修士所爲,莫說是皇朝廟堂,就是七大宗門也無話可說。
王爺想要借刀殺人,聶秋則想着能夠奪寶增進修爲,雖然手段不光明,但卻修家本事,無話可說。二人面對而坐,徐王爺無話可說,陰沉沉的笑着,聶秋則端起茶杯,放在嘴邊久久不曾喝下,二人雖然面對而坐,卻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看透不說透,卻好似狼狽爲奸一般。
“我還聽說,那賊道人手裡有一副山河乾坤圖,內藏精妙,無比絕倫,暗合千百變化,是得道陣法高人所繪,若是得來,對於陣法修爲好處多多。這東西,我也不要了,全是你的。我只要那玉蓮。”那徐王爺眯起眼睛。
聶秋眯起眼睛,心思想着如何下手,才能做到滴水不漏。
然而就在此時,那徐王爺突然端起茶杯,輕輕的飲了一口茶,道:“那山河乾坤圖暗藏陣法玄機,你難道就不相試着參悟一下那北落師門大陣的奧妙?我可是聽說了,百子宴當日,南雨柔那娘們兒將你鎖在北落師門大陣當中,卻讓你破了。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整個長安恐怕也不會超過十個人,只是在小範圍的幾個人之中流傳着。大家都說你是前無古人,至於以後有沒有來者,那就另當別論了。且不說這些,你難道就不想報仇?南雨柔困住了你,你難道就不想給她還以顏色?”
徐王爺輕輕微笑,卻是在試圖打消聶秋最後的猶豫。
“王爺說笑了,小子雖說出身平凡,但卻也是七大宗門的修士。殺人越貨的勾當,恐怕會被師門所不齒吧。”
聶秋微微的眯起眼睛,他倒不是不願意去做那事情。本來對於他來說,身爲江湖宗門,殺人奪寶本就是常事。只是如此替人賣命,卻是頭一次。聶秋不想淪爲他人殺人的刀。畢竟自己行走天下,安身立命的是背後的宗門,絕非是王朝的某位王爺。若不是徐王爺所說,有大筆金銀可分,又有天材地寶,他纔會留在這裡繼續和他廢話。
“誰說七
宗的修士就不能替別人賣命?說不好聽一點,如今鴻臚寺之中,又有多少是七宗出身,他們不都是在位皇家賣命嗎?過些日子你便要進入那首相白塔,不也是再給房玄齡賣命?這又有何不同?再說,你又怎麼知道,此番前去沒有你們同宗的師兄弟?”
徐王爺說完,卻突然聶秋神色一凜。擡起頭來,朝着那小樓的樓上看去。
這三層小樓之中還有其他人!
卻是聶秋自大進來之後,那人一直閉氣,讓人覺察不到他的真氣存在。實則樓上的確有人!
就在那徐王爺說完這番話之後,卻突然樓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嘆息,緊隨着便有人嘆道:“王爺,閣老說您這樓上的題的詩詞該換了,今兒個我瞧見了,之後,也發現,王爺您的確沒什麼文化啊。”
噗...
聶秋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那聲音太過耳熟,太過熟悉。卻是讓聶秋怎地沒有想到,在這裡竟然會聽到這聲音。
緊隨着便是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那長靴踩着木質閣樓的地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好似是老舊的閣樓在訴說着歲月的滄桑一般,這聲音聽上去多少讓人有些難受。卻緊隨着,看到一片白衣的布料從那旋梯之上好似銀河一般流淌了下來,黑色的長靴,白色的下襬,束在腰間的是一條玉帶,腰間細細的紅繩繫着香囊,老遠便聞到一股子清幽的香味。
這香味再熟悉不過了,是九種香料的混合,前味幽蘭,後味甘醇。長靴之上有着極騷的粉紅花紋,卻是那江南名貴才子纔會喜歡的紋路。
噠一聲脆響,白紙摺扇展開。
“師兄?”
聶秋瞪大了眼睛,看着樓上走下來的人。
“殺人越貨這種事情越低調越好,不過小師弟,你也不用前思後慮,有師兄在,什麼人咱都殺得。”
此刻換做聶秋呆滯的坐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二師兄白橋竟然出現在了這裡,並且也已經和徐王爺達成了某種合作,一起去殺那包明覺。
聶秋不知道包明覺是何身份,修爲怎樣。但是二師兄白橋出現在這裡,絕對不是什麼巧合。
二師兄白橋是那極爲我行我素,遊戲人間的性格。絕對不會爲了金銀財寶去殺人,那麼他和包明覺之間,定然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私仇。或者有着其他的目的。
“師兄你也要一起去?”
“當然。”白橋聳了聳肩。
“師兄弟聯手,自然事半功倍。”徐王爺一臉陰謀得逞的表情。
“王爺,之前咱們說的價錢不太合適啊。”白橋自顧自的大馬金刀的坐下來,把弄着桌上的茶具,眯起眼睛。
“怎麼不合適?”徐王爺挑眉,道。
“那包明覺好歹是鴻臚寺少卿,官門中人,殺他可以,但若是被天策府和大理寺盯上了,就有些麻煩了。”
“這些你放心,這些與公門打交道的瑣碎事情,本王會處置。麻煩自然落不到你們的頭上。”
白橋微微的點了點頭,而後卻有顯得極爲無奈,甚至臉上有些痛苦的表情,說道:“可他畢竟早些年是我白家的座上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