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因爲皇家的身份,冷慕凡一直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樣重的傷。故而,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慌了,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只有官雨衫,他們的皇后,依然泰然自若,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看着額頭冒冷汗的太醫,輕擡玉手屏退衆人,獨留在冷慕凡的寢宮中。
看着曾經深愛過的面孔,如今竟覺得那樣遙遠。
的確,太多的過往,讓他們的愛早已遠去。
但,即使再遠,也無法擺脫曾經的深愛!
官雨衫走到牀前,緩緩低下身去,輕撫着冷慕凡的眉眼,描繪他的輪廓,如果沒有這樣多的事情,他依然會是那樣的俊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神志不清,不人不鬼。
似是被蠱惑一般,官雨衫撕下精心戴好的面具,露出本來的容顏。曾經,她有數次機會捨棄這副皮囊,但是卻在猶豫躊躇之後依然選擇保留下來,然後以人皮面具掩人耳目。
因爲她想親眼看到冷慕凡見到她真正面目時的樣子,這是上官雪給自己的解釋,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世人總喜歡自欺欺人,但又有誰真的被欺了呢?只不過是故作糊塗而已。
看着冷慕凡安靜的樣子,官雨衫緩緩低下頭欲將朱脣印上,可就在即將相貼之時,一聲“璇兒”自冷慕凡口中溢出,打斷了官雨衫的動作。
頃刻,一滴清淚落在冷慕凡的眼窩,形成一個小小的水露,印着官雨衫的哀傷,縱使她再算計,也不得不承認,她輸了,徹底的!
不知怎的,此時的官雨衫沒有再恨,許是累了,許是傷了,她面無表情地拿出一顆藥丸,繼而放到冷慕凡的嘴裡,看着他無意識的吞下,之後便再沒有動作。
如此,竟是整整一夜。
與這裡相同,明月閣也是無比靜謐,讓人感覺有些壓抑,所有人的心都緊緊揪着,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個美如仙境的宮殿---宿仙宮。
今夜的宿仙宮在月色的籠罩下更加唯美,可惜那一宮之主的明月已經隕落,縱使再美的月色,也不及榻上人兒的一顰一笑。
夜雨寒一手緊握着清璇的小手,一手拿着一幅畫像。那是他在黎國時於百忙之中畫的。因爲,自從他的小妻子有孕後就十分酷愛作畫,而且不畫別的,只畫他們的孩子。
可惜他家小夫人的畫功實在登不上臺面,每次都會拿一些分不清眉目的東西拿給他看,但是爲了讓她開心,他都會不吝誇獎,惹得她好生得意。
爲此,當初他們分隔兩地之時,他就想作一幅畫當作禮物送給她,還要加上深情告白,但沒想到,這些他在腦中演示了無數次的浪漫場景,竟然會被那樣血腥的意外所取代。
想到幾個時辰前,他聽到消息飛速趕到皇宮時,滿庭的毒霧,陌影和十大暗衛渾身無力還奮力反抗,數不清的禁衛軍將他們十一人圍得水泄不通,而屋內傳出的一聲“不要!”讓他徹底發瘋。運氣啓動煉心訣,霎那之間所有禁衛軍被徹底震碎,橫屍遍野,十大暗衛和陌影皆是一驚,雖然早已見識過煉心訣的力量,但是這樣可怕的場景還是讓他們心中大駭。
只有夜雨寒知道,激怒他的原因只有一點,那一聲呼喊---是他的清兒!即使低不可聞,但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的掌上寶,如今竟然奄奄一息,聲低如蚊。他怎能保持鎮靜!
等他到了房中,映入眼簾的景象更是讓他怒到癲狂,於是用盡力氣發出一掌,恨不能將冷慕凡當場撕碎。可是他沒有這麼做,至於原因,或許連他都說不清楚吧。
如今看着閉目躺在榻上的清璇,夜雨寒的心中不再是事發時的憤怒,而是如潮水般涌來的害怕。從出生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慌亂過。他好害怕,如果清璇真的離開了他,那麼他要依靠什麼去過他的後半生!
夜雨寒是爲了清璇才這樣努力的成長,如果清璇離開了人世,那麼他與一具行屍走肉還有何分別!
雖然已經給她服過凌湘丸,但夜雨寒的心中仍然久久不能平靜。想來,幸虧他之前費力研製凌湘丸,這才使得清璇起死回生,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但是,凡事總不會那樣圓滿。
雖然清璇的性命保住了,可孩子還是沒能留下!
那個他們一直期待迎接的小生命,終究還是離開了他們。
想到這裡,夜雨寒不禁握緊了手中的畫像,像是想用這種方式去留住他們的孩子。但是,他就像沙子,握得越緊,就會流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