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幫毛孩子們,自然是不知道大人心裡是在想什麼,只知道有人回來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也不管那些個以前家裡的家長是不是用這個現在回來的這個人做自己的反面教材,興沖沖的就往陳靜容家裡趕,去告訴張不肖他媽這個好消息,陳靜容聽到這個消息,起初還是不怎麼相信,可是看那些孩子說的信誓旦旦的也就相信了,然後聽到外面的喧譁聲,就走出來看看,剛走出門,便看到門口的一個胸膛,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九年八個月二十二天,不是二十一天,縱使是張不肖天天惦記,卻還是沒有老人家心裡算的清楚。
祈楓沒往屋裡進,靠在門口抽着煙,靜靜的看着天空,他知道此時久別重逢的母子總是有很多話要說,沒有外人在場的話會更好一點。可是祈楓沒有想到,陳靜容剛回屋沒多久,便走了出來,拉着祈楓的胳膊便往屋裡迎,祈楓怎麼說都不行,張不肖也走了出來,看着祈楓笑道:“進來吧,你要是不進來,我媽就要說我對客人禮數不周。”
祈楓沒奈何,只好走進了屋子,搓着手不知道怎麼好。陳靜容沒閒着,趕緊去倒了杯水端了過來,祈楓兩手接住,心裡慨嘆連連,終於知道爲什麼張不肖能夠走到現在這一步,有這樣的一個母親,所以即便是在混混堆裡也是扎眼的與衆不同,也只有這樣的母親才能夠有一個能夠讓自己自豪的孩子。
陳靜容看着祈楓不好意思道:“不肖這孩子也是,帶客人回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家裡一點準備也沒有,讓客人見笑了。”
祈楓連連擺手,笑道:“我不是外人,也是苦慣了的人,沒什麼準備不準備的。”
張不肖拉着陳靜容的手,把陳靜容拉到一邊,道:“媽,你別慌了,等一下我出去買點東西就好了,你就先坐着歇會,孩子讓你忙碌了大半輩子了,也該讓您享享清福嘍。”
祈楓沒吭聲,看了看屋子的環境,家裡雖然小,但是屋子裡卻是整理的十分乾淨,所有的東西也是擺放的井井有條。祈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白開水,心裡更是慨嘆,一般過家的人誰會像她這樣整理家裡,過日子,馬馬虎虎過去就得了,特別是些窮家。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打開門一看,卻是那個戚老師,手裡提着一大包的東西,站在門口訕笑着,看着陳靜容道:“陳姐啊,我估計您也還沒準備什麼東西,這不剛好過來看看,就順手買了些東西,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陳靜容趕緊到門口把東西接了過來,滿口的稱謝,手往口袋裡掏去,想拿出點錢給戚老師,可是哪裡又能掏出來錢,戚老師按住陳靜容的手道:“陳姐,客氣什麼,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哪裡用這麼客氣。”
陳靜容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麼說好,這時候張不肖站起身走了過來,把陳靜容拉到一邊,把東西接了過來,看着戚老師笑道:“謝謝您啊,戚老師,剛好家裡也沒準備什麼東西,您這點東西剛好用的上。”
戚老師搓着手笑道:“用得上就好,用得上就好。”
張不肖笑了笑,身子往旁邊側了側,然後笑道:“戚老師,要不來家裡坐坐?”
戚老師剛想進屋,然後往屋裡看了看,便趕緊連連擺手,笑道:“還是不了,我晚上的時候再來,陳姐,晚上可一定要做幾個好菜啊!”
戚老師走後,陳靜容看着張不肖道:“不肖,這東西得給人家錢。”
張不肖把東西放到一邊,笑道:“媽您放心,這東西啊,我一定把錢給他。”
給錢是個過程,給了他他也不一定要,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收下,既然別人示好,就不能把自己的冷屁股伸過去,若是這點東西不收下的話,估計那個戚老師心裡會比損失了這點錢更難受的。
祈楓看着張不肖笑了笑,看着屋裡的母子倆,站起身,走到張不肖身邊笑道:“不肖,我出去走走看看。”
張不肖點頭應了,待祈楓走後,陳靜容看着祈楓的背影對張不肖問道:“不肖,這個是你的老闆?”
張不肖搖了搖頭,笑着說道:“他和我一樣,都是一個老闆手下的,就是那個上次您住院的時候,把錢拿來的老闆。”
陳靜容點了點頭,轉過身看着張不肖道:“不肖,你一定得答應媽,一定要對那個老闆好好的,不能做對不起人家的事情。”
張不肖低下頭,點了點頭,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抱着陳靜容的腿,悲聲道:“娘,孩兒不孝,這幾年一直沒回來看過您。”
此時那棵大洋槐樹下的人還沒有離開,當時圍起來的人羣還是聚集在那裡談論着剛剛回來的那個傢伙,衚衕裡的人本來是正在猜測着張不肖現在到底是做什麼的,有人說是混黑的,有人說是給別人當保鏢的。恰在此時祈楓走了過來,就趕緊閉上了嘴,話風一轉,聊起了李家長王家短。祈楓見了嘿嘿一笑,從口袋裡掏出包煙,挨個散去,一個不拉,就連幾歲的小孩子都沒有例外,男女老少一人一根,一下子,衆人看着這個外貌猥瑣的傢伙,也感覺順眼了許多,幾句話便打開了話匣子。
“你說這不肖現在是在外面幹什麼呢?”
“一年能賺個幾十萬,幾百萬的吧?”
“不肖是做的什麼生意啊,是不是在外面打拼?”
祈楓搖了搖頭,低聲神神秘秘道:“自己的玉料場,一年大概能賺個千把萬的吧。”
衚衕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對於睜開眼睛就要算賬的他們來說,這幾千萬無疑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對於玉料更不用說,只是見過,卻沒摸過,更不用說一個人有一個玉料場,那又是什麼樣的概念!
祈楓抽了口煙,看着衆人,笑道:“現在去和田城,去問問,哪個不認識張老闆的,要是去了和田做玉石生意,不找張老闆,估計是一個生意都做不成。”
旁邊的小孩子看着祈楓嚥了口唾沫,然後問道:“那你是給他幹啥的?”
“我,我就是他手下一打雜的。”祈楓嘿嘿笑道。
衆人對於他的興趣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各打各孩子他媽,靜靜的商討,今天晚上去張家的時候,到底是該帶些什麼禮物。
人羣散光的時候,張不肖回頭看了看,看到張不肖正站在一邊,祈楓苦笑了一聲,低聲道:“你是不是感覺我很扯淡?”
張不肖搖了搖頭沒吭聲。
祈楓低下頭,嘆道:“《項羽本紀》裡說‘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秀夜行,誰知之者!’說者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張不肖你說這不算是沐猴而冠。”
張不肖搖了搖頭,拍了拍祈楓的肩膀低聲道:“你所做的不過是爲了讓在衆人眼裡,不肖看起來並不是不孝罷了!”
祈楓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菸,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笑道:
“你不是猴,我祈楓更不是,所以不肖並不是不孝!”
PS:八號還是九號,不管是幾號,彼岸,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