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打算下午去見羅榮天,早上事情處理完之後,王清華就過去了,沒有提前打電話,依然是先去了市委招待所,羅榮天不在,就開了一輛中紀委的專用車去了開源路。
車剛進院子,程豔嬌就從裡面出來,一臉的喜悅道:“唐範海抓住了,在下面一個縣裡的賓館抓住的。這個唐範海也真是狡兔三窟,哪兒都有他的據點。當時他正在和情人幽會,田福寬進去就光溜溜地逮了個正着。”
對於這個結果,王清華倒不感到奇怪。奇怪的唐範海竟然如此膽大,詐死之後竟還在X市活動。
“人呢?”王清華邊走邊問,“是不是關在裡面?”
“關在四號房裡。唐範海抓進來後,就一直尋死覓活地鬧騰,昨天晚上田福寬他們的人幾乎一個晚上都沒有睡成覺,攪得大家也睡不安寧。”程豔嬌跟在王清華身後說道。
“尋死覓活?”王清華有些疑惑,“他爲什麼要尋死覓活?”
“我們也不知道,審訊了半天,愣是一個字也沒有審出來。還不時把腦袋往牆上撞。鬧的後來,就只有看管他的份了。”
“怎麼會這樣呢?唐範海應該不是一個不怕死的主兒,怎麼突然之間變得這麼強硬了。會不會還有別的原因。”
“這就不知道了,總之他進來後,神情就非常恍惚,好像精神已經徹底崩潰了,什麼也不在乎了,只想着死。”
“嘿嘿,”王清華搖頭冷笑了兩聲道:“這個唐範海有點意思,居然不想活了,看來這裡面的文章還真不少。羅委員呢?”
“羅委員昨天晚上也是一晚上沒有睡覺,這會唐範海安靜了,他正在裡面休息呢。”
兩個人說這話,已經到了羅榮天辦公室的門口。開了門,羅榮天正靠在沙發上睡覺。程豔嬌要去叫,王清華阻止道:“算了吧,還是讓羅委員再睡一會吧。”說着和程豔嬌掩門而出。
“帶我見見唐範海吧。”王清華道。
“這個時候恐怕不大合適吧。他剛安靜了,一會鬧起來,恐怕就麻煩了。田營長他們也剛剛休息了一會。”
“沒事的,有我呢。放心好了。”王清華安慰道。
程豔嬌也只好帶着王清華去了二樓四號房。路過的時候,王清華往關押藺雪梅的房間看了一眼。藺雪梅坐在輪椅裡面,正望着窗外的風景,顯得非常安靜。也許是身體上受過創傷的人,心裡上也同時有了免疫力,對這種類似於牢獄的生活顯得滿不在乎。房間裡也收拾的很乾淨,牀鋪上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可見藺雪梅也是一個愛乾淨的人。
範斌的房間情況就糟糕透了,哪兒都是亂七八糟的,中紀委爲了讓範斌放鬆,在房間裡放了報紙,範斌好像從來沒有翻過一次報紙,那些報紙七零八落地扔在牆角。範斌也是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跟剛纔藺雪梅的房間真是有天壤之別。這足以說明,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在一定程度上不如女人。女人更加容易放鬆自己,讓自己平靜。而男人一旦陷入絕境就會變得自暴自棄。
到唐範海房間門口的時候,程豔嬌拉了一下王清華的衣角道:“我看還是算了吧。等羅委員起來,一起進去。”
王清華道:“沒事的,裡面應該有田營長的人吧?”
程豔嬌點了點頭道:“那你進去,我就不進去了。唐範海現在跟瘋狗一樣,我心裡有些害怕。”
王清華就故意拿出表哥的樣子,在程豔嬌嬌嫩的臉蛋上拍了拍道:“去吧,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程豔嬌臉上紅了一下,倒沒有做出多大的反應,也許王清華這個動作實在非常像是一個表哥對錶妹的關心了吧,轉身走了。
唐範海也不知道是昏迷過去了,還是睡着了,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身旁田營長的兩個人一邊一個看守着,也許是太累了,王清華進來後,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王清華在一個肩膀上拍了拍,唉了一聲,兩個人才醒轉過來,見是王清華,急忙站起來整理一下衣服道:“王市長,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被這傢伙折騰的實在太累了。”說着指了一下地板上躺的唐範海。
“好了,我知道。你們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兩個當兵的互相對視了一下,並沒有離開,好像心裡還有什麼顧慮。
王清華就笑了笑道:“沒事的,是羅委員讓我過來的。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兩個當兵的這才道:“那就麻煩王市長了,我們先回去眯一會,馬上叫人過來替你。”
王清華道:“不着急,你們好好休息吧。”
眼看着兩個當兵的拐彎下了樓。王清華轉身回到屋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跟死豬一樣的唐範海,上去就狠狠地在屁股上踹了一腳,“起來!少在這兒裝死。我告訴你,你別以爲你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你想過沒有,你死了,你女兒唐糖怎麼辦?你以爲裘學敏會放過她嗎?我告訴你,絕對不可能。你要是死了,裘學敏會把你女兒一塊弄死,你信不信?”
王清華心中並沒有多大的把握,只是在冒誆唐範海。王清華總覺得唐氏集團跟裘學敏的關係非同一般。要不然自己剛剛給唐糖說要讓唐糖出錢善後小王莊水庫潰壩的事情,裘學敏爲什麼能馬上就知道,那肯定是唐糖告訴裘學敏的,那麼唐糖爲什麼要告訴裘學敏呢?王清華覺得這裡面絕對不讓唐糖出錢的問題。一千萬,無論是對唐氏集團,還是對唐糖,都不能算是一筆大數目。要是裘學敏跟唐氏集團沒有什麼瓜葛,唐婉兒絕對不會不給自己這個常務副市長面子。而結果是,唐糖非但沒有給自己這個面子,而且把自己向唐氏集團要錢的事情給裘學敏彙報了。這種事情不能不引起王清華的懷疑。
“裘學敏管我什麼事兒,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你們要麼就給我來個痛快的,往這兒開一槍,要麼就放了我。”唐範海終於開口了。這是明顯的此地無銀三百兩。程豔嬌說審查了唐範海半夜,唐範海都沒有說一個字,自己剛說一句話,唐範海就開口了,明顯是裘學敏這個名字引起了他的興趣。
“唐範海,我告訴你。我們是不會殺你的。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誰?你罪不至死,頂多也就算是個傀儡,只要將事情交代清楚,我保證不會動你一根汗毛。而且還可以保證你女兒唐糖的安全,你明白嗎?我們是講法律的,不是隨隨便便就殺人的。”王清華藉機開導唐範海。
“你就別糊弄我了。我指導你是誰。你不就是那小毛孩子副市長嗎。我告訴你,你差的遠呢。你別以爲你可以把X市的蓋子揭開,不可能。就是羅榮天也不可能。你們就別白費心機了,殺了我,就算是你們積德了。”唐範海依然半死不活地躺在地板上,嘴裡嘟嘟囔囔地跟王清華交流。不過一直沒有提裘學敏三個字。這可能是唐範海的底線了。
“你給我起來!”王清華伸手塞到唐範海的胳膊下面,順手一拉,把唐範海如肥豬一樣的身子從地上拉起來放到牀上。唐範海就好像沒了筋骨一樣,又軟塌塌地臥在了牀上。
“唐範海,你太小看我們了。別說是一個裘學敏,就是再打的官兒,我們照樣也能把他搬到。”王清華說着話,見旁邊又一杯涼水,端起來啪一下潑在唐範海的臉上。唐範海打了一個激靈,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你小子少給我來這一套。我知道你小子手段狠,可是我告訴你,到了我這裡沒用。你們不是要我給你們交代問題嗎。我可以告訴你,我給蘭滄海送了三百萬,給尉方齋送了五十萬,通過劉紅給譚明月送了九百萬,那又怎麼樣。你們抓人去啊。你們怎麼不抓呢。沒用了,蘭滄海被你們關進檢察院了,尉方齋判了刑,劉洪判了刑,譚明月死了。就是這些了,你們還要我交代什麼。我知道我自己罪該萬死。小王莊水庫潰壩是我一手造成的,你們殺了我不就完了嗎。還要我說什麼?對了,還有,我那婆娘就關在隔壁,這個我也知道。就是我不說,她也會告訴你們的。”
“唐範海,我告訴你,你不要太猖狂了。你不要以爲你什麼都不說,就可以交賬,就可以一死了之。”
“我怎麼不說了,我什麼時候猖狂了,我現在都成階下囚了還有什麼資格猖狂。我已經把所有的問題都給你交代清楚了,還要我說什麼。”
如果一直跟唐範海在這些問題上耗着,肯定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王清華沉默了一會道:“唐範海,你現在是已經抱定了必死的信念在這裡跟我談話是沒有意義的。我建議你冷靜地想一想。你自己就不要考慮了,爲你的女兒唐糖考慮考慮。如果你有絕對的把握在你死了之後,你的女兒唐糖也能毫髮無損,你就什麼也不要說。”
王清華說完轉身,做出欲走的樣子。唐範海馬上叫住了王清華道:“王市長,你等一等。我要上廁所。”
上廁所?王清華愣了一下,馬上明白唐範海可能是害怕在中紀委內部有內奸,一旦跟自己的談話被監視器錄下來,女兒唐糖肯定就性命不保了,所以才希望和王清華去衛生間裡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