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王清華上廁所,無意間聽見兩個承過縣委的人在低聲議論,也沒有想到王文軍會想出如此卑鄙的手段,竟然找了幾個機關幹部冒充梅家灣的上訪羣衆來跟劉寶山進行座談。泡*書*吧()而真正的上訪的羣衆早就被王文軍派人統統抓了起來。
從廁所出來,王清華回到小會議室,劉寶山正在一邊聽幾個喬裝打扮成老百姓的機關幹部敘說情況,一邊不時做些記錄。看來劉寶山還真被王文軍這個傢伙給矇混過關了。這也難怪,劉寶山對承過縣的情況不瞭解,對梅家灣更是一無所知,只能任由那些喬裝打扮過的老百姓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王清華進了小會議室,並沒有馬上揭穿王文軍的把戲,而是坐在劉寶山的旁邊,靜聽那些人顛倒黑白的胡言亂語。等那些人說的差不多了,警惕性也放鬆了,王清華才咳嗽了兩聲,忽然道:“既然不是什麼大事,我看你們先寫把你們幾個人的名字留下來,以後我們會找你們繼續調查的。”說完轉身看着劉寶山問道:“劉部長,你看怎麼樣?”
劉寶山也懶得去管地方上的這些羣訪事件,要知道這種事情一旦陷進去了,再要想脫身就不容易了,也樂得讓王清華做這個參謀。畢竟王清華是地方官,對地方上的情況比較瞭解,就點了點頭道:“好啊,我看王書記的辦法可行。你們幾個就先把姓名和聯繫方式留下來。”說着又笑了笑表現的非常平易近人道:“我這次來咱們承過縣可不是來解決官民糾紛的,我的任務是來學習咱們承過縣的先進經驗的。你們的事情只能等這次調研工作結束了再做處理了,你們說好不好?”
那些人也是王文軍臨時抽調過來的,事先也沒有做過絲毫的準備,剛纔演了半天的戲,已經是精神緊張,唯恐穿幫了被劉寶山看出來,現在聽王清華的話似有給他們解圍的意思,急忙點頭如雞吃小米,笑呵呵道:“好,好,好,劉部長工作忙,我們不敢耽擱劉部長的時間。就按王書記的意思,先留下名字,雖說等候劉部長的繼續調查。”
劉寶山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幾個人急忙將自己的名字寫在了一張白紙上。因爲是臨時抽調的人,對梅家灣的情況也不是非常瞭解,又害怕劉寶山事後真的殺一個回馬槍,都把自己的真實名字寫了下來。王清華拿過來看了一遍,有些人是認識的,有些人是不認識的,其中有幾個是承過縣幾個局的副局長,王清華暗暗把名字記了下來,交給劉寶山看了,又讓劉寶山的秘書存了起來。
對於王文軍而言,事情總算有了一個圓滿的結束。他卻不知道王清華給他設計的好戲還在後面呢。
把幾個喬裝打扮過成農民的機關幹部送走了,王文軍就對劉寶山發起了牢騷道:“現在的父母官不好乾啊。過去幹部說什麼,老百姓就認爲是什麼,很好管理。現在的老百姓,卻總是在雞蛋裡挑骨頭。據我所知,爲了修那條路,梅家灣的黨委書記尤龍同志,自己不知道往裡面墊了多少錢,這些老百姓卻非要說他貪污了錢。對於這樣的事情,我們是最清楚不過了,可也沒辦法。給老百姓解釋,他們又不理解。說句過分的話,有時候,真感覺這些人就是一羣刁民。”
王文軍的話說的很含蓄,把官場裡的潛規則都隱藏了起來。比如尤龍爲什麼要爲修路墊錢,就是一個潛規則。上面的錢不是白給的,只要能管得着的部門,不會有一個會白白把上面撥付的修路錢全部給你的,都要截留一部分。這就是活動經費,而且要在拿到錢之前提前支付。要不然,誰會相信你拿了錢之後還會不會把錢再給他們。大小衙門層層扒皮,能夠真正用到基層的有百分之六十已經是燒高香了,大多數都只能拿到一半。這些事情當然不能說在場面上,只要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
出撐過縣城往東走不到二十里的路程就到了這次調研的目的地——富源鄉。由於馮躍進的親自坐鎮,富源鄉的歡迎儀式就搞的非常出色,剛進富源鄉政府所在地,就有一條蓋路的橫幅,上面寫着:熱烈歡迎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劉寶山同志蒞臨富源鄉親臨指導。
這個條幅是馮躍進親自擬定的,起初打算按照慣例寫上:熱烈歡迎省委領導蒞臨富源鄉指導工作。馮躍進思來想去,總覺得力度不夠,沒有把劉寶山突出來,果斷換上了這樣的條幅。
走進鄉府大路,馬上是一幫子花鼓隊,敲鑼打鼓,夾到歡迎。馮躍進之所以這樣安排,完全是爲了突出特色,跟承過縣城形成鮮明的對比,同時也能體現出濃郁的鄉土氣息。
劉寶山一下車果然非常高興,不時說一些關於花鼓的事情。
“花鼓這門文藝形式,不僅有地方特色名而且也能算是一門國粹了,據我所知,其它任何國家都沒有這種藝術形式的。而咱們河西省又是花鼓的發源地之一,河西省的花鼓又以Y市花鼓最富盛名。”劉寶山說的頭頭是道,似乎對花鼓做過專門的研究一樣。
馮躍進在一旁見劉寶山有興致,也湊上去添了一句:“Y市花鼓以承過縣特色最爲鮮明,富源鄉又是承過縣的花鼓發祥地。”
這樣推來推去,差一點就把富源鄉推成花鼓之鄉了。而大家都知道花鼓的發祥地並非承過縣,更不是富源鄉,也就只能到此爲止了。
因爲早上在承過縣城耽擱的時間長了,到了富源縣已經十一點多了,馮躍進就問王清華:“是不是先安排劉部長吃飯。吃完飯再去山上看果樹也不遲。”王清華想了想,也不好擅自主張,就過去問劉寶山。劉寶山大概也是餓了,就答應了。
吃飯的地方還選在富源鄉的食堂,照舊從外面飯店請來的廚師做飯。劉寶山似乎也知道,但不說出來。馮躍進就說:“是不是上點酒?”劉寶山擺手有幾分責備的意思道:“馮書記,上酒的事情,我看就免了吧。不僅我這次免了。也希望以後你們把這個工作餐中的酒水免了。中午吃飯,下午還有工作,喝的暈暈乎乎的還這麼工作?”
馮躍進就點頭哈腰道:“劉部長批評的是。其實我們平時中午吃飯是不喝酒的。既然劉部長提出來了,我們再加強一下。”說的非常圓滑。
王文軍也來了,坐在一旁只是賠笑,也沒有什麼說話的機會。因爲早上的事情,王文軍的心還在那裡懸着,臉上的表情就顯得木木的,深恐稍有差池又出什麼亂子。不過富源鄉,已經不是他分管的事情了,倒也放心了不少。
王清華卻並不想就此放過王文軍。王清華是鐵定了心思要把承過縣的事情捅給劉寶山。讓劉寶山插手處理承梅家灣鄉尤龍的事情。不管梅家灣的水有多深,王清華都不想放過這裡面的每一個人。但是他也不想高出太大的動靜,更不願意把自己也攪進去。在Y市他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不想再吃第二次虧。假借劉寶山的手就是一個很好的辦法。
“王縣長,”王清華一邊吃飯,一邊好像很隨意地問道,“劉部長這次來主要針對的是咱們承過縣果木種植的情況。是不是把分管農業和林業的先關領導也叫來。一會劉部長問起什麼,你們要是說不上來,還有其他人應付。你說是不是?”說着點出了兩個人的名字。
王清華看過喬裝上訪人員的名單,其中就有一個農業局的局長和一個林業局的副局長。王文軍乾笑了兩聲,馬上道:“是、是、是,還是王書記考慮的周全,要是王書記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我這就派人把他們也叫過來。”
王文軍不知道王清華這樣做的目的在哪兒,但也不能違背王清華的意思,只好先應承下來,再想對策。出了食堂們。他又不知道該這個對策該如何出了,心就呼地一下涼了。他已經隱隱感覺出,王清華已經拆穿他把機關幹部喬裝成上訪羣衆的事兒。如果讓劉寶山知道了,可是欺上瞞下的事兒,他王文軍罪責難逃。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王文軍在食堂門口徘徊了半天,卻一籌莫展,如果再找人頂替農業局長和林業局的副局長,就成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誤了。可是如果不找人頂替,萬一讓劉寶山看出來,事情就更加麻煩了。
王清華從窗戶上看了一下站在外面,焦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王文軍,心中不由一陣竊笑,心想,我看你王文軍還能想出什麼對策來應對。把馮立傑叫過來,低聲嘀咕了兩句。馮立傑馬上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出去了。
不一會,馮立傑就站在了王文軍的身後,驀然發現身後的馮立傑,王文軍嚇了一跳,急忙笑笑道:“哦,是馮處長啊,有事兒嗎?”馮立傑低聲道:“王縣長,是這樣的,王書記讓我過來問一下你,剛纔讓你叫的兩個人叫了嗎,如果沒有叫,他還想叫讓你叫幾個人都一塊過來。”說着又說了三個人的名字,都是今天早上喬裝打扮成上訪羣衆的機關幹部。
王文軍尷尬地笑笑道:“好好好,我這就叫。辛苦馮處長又來跑一趟。”心中卻冷冷地笑了一聲,知道王清華這是有意要他難堪,只好破釜沉舟了,拿起電話,打了一陣子。
中午飯結束的時候,王清華讓王文軍叫的幾個人終於來了,齊刷刷地等在飯廳門口,等着劉寶山和王清華的召見。王文軍進去低聲在王清華的耳畔道:“王書記,不會貴人多忘事吧。”似有威脅的意思。
在王清華腦海中,王文軍的影子就清晰了起來,感覺這個低沉的聲音好像非常的熟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